如今再次過來,車禍時候的場景還是那麼清晰的倒映在腦海,最後停留在蘇靖歡拼死將她護在身下的鏡頭上。
高歌深吸了口氣,打開了車窗,好一會兒,纔將這股壓抑的感覺壓下去。
“這條路又擴寬了。”
柯木青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高歌瞥了他一眼,“你對路況還挺熟悉的。”
“還行吧,”柯木青笑了笑,“我記得四年前我載着慕總去f市出差,走得就是這條路,那年連日降雪,路況不好,好像是有一輛車剎車失靈,就發生了連環**事故,我跟慕總也在場,不過我們走得靠後,有幸躲了過去,當時十幾個人受傷,還有一個人當場死亡,慕總就讓我開着車幫忙把傷員運到醫院,自己打車去了f市,我還記得我們車上是一對兒小情侶……”
“是嗎?”
高歌眼中映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慕雲澤從來都不是一個冷血的人,她早該知道的,或許從那時候,他們的緣分就已經開始了。
“其實慕總對您,一直都很上心,”柯木青一邊開車,一邊道,“您是不知道,慕總他以前有恐婚症,他父母的事情,讓他對婚姻沒什麼憧憬,您對他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反正,我沒見過他對別的女人像對您這樣。”
高歌打趣道,“你們慕總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麼幫他說好話?”
“我這不是幫他說好話,”柯助理一臉正氣道,“我這是就事論事,慕總沒跟您認識以前,那過得簡直就像個苦行僧,每年公司招新人的時候,百分之九十都是男職員,爲啥?”
“他被女職員騷擾過。”
“你咋知道?”
高歌……
她就隨便這麼一說,沒想到還真是。
高歌的好奇心,頓時被撩撥起來,一臉八卦道,“怎麼騷擾的?”
柯木青……
“那會兒慕總剛來公司每兩年,那長相,那身份,活脫脫就是現在的小鮮肉級的高富帥,這是公司多少未婚女員工的福利,誰不想被他看上,成爲總裁夫人,就算跟他睡一覺,那說出去也是倍兒有面的事兒。
多少女人前赴後繼,可惜愣是沒有一個能入得了慕總的法眼,女孩兒畢竟不是男孩兒,你拒絕一次,多半都不好意思再來糾纏,可誰成想愣是有這麼一個奇葩呢,那天慕總一大早來上班,剛進電梯,突然有一本女人衝上來,一下子跳到慕總身上,對着他的臉就是一通猛啃……”
“噗——”
高歌不厚道的笑起來,“這姑娘倒是挺生猛的。”
“什麼姑娘啊,是個僞娘。”
柯木青笑得前俯後仰,“那哥們長得眉清目秀,偏偏有女裝癖,成天穿女裝上班,但是人家才學好,業務能力超強,人緣也好,女裝癖又是人家的私事,公司自然管不着,可誰又能想到咱們慕總男女通殺呢,那一通激吻,直接給慕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打那之後,每次見到穿超短裙的女人,就想着,那雙腿之間是不是還有第三條腿。”
高歌……
她總算明白爲什麼慕雲澤一直不喜歡她穿超短裙,除了暴露之外,心裡陰影纔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談笑間,車子就到了當初寫生的那座山。
蘇靖歡早已經在車上等着了,見她來了,就下了車,高歌便也從車裡跳了出來。
蘇靖歡掃了一眼她身後跟着的柯木青,脣角扯了扯,“看來他對我還是不放心。”
高歌沒接話,扭頭對柯木青道,“柯助理,你在車上等我吧,最多一個小時,我肯定下來。”
柯木青猶豫了一下,見高歌態度堅決,只好作罷,只道,“太太有事打我電話。”
高歌應了一聲,扭頭看向蘇靖歡,“走吧。”
蘇靖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跟她朝臺階走去。
四年,白駒過隙,當初寫生的地方,已經變了模樣,懸崖邊的石頭不知道被什麼人給搬走了,只留下那顆松樹孤單的立在那裡。
“你有什麼要說的,說吧,我聽着。”
高歌率先打破了這場沉默。
蘇靖歡將視線落在她臉上,細細緻致的打量了很久,喉頭動了動,良久才道,“你現在幸福嗎?”
高歌怔了一下,卻沒說話,不是因爲這個問題難以回答,而是她突然有些明白了什麼,所以幸福兩個字,突然就不太那麼容易脫口而出。
她不回答,蘇靖歡也知道答案,他淡淡笑了笑,溫暖如煦,像是他們當年初見時候的樣子,乾淨的不染纖塵。
“我能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高歌手指輕輕蜷縮了一下,輕聲道,“你說。”
“我走得這些年,你想過我嗎?”
高歌心頭一顫,嗓子像是梗了什麼東西,對上他殷切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別開視線。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至少讓我明白些。”
高歌沉默了幾秒,淡淡道,“沒有,那場車禍後,唐清歡對我來說是一個陌生極致的名字,我又怎麼會想起你。”
她撒了謊。
既然已經決定放下,那有何必在心中留下執念。
蘇靖歡自嘲一笑,抿脣道,“謝謝你讓我死心。”
然後將手裡的用牛皮紙袋包裹的東西,遞給高歌,“物歸原主,送給你應該送的人吧,今天起,你我恩怨兩清。”
恩怨兩清這四個字說出口的時候,蘇靖歡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聽說你工作室已經開業了,恭喜。”
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靖歡的語氣就變得疏離客套起來,高歌心裡有一絲悵然,卻又覺得這樣纔是最好的結局。
她款款一笑,點頭,“謝謝。”
“以後有機會合作。”
“當然。”
高歌朝他伸出手,“還希望蘇總多多關照。”
“一定。”
下山的時候,蘇靖歡不再像以前一樣等她,而是率先走在前面,他的速度不快,卻一次都沒有回頭。
就像他在山上說那些話一樣,那麼的堅決。
一直到下了山,淡淡跟她告別,開車離開。
山腳下,另一輛計程車裡,一雙怨毒的眼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