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懷孕六個月的時候,肚子越來越大,身形瘦弱的她因爲躺着太長的時間,有時候連站着都會覺得很吃力,只是,從那一夜醒來之後,她的世界除了黑色之外,也已經變得陌生的了。
“爲什麼我什麼都看不到?這裡是哪裡?你是誰?”即使是在夢裡,她都是害怕着驚醒着,閔天佑不分日夜的守在她身邊,在她問出這句話時,原本傾斜的心房已經轟然倒塌。
只憑着記憶中的聲音,他只是不停的在她耳邊嚀喃,“雲希,忘了我也沒關係,只要你還活着,再堅持幾個月好嗎?”
再等等,他會陪着她一起,只要熬過兩三個月,他一定會從死神手裡救出她的。
只是,事與願違,身邊的一切,連帶着失明的障礙,終於讓她隱忍的情緒發泄了出來,這樣的雲希,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不認識閔天佑,她只是憑着本能的感覺,發泄似的因害怕而尖叫出聲,更有甚者,會覺得自己的肚子是個累贅,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呵護着自己的寶貝,只爲減輕身體的負擔而想弄掉那個讓她難受的東西。
閔天佑甚至就這樣想着,趁着她思緒錯亂的時候打掉她的孩子,可是他不敢再冒險,如果這一局賭輸了,她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會更加沒臉面對她。
因爲到那個時候,他失去的不僅僅是孩子,還有她!
“你走開啊!爲什麼全是黑的,黑的,我什麼都看不到!啊!!!!!!”
淒厲而悲慘的尖叫聲,叫的閔天佑整顆心都揪在一起,一直都沒有平復過,在她發了瘋似的嘶咬着他,從手到肩膀,再到胸膛,他結實的肌膚上佈滿了一層怵木驚心的傷痕,這些外傷比起她來,都太緲少,太輕了!
這樣的情況,從一個星期一次發展到兩天一次,再到一次一次,最後到每天她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甚至是連針炙治療也緩減不了她的疼痛,閔天佑只是這樣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發泄,只要她不傷害到自己,不傷害到她最寶貝的孩子,他都可以承受。
等到她叫累了,哭累了,也絕望了,就會乖乖的閉上眼睛,任由他吻她,親暱的撫摸着她的髮絲,不眠不休的盯着她。
雲希知道自己不該,等到她清醒的時候,她能想象到自己做了什麼,可是她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自虐行爲,身體像是不由她支配一般,連遺忘的那些記憶,她閉着眼睛都能幻想得出來。
“天佑,我是不是又不聽話了?”白皙的皓腕準確的撫摸上他的俊顏,手指觸摸之處,已經是一片溼潤,爲什麼,她總是這樣讓他爲難呢?
這樣的她,真的讓自己覺得很討厭!
“我允許你任性了,只能對我任性,知道嗎?雲希,對不起……”閔天佑抱着她,無聲的嚀喃着,對不起,只能看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痛,他卻減輕不了她的痛苦,甚至還要讓她爲他擔憂。
“傻瓜!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天佑,對不起!我可能……”
雲希將臉埋進了他的胸膛,混着他身上的香味,讓她控制不住的想要流淚,她快撐不下去了,可是這句話她卻說不出口,即使已經陷入了絕望,她也不能讓他陪她一起絕望!
“不要說話,雲希,不要說那句話,我要你愛我!”閔天佑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用脣堵住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來承受她的無助的求救。
耳鬢廝磨,脣與脣的接觸,舌與舌的糾纏,唯有這樣,他才感覺她是存在的!
“天佑,以後別讓延風和安琪過來了!”雲希蒼白的臉頰上浮現上一抹紅暈,許久不曾出現過的嬌羞,那樣嬌柔帶着病態的美豔,讓閔天佑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不管是什麼樣的她,都讓他中毒太深了!
雲希怕自己的樣子會嚇到延風,現在的她,這麼不可理喻,隨時都會傷害到別人,除了閔天佑,她不希望別人見到這樣狼狽不堪的她!
“好,我們誰也不見!”閔天佑在她耳邊重申着,每當她臉上露出歉疚的微笑時,閔天佑只是更加珍惜和她在一起的一分一秒,深怕下一刻,她閉上了眼睛,一切又恢復到了她沒有安全感的時候,而每次睜眼,重複的一句話都是,你是誰?
簡短的三個字,卻比刀更鋒利,刺得他的心窩,血淋淋的裂開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閔總,尚澤一來找過你,讓你務必見他一面,他說有關夫人的病情,他有了新的希望!”聶晟將尚澤一的意思轉達給閔天佑時,他原本想要拒絕的話霎那間堵在了喉嚨口,只要關係到雲希的問題,再大的困擾他都會努力去克服。
“我要見他,立刻!”閔天佑一刻都沒有多等,立即開了手機撥通了尚澤一的號碼,現在他寸步不離別墅,只能讓尚澤一來家裡找他。
半個小時之後,尚澤一的炫風跑車停在了樓下,閔天佑迫不及待的衝出去迎接他的到來,他最不想欠的人就是尚澤一,可是爲了雲希,他不介意放低姿態去求這個曾經受他侮辱過的男人!
“怎麼樣?你有辦法?”閔天佑聲音中帶着顫音,他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怕到來頭希望落空,他只會更加失望。
“這是我從一個朋友那裡得來的美國華裔Corrine醫生的資料,據說他在醫學界被稱爲不敗的神話,他對人腦有近乎癡狂的研究,由他主刀希望很大。只是他這個人脾氣比較怪,他只給十歲以下,五十歲以上的小孩和老人動手術,而且他行蹤不定,想要預約都是要提前半年或一年的,我現在想辦法聯繫到他,雲希現在還能撐住嗎?”
尚澤一眼神中流露出來的關心和誠懇都讓閔天佑放下了對他的成見,他愛雲希,只是現在,他卻顧不得他們是情敵的立場,只一心希望能夠她像以前一樣健康的站起來。
“情況不太好,有的時候會連我也忘記,清醒的時候很少,我們先找到那位Corrine醫生,等他一點頭,就給雲希動手術!”現在這個時候,他已經顧及不到其他的了,不管孩子有沒有生下來,不管手術的勝算有多大,他都要再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