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沒再說什麼,卻迅速地衰弱下去。
就好像油燈已經燃到了最後,火星一點一點地小了。
江若水除了買飯外,幾乎上都不敢離開病房。
這一天,外婆拉着江若水的手說道,
“若水,外婆要是走了,你要好好過日子轢。
你今年才十八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你聽外婆的話,好好唸書,學費不用擔心。
家裡的箱子底下有一對手鐲,那是外婆的陪嫁品,這些年一直收着麩。
本來想着今年你念大學的時候,當了給你作爲學費。
可惜你沒考上。
我知道我家若水不是沒考上,而是沒考上想要的學校。
聽外婆的話,再復讀一年,什麼也不要想,好好唸書就好。
若水,外婆知道你父親是誰。
他曾經讓人來看過你一次,但讓我趕出去了。
後來,他再讓人來了。
外婆,這樣做,只是想讓若水明白。
我們做人要有骨氣。
不要爲了一點小利,就忘記了自己做人的基本原則和底線。
外婆本來是想看着我們若水考上大學的,
現在估計是有些困難。
外婆的身體太不爭氣了,拖累我們若水了。
但外婆還是希望若水要好好努力,不要放棄。
那外婆也可以走得安心了。”外婆說道最後氣息已經有些不穩,而且音量越來越低了。
“外婆,外婆,我會努力的,我今年一定會考上的。
我一定會考上最好的大學的。
外婆,您等我,您別放棄了。
您不是跟我說做人不要輕言放棄嗎?
外婆,我就您一個親人了,您別丟下我。”若水握着外婆的手,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
“若水,生老病死本是自然的規律,我們無法抗拒。
但不管外婆在哪,都是想着若水能夠過得好好的。
這樣外婆就放心了。
跟翟先生約一下,如果方便的話,外婆想當面謝謝這個救命恩人!”
“好,我這就去給翟先生打電.話,我這就去打。”
江若水說完起身就要走出病房,去外面找電.話。
剛走到門口才想到病房裡有電.話,於是又返身回來。
江若水從衣服兜裡拿出了那張名片,然後按照上面的號碼,給翟子睿打電.話。
“你好——”
“翟先生,我是江若水,您現在方便嗎?”
“我半個小時後有個會議,有什麼事,你直接在電.話裡說沒關係。“
“不是我,是我外婆想見見您,所以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有空。”
“這個會議很重要,我不能缺席。下午五點後,我再去醫院看你外婆,好嗎?”
“好的,麻煩翟先生您了。”
江若水說完等着翟子睿掛斷了電.話後,才隔上了話筒。
“翟先生說等一下有一個重要會議要參加,下午五點再來醫院看您。”江若水轉頭對外婆說道。
外婆點了點頭。
下午五點還差十分鐘的時候,翟子睿來到了病房,並帶來了果籃營養品和一束花。
外婆讓江若水扶她半躺起來後,讓去幫她買點東西,然後支開了江若水。
“翟先生,您請坐。”
“外婆,您客氣了,叫我子睿就可以了。”翟子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不卑不亢地說道,跟着江若水一樣的稱呼。
“您是我家的恩人,稱呼您翟先生應該的。這段時間多虧了翟先生照顧我家若水,並救了我一命。
這份恩情,我這個老太婆子,怕是今生無以爲報了,只能讓若水以後努力工作,儘量回報了。”
“外婆,您言重了,我只是盡了一點綿薄之力而已。”
“翟先生,今天請您百忙中抽空過來,是有一點事情想請翟先生幫忙。
本來已經多方叨擾了翟先生,非常過意不去,但因爲這件事跟翟先生有關,只好再打擾翟先生了。”
“外婆,您請說。”
“翟先生,
我看的出來翟先生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這樣的貴氣,沒有三五代的薰陶,是出不來一個的。
所以我就開門見山,跟翟先生實話實說了。
也希望翟先生能夠體諒我年紀大了,說的話要是有什麼不得體不不合適的地方,也請您包涵。
我家若水遇到您,是她的福氣。
現在能夠像您這樣不計回報的幫助已經非常難得了。
所以我想知道翟先生這樣幫助我家若水,還有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婆子,是爲了什麼?
也希望翟先生能夠對我這個老太婆子實話實話。”
“外婆,如果說我沒有任何企圖您可能不會相信。
畢竟我和江若水萍水相逢,無親無故。
事實上,我就只是單純想幫幫江若水,讓她不用那麼辛苦而已。
不瞞您說,江若水很像我的一個。。。妹妹。
看到江若水爲了籌您的醫藥費而到處奔波,就好像是我妹妹過得如此辛苦一般。
所以我也只不過是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翟子睿平靜地說道。
他又豈會聽不出老太太話裡的意思。
而且從老太太的字裡行間他也能聽出,老太太一定是受過高等教育的。
遣詞造句都是拿捏着極有分寸。
這在那個年代,如果不是出自名門官宦之家,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教育和涵養。
“翟先生,恕我這個老太婆子多慮了。
如果翟先生是單純的幫助我們家若水,那麼我很感激您。
欠您的這筆錢,不管用多少年,我都會讓我家若水還清。
如果翟先生是別有企圖的話。
那麼我這個老太婆子也求您高擡貴手,放過我家若水吧!
若水這孩子,從小就跟我一起生活。
從來沒見過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在她不到百日的時候也離開了她。
這個孩子從小就穩重懂事。
書也念得特別好。
我知道這次是我這個老太婆子拖累了她。
不然她不會放棄了學業,到處去求人籌錢。
我看得出翟先生也是一個寬容而又有愛心的人。
所以希望這一次翟先生能夠高擡貴手宅心仁厚。
不要爲難若水。
最好也不要跟她有任何往來。
不要讓她抱有任何的幻想。
也算是我這個老太婆最後求您了。“
“外婆,您言重了!
我和江若水之間並沒有任何逾禮的地方。
即使這一次也是純粹的幫忙。
我也無法爲了讓您放心,而承諾以後都不會和江若水見面。
畢竟有些事情並不是我答應了,就一定可以避免。
我只能跟您說,我不會逼迫江若水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
這一點您完全可以放心!“
外婆點了點頭,有些喘。
“外婆,您要不要躺下來休息一會兒?”翟子睿問道。
“幫我按一下呼叫鈴就行。”外婆說道。
翟子睿按了呼叫鈴,護士很快就來了。
外婆讓護士幫忙,躺了下來。
待護士離開後,才緩緩地對翟子睿說道,
“我是一個病重的老太婆子,不想讓翟先生沾了晦氣。
今天真是叨擾翟先生您了。
呆會若水回來,我就讓她給您寫張欠條。
請您務必收下!”
“好!“翟子睿也不推遲。
因爲知道只有這樣這個老太太纔會放心。
江若水回來了,外婆讓她將這段時間欠下來的醫療費生活費等給翟子睿寫張欠條,並承諾大學畢業後工作按時還。
江若水依言寫了欠條,簽了自己的名字,這纔將欠條遞給了翟子睿。
翟子睿接了過去,摺好放進了上衣的口袋裡。
然後又對外婆說了幾句寬慰的話,這才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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