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嵐回頭看向蘇子航,她主動過,那次在他的公寓,還有一次是在醫院,他都拉開了她,還要她怎麼追?
蘇子航低頭,點了一支菸,悶悶地抽着,“都說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妲”
蘇嵐一愣,紅了臉,看向蘇子航,轉身出門,“我還不要自己的侄子教怎麼追男人!”
蘇子航看向門口,“姑姑想通了,可以試一試。”
蘇嵐在門口停了一下步子,“舒舒一會兒可能會上樓。”
“謝謝姑姑。”蘇子航看着蘇嵐出門,然後站起來,摸了一下額頭上的結痂的傷口,到衛生間看了一眼鏡子,皺着眉頭撕了那層痂,又流出了血,他咬着牙用衛生紙擦了擦,看了一眼,整理了一下衣服,出了病房,站在走廊的位置,身單影只地望着地板,走向電梯的方向窀。
看見電梯上來,他按了下,並排是兩個電梯,第一個電梯門打開,沒有舒舒,蘇子航站在那裡沒動,一直等到第二個電梯上來,門即將開,他渾身不由地緊繃起來,定眼電梯門。
叮——
電梯門打開,舒舒一擡頭,看見蘇子航。
蘇子航盯着舒舒,兩手插在褲兜裡,風衣隨意地披在身上,額頭佈滿了血,有傷口,嘴角有淤青,還沒有褪去,一動不動地站在電梯門口。或許是臉色過分蒼白的緣故,看上去無比悽慘。
舒舒僵在那裡,擡眸看了一眼旁邊的沈天擎,蘇子航的臉,該不會是他打的吧?
沈天擎眸色深邃了許多,握緊他的收,擁着舒舒的肩頭抱在懷裡,走出來。
就在他們和蘇子航擦肩而過的時候,蘇子航突然伸手拉住了舒舒一隻手,緊緊地握在掌心裡。
舒舒回頭看向蘇子航,“你放開我。”
蘇子航不吭聲,也不放手,一雙眸子定眼盯着舒舒,她的手柔軟無骨,握在掌心裡,是那麼美好,只是這三年,他忘記了而已。
沈天擎也回頭,眸光寒峭地落在蘇子航握着舒舒的手,墨瞳收緊。
蘇子航也看向沈天擎,對舒舒問,“舒舒,能讓我舅舅離開一會嗎?我有些話想和你一個人說。”
沈天擎臉上的五官凌冽了許多,握緊了拳頭,動了一下,看了一眼舒舒腹部,又鬆開。
蘇子航看着他,無動於衷。
感覺到蘇子航揉捏着自己的手,舒舒渾身難受,或許是習慣了一雙手,突然無法適應另一雙手,勉強一笑,冷漠地看向蘇子航,“談什麼?談你怎麼威脅我媽嗎?談我媽在躺在病牀上昏迷了多久嗎?”
蘇子航臉上的表情冰裂成幾片,被走廊裡的燈光切割,隱在昏暗裡的是陰鷙,照在光線裡的是傷戚,握着舒舒的手也鬆了幾分,“難道許芫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我說的有錯嗎?”
舒舒看向蘇子航,用力地抽回手,“不是我,我從沒有對她的孩子下手。”
蘇子航又去握舒舒的手,舒舒已經握住了沈天擎的手。
沈天擎和舒舒十指相扣,握緊。
蘇子航一動不動地盯着,失神地問,“可是,除了你,還能有誰?”
沈天擎將舒舒擁在懷底,“如果你認定是舒舒,可以,你起訴,我奉陪到底。”
話音一落,他擁着舒舒離開。
蘇子航握緊了拳頭,站在那裡,看着舒舒和沈天擎的背影,一直到她的影子在瞳孔裡消失,纔回了自己的病房,坐在牀頭,抽菸,一個接着一接根,煙霧裡繚繞裡,眼前全部是她的模樣,她哭,她笑……
那些畫面,怎麼也無法忘去,就像刻在骨子裡一樣,深深烙印在記憶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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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房間,冉荏和安然的注意力全部落在舒舒身上,陸子舟不舒服,看見她進來,就尋了一個藉口出去了。
病房裡就剩下他們四個人。
冉荏高興地看向舒舒,“孩子,現在有反應嗎?”
舒舒點了點頭,“有,晚上會吐一次,別的時間還好。”
舒舒別了別鬢髮看向安然,“媽,這幾天咳嗽還厲害嗎?”
沈天擎推了推舒舒,按着肩頭讓她坐下,聲音低醇,“別站着說。”
舒舒看了一眼沈天擎,紅了耳根,她媽和阿姨都在,他……
安然不動神色地看着沈天擎的反應,很自然,沒有一絲造作的成分,應該平日也是這樣照顧舒舒的吧。
“媽好多了,這幾天沒怎麼咳嗽,舒舒,你最近吃的怎麼樣?”
舒舒還沒有出聲,沈天擎幫着她答了,“一直在叫外賣,都是合着她的口味。她一向吃的不多,食慾還算好,依舊那樣。”
安然點了點頭,那邊冉荏卻道,“天擎啊,請個保姆吧,酒店裡的飯菜到底吃着不放心,調料太重了一些。這個時候,多注意一些比較好,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你要心裡有數。”
舒舒低頭,紅了臉,聲音小了許多,“阿姨,……他…他買了一本這方面的書,很認真地看了,該注意的都注意了。”
冉荏一笑,看着舒舒的模樣,面皮薄,這就不好意思了,“天擎,什麼書?”
“育兒百科,裡面說的挺詳細的,孕幾月要補什麼、吃什麼、不能吃什麼,都有提到。”沈天擎坐在舒舒旁邊,眸眼柔和,聲音低醇。
安然看向舒舒,這傻孩子,要是沒有認錯人,何至於這些年過的那麼苦,陰差陽錯,總算是對上人了。
看着沈天擎看舒舒的眼神,情意濃濃,她臉上漸漸有了笑意,“天擎看着對你不錯,懷孕的時候情緒不穩定,你也控制着些,別亂發脾氣別折騰她。”
沈天擎輕笑一聲,看向安然,“阿姨,舒舒脾氣很好,我還沒有見過舒舒發脾氣的樣子。”
舒舒紅了臉,低頭咬着下脣,眸光落在沈天擎的影子上,波光流轉,心情低落的時候,他抱着她,煩躁的時候,他還是抱着她,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氣味,再多的低落和煩躁也在他悱惻的親吻裡化去,她能發什麼脾氣?
安然看着舒舒的模樣,笑得溫和,“別看她平日脾氣好,惹急了,倔着呢。”
冉荏隨了一句,“那不是跟你嗎?”
安然看向冉荏,恍惚一笑,“是跟我那時候,不過我現在沒有什麼脾氣了。”
感覺話頭不對,安然連忙收住,眸子裡閃過一抹傷,很快逝去,看向舒舒,“肚子有沒有不舒服?”
舒舒搖了搖頭,始終低着頭,手指擺弄着鬢髮。
冉荏看向沈天擎,“你和舒舒結婚證領了嗎?婚禮可以等些時候再辦,結婚證先領了的好。”
沈天擎眸色深邃了許多,“打算過幾天去領,等舒舒過了孕早期的三個月,也不請多少人,叫幾個親朋好友,在教堂裡走走儀式。婚禮就推遲一些辦。”
他側眸看向安然,“阿姨,你同覺得呢?有什麼要求,你可以和我提。”
安然搖了搖頭,“這樣就成,挺好的。”
舒舒始終低着頭,心裡暖暖的,臉上熱熱的,看着自己的影子和沈天擎的重疊在一起,是一種別樣的心情,不由地想到兩個人並肩坐在教堂,似乎感覺到聖光照耀渾身……
安然看着舒舒模樣,嘆氣,這孩子,現在真有點像孩子氣了,遇上沈天擎,如果他一直這麼對她,還好,要是哪一天,這份感情淡了,可怎麼辦?
“舒舒,天擎說要和你結婚,你自己有什麼看法嗎?”
“……”舒舒聽到安然的聲音,回過神來,摸了一下滾燙的臉頰,沒敢擡頭,“我……我沒什麼看法。”
沈天擎側眸看了一眼舒舒,握住了她的手。
舒舒用力地往回抽,卻抽不出去,他的力道正好,沒有捏疼她,也不讓她掙脫。
刷地一下,她臉紅透了,不知道媽媽和冉阿姨有沒有看見,頭埋得更低,感覺自己像一隻笨重的鴕鳥。
沈天擎鬆開手,擡手揉了一下舒舒的頭髮,“媽,阿姨,那我先帶舒舒下去休息。”
安然和冉荏點頭,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寬了心。
出了病房,沈天擎握住了舒舒的手,眸色深邃地落在她臉上,“剛纔爲什麼抽開手?”
“……”舒舒臉上一熱,低頭,按了電梯。
沈天擎看周圍沒有人,將舒舒拉進懷裡,低頭,額頭輕觸她的額頭,鼻尖輕蹭她鼻尖,聲音很低,“喜歡你爲我臉紅的模樣,很動人。”
感覺到他的呼吸灼熱,灑在臉上,癢癢的,舒舒看了一眼沈天擎,“你剛纔說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沈天擎吻了一下舒舒的脣,聽到電梯叮地一聲,移開了薄脣,電梯門開了,沈天擎也站直了身子,握緊了舒舒的手。
看到安東,舒舒臉上滴血一般紅,不知道舅舅剛纔有沒有看到?
安東看了一眼面色從容的沈天擎,又看了一眼低頭別鬢髮的舒舒,“舒舒,舅舅這幾天忙,也沒有去看你,這幾天,身體可好?”
“挺好的。”舒舒低着頭應了一聲。
安東走出電梯,“我去看看你媽,一會兒去下面看看你。”
“嗯。”舒舒應了一聲,渾身不自在,明明只是親了一下,卻感覺偷qing被人捉在牀上一樣。
安東視線從舒舒身上移開,擡眸掃了一眼沈天擎,口氣很沉,“照顧好她。”
沈天擎嗯了一聲,眸色深邃地看了一眼安東,父親的案子審理之前,安東自然很忙,如今,案子結了,他也該不忙了。想到父親,他心情低落了幾分,哈恩來過電話了,父親判了三年,開審的時候,他一再辯駁,說舒舒母親是自己故意摔下去故意設計他……而他,仔細研究過那段監控,舒舒的母親並不是故意的,父親拽了她一下,不知道在說什麼,她沒有站穩,加上身上有傷,肋骨斷裂,上半身行動不便,然後就意外地摔了下去,鏡頭裡,她的表情完全是驚慌,根本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客觀地講,父親應該是失手傷人,而法院最後以過失殺人罪定論,判了三年,量刑不算很重。也不冤了他,畢竟,他對安家人做過的那些……
沈天擎眸色深邃地看了一眼舒舒,父親判下來,他還沒有和母親提過,也沒有和舒舒提過,想到母親送過去的離婚協議書也被父親撕了,眸色幽邃幾分。
他隨着舒舒進了電梯,一直看着舒舒。
舒舒低了頭,“總看我幹什麼?”
沈天擎回過神來,輕笑一聲,沒有說話,抿着薄脣,握緊了舒舒的手。
到了三樓,回到病房,貝貝和寧寧在客廳裡堆積木,安妮在看電視劇。
貝貝看到沈天擎,丟下手裡的積木,咕嚕一下爬起來,“爸爸,媽媽,你們是不是去看奶奶和外婆了?”
沈天擎嗯了一聲,在沙發的貴婦位上放了一個專門的孕婦靠墊,回頭看向舒舒,“躺在這裡看着一陣電視劇吧。”
舒舒怕沈天擎抱她,自己躺到了貴妃位上。
沈天擎坐到了她旁邊,側頭看了一眼,安妮看的是輕喜劇,正好適合舒舒看,沒有出聲,幫舒舒弄了一下頭髮,將頭髮堆到了一邊,側頭垂眸,“不舒服了就靠着我肩膀。”
“……”舒舒看了一沈天擎,沈天擎修長的手指落到了舒舒肩頭,抱着她。
安妮將遙控器遞給沈天擎,“姐夫,表姐,給,遙控器給你們。”
沈天擎擡手推了回去,“看這個就可以。”
“……”安妮沒有出聲,卻好奇地看向沈天擎,姐夫不該喜歡這種沒有營養的電視劇呀?想象中,姐夫應該和總裁文裡那樣只看財經頻道和新聞,最多還有加個中央五臺,但是絕對不看這種肥皂泡沫劇!
觀察了一陣,她發現姐夫果然對電視劇沒興趣,現在是表姐看電視劇,姐夫看錶姐,她看姐夫,貝貝看着她,寧寧卻看向窗外……
安妮剛收回視線,貝貝走過來,撇了撇嘴巴,“小姨,你爲什麼剛纔一直看着我爸爸?”
安妮輕咳了一聲,“我是在看你媽媽。”
貝貝沒有出聲,覷了一眼安妮,走過去,爬上沙發,坐到了沈天擎旁邊,小手牽住了他的大手,小聲地問,“爸爸,小姨不會也喜歡上你了吧?”
沈天擎和舒舒同時看向安妮。
安妮舉起雙手,急紅了臉,“沒有,絕對沒有,沒有那個賊心也沒有那個賊膽,純欣賞,純欣賞!就像貝貝喜歡姐夫一樣,當成親人的喜歡。”
聽到這裡,貝貝糾結了,其實,她開始喜歡爸爸,是要爸爸做她男朋友的呀!
“小姨,你真的和我喜歡爸爸一樣嗎?”
“一樣,真的一樣。”
“嗚,可是,我本來想要爸爸做我男朋友的呀,後來媽媽喜歡爸爸了,我就我就偷偷地在心裡喜歡爸爸,還想等媽媽不要爸爸的時候,再讓爸爸做我的男朋友,現在看樣子,媽媽是不會不要爸爸的,所以,我想換一個人,喜歡喜歡,小姨,你也是這麼想的嗎?”貝貝咬了咬手指頭,覷了一眼安妮,小姨半夜那樣,會不會是應爲喜歡爸爸呢?突然好擔心好擔心。
噢!安妮覺得快瘋了,一頭靠在沙發背上,腦子一抽,沒有經過大腦的話脫口而出,“寶貝,我喜歡的是你表舅舅!”
表舅舅?
小姨居然喜歡錶舅舅!
貝貝睜大了眼睛,“姬容表舅舅還是唐唐表舅舅?”
姬容?唐唐。唐唐這個沒有聽說過!安妮揉了揉心口,“我喜歡的是你唐唐表舅舅。”
“喔?”貝貝吃驚地呼了一聲,看向沈天擎,“爸爸,把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我要告訴唐唐表舅舅。”
舒舒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妮,沒想到她喜歡的居然是姬唐,有難度!
她擡眸看向沈天擎,沈天擎卻眸色深邃,反應稀鬆平常。
安妮還沒有反應過來,貝貝已經撥通了姬唐的電話,笑的兩眼冒花,“小表舅舅,表舅舅,小姨說他喜歡你,你喜歡小姨嗎?”
姬唐看了一眼包廂裡的周成周部委,“一會兒兒再說,表舅舅有事。”
他掛斷電話,看向周成,聽周成的暗示,是省委有人檢舉了沈氏。並不是蘇子航,有些意料之外,“賬面上沒有查到大的問題吧?”
周成看向姬唐,“暫時還沒有消息,有消息了我會通知你,先靜觀其變。我下午還有個接待會。”
姬唐送走周成,給沈天擎回了一個電話,“有可能是安東,你先和接觸一下。”
沈天擎沒有出聲,眸色深邃了許多。
姬唐頓了片刻,“給手機給安妮一下。”
沈天擎看了一眼安妮,遞給安妮,“唐唐找你。”
安妮接住手機,硬着頭皮講手機放在耳邊,走到陽臺上,一聲對不起還沒有出口,聽到熟悉的聲音,“你說你喜歡我?”
怎麼會是他!
那個面癱單細胞生物!
手機差點掉了,安妮慌忙接住,捏穩,“貝貝聽錯了,我說我喜歡她表舅舅,我、我說的是姬容,貝貝想錯了。”
姬唐漠然地垂眸,“我和我哥都不會喜歡你,不要自作多情。”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安妮很想把手機仍在地上當成姬唐的臉踩碎,想到這是姐夫的手機,摔了還要賠一個,深吸了一口氣,連同那口惡氣一起嚥下。
她剛回到客廳,響起敲門聲,將手機放在茶几上,走過去開門,看見父親,吃了一驚,“爸,你來看錶姐了?”
安東看了一眼安妮,聲音嚴肅,“過來看看你表姐,你在這裡,沒給表姐添亂吧?”
安妮笑出兩個酒窩,“沒有,當然沒有了。”
安東進門,看見舒舒要起來,聲音沉了下去,“躺着吧,前幾天剛剛出了狀況,還不注意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