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這是真實的
“回到現實中？”
因爲西裝男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肖囂腦海裡如同發生了強大的地震。
他本來以爲早就被忘掉的渴望，竟在這一刻，悉數迴歸。
曾經自己也因爲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真相而絕望，甚至內心裡想着去戰勝這龐大的怪物，奪回自己應有的生活，但到了現在才忽然發現，這個難以啓及的目標，居然只差一步之遙？
“是的，肖先生。”
而西裝男在這一刻，神色卻尤爲的認真：“我們可以治好你。”
“這種龐大而且神秘的污染性力量，確實很可怕，但我們也無時無刻不在與它進行着鬥爭，我們已經研發出了很多藥劑用來治療這種幻象，而現在的你，你還是有機會回來的……”
“以前，一旦被母體捕獲，我們將徹底束手無策。”
“但現在，我們已經有了一種新型的藥劑，可以幫到此時的伱……”
“真的，不僅是你，現在黑門城裡，已經有很多早就被母體捕獲的人，願意接受這種藥劑的治療了，或許你也聽過那個代號爲紅眼睛俱樂部的組織吧？還有橋底老周……他們陷入的比你更深，都願意相信我們可以治好他們，而你，難道真的不想嘗試將自己治好？”
直到之前，從那場同學聚會開始，自己才重新感受到了認識這個世界的能力。
“……”
說出了這句話時，他腦海裡忽然閃過了扭曲而恐怖的老鼠人，閃過了窒息人偶，閃過了那一條條痛苦的騰蔓，然後，才慢慢的問出了自己心底深處，那個最爲關鍵的問題：
“這……”
剛剛這個人，明顯快要被自己說服了，甚至能夠感受到他的意動，但沒想到，就在自己想要趁熱打鐵說服他的時候，他居然瞬間就變了臉色，好像一下子就變得冷靜了起來……
“……”
……
“肖先生，我們是現實的守衛者。”
無數各種離奇的想法涌入了他的心底。
但現在，西裝男又推翻了自己這段時間以來，認識到的一切。
手裡握着的槍，猛然對準了那對母子，勾動扳機。
那四年裡，早就開始對自己沒有信心了……
這時他看到了西裝男，於是，默默的後退了一步。
“你說了這麼多，只是爲了證明我本來就有病，所以被楊佳盯上了……”
“四年前我就去檢查過，醫生親口告訴我的……”
“畢竟，我們也已經研究出了很多有效對策，甚至新型藥劑不是麼？”
“……”
肖囂慢慢的開口，彷彿在說話時，仍然在不停的思索着：
而且變化太突然了。
西裝男明顯被肖囂開槍的樣子嚇了一跳。
還是說，他本身的情況，確實比包括了自己在內的，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糟糕？
而迎着他的錯愕，肖囂則忽然笑了笑：“我不知怎麼反駁你……”
他腦海裡飛速的思索着，回想着剛剛遇到了這個西裝男，他講述的一切。
“但爲什麼，我反而只有在這些幻覺裡，才能感受到真實呢？”
但肖囂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巨大的失落與索然。
……不行，不能這麼想！
……
只有西裝男試探着，慢慢的，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向肖囂靠近。
“也一直在努力的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
“我們會讓這個世界，回到最初的真實。”
在這低緩而沉重的聲音裡，他已經帶了一點點的壓迫感，想要真的說服眼前這個人。
而肖囂則眯起了眼睛，身形緩緩後退，但忽然又想起了什麼。
“……”
肖囂看着西裝男，慢慢開口：“你說我經歷的一切，都只是幻覺，都是虛假的……”
那麼，我究竟是用了四年時間把自己治好了，還是經歷了四年的折磨，徹底崩潰了？
而肖囂仔細的感受了一下她們的恐慌與尖叫，彷彿品味着美酒的滋味一樣閉上了眼睛。
彷彿整個世界，就只剩了他們場間的幾個人。
“你……”
時間彷彿已經停滯，只有肖囂沉默的站在原地，彷彿被巨大的迷團所纏繞。
他不知道爲什麼，痛苦之犬沒有召喚出來，但是，洞察者路線帶來的敏銳還在。
西裝男忽然有些警惕，慢慢後退了一步，肖囂的反應，跟他預料的不一樣。
於是他沉吟着，慢慢的說出了自己的思索：“爲什麼要找上我？”
但他們沒有開槍，耳麥位置，一直有淡淡的藍光閃起，似乎有嚴厲的指令進來。
“而且，我們相信自己終究會成功。”
“母體的力量確實很強大，詭異的幻覺籠罩在衆人頭頂，帶了無盡不合理且詭異的現象，幾乎讓任何面對母體的人都會感覺到絕望，但是，就算他再強大，難道我們就不去對抗了？”
“但是……”
“……”
“我們相信，一定可以治好所有的人，一定可以幫助這個世界遠離母體的扭曲……”
“趁着母體對你的控制還沒有那麼深……”
“你看過我當成的病歷，所以你就忽然出現在了我面前，跟我說了這些有的沒的？”
劇烈的槍響忽然震顫在地下停車場裡，女人與小孩身邊火花四濺，她們驚恐聲震盪耳膜。
然後才擡起頭來。
“你忽然跟我說了這麼多，讓我都開始懷疑我所經歷的一切了……”
一個人怎麼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情緒變幻這麼大？
“呯”“呯”“呯”
而在這長久的沉默之中時，周圍一片壓抑。
四個懷裡抱着黑色奇異槍械的人，也不知是因爲緊張，還是保持高度戒備的同一個動作時間太久，雙腿都已經微微打顫，但他們還是不敢有半分鬆卸，而西裝男則已經將自己舉起來的雙手放了下來，他能看到肖囂身邊，抱着孩子的年輕阿姨，渾身顫抖，想要逃開。
達咩。
“遠離那個瘋狂而虛幻的世界，回到你所熟悉的，這個正常的世界？”
難道，我真的瘋了？
在那一刻，他甚至不敢去看那個女人和小孩，惟恐看到她們真的被肖囂打開槍打成了篩子的模樣，如果那樣，就代表着他大概永遠也回不來了，而以跪姿姿態端着槍械警惕看着肖囂的四位白色防護服隊員，在這槍聲響起時，同樣也如臨大敵，死死的抱住了懷裡的槍。
“你……”
他竟下意識的有些認同，但同樣的，心情也變得異常緊張。
“但我相信我自己感知到的一切啊……”
“你說了這麼多，爲的就是讓我承認自己有病？”
西裝男忽而啞然，他並不理解肖囂在說什麼。
時而又覺得警惕，那一切經歷如此真實，怎麼可能是虛假的？
“是因爲我之前四年，本來就像是有病，一直在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假嗎？”
“……”
西裝男抿緊了嘴角，竟是一時錯愕，無法回答。
“我……”
因爲自己本來就承受過四年時間的痛苦折磨，承受過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感覺？
“但是……”
但卻一個眼神投了過去，冰冷無情，命令她絕對不可以多此一舉。
他瞳孔似乎也微微收縮了一下，定定看向了西裝男：“我一直都很正常啊……”
“你還年輕，真要永遠陷入在這龐大的幻覺與痛苦之中嗎？”
“你……”
他計算着這一切細微的情緒痕跡，距離肖囂，也只有半米之遙。
西裝男忽然方寸大亂，完全沒有想到肖囂會這麼說，自己剛纔的努力居然沒起到作用。
心裡也不由得起出了些許希望，這畢竟只是一個新人，他在經歷了那件事之後，便足不出戶四年之久，他閱歷還很淺薄，被那些人影響也不夠深，所以，眼前給了他的解釋，應該足夠了，只要可以說服他，帶他回去，那麼黑門城的局勢，便不會惡化到難以挽回的程度……
這一步，表示拒絕。
他在西裝的男表情裡，看到了很多不喜歡的東西。
他說着，慢慢向前了一步，低聲道：“你願意回來嗎？”
只不過，他也沒有留意到，肖囂在這一刻，眼睛微微失焦，彷彿只停頓了數秒。
西裝男頓時錯愕，呆呆的看着肖囂，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肖囂似乎有些隱隱的恐慌。
心臟跳動開始變得緩慢，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思維風暴，周圍一切都彷彿遠離了時間。
必須要承認，他講的事情，居然對自己有極大的誘惑。
我感受到的一切，這不合理的怪物與能力，其實都是假的？
我根本沒有變回正常人，我仍被囚禁在了臥室……
“讓我再次分不清真假？”
整個地下停車場，氣氛彷彿陷入了凝固之中，也不知爲什麼，周圍竟一直沒有人下來。
他可以感受到肖囂的情緒起伏。
他時而彷彿看到了希望，那是自己四年時間裡一直在盼望着，並且渴求着的，正常生活。
“我們無法坐視現實世界被這扭曲的幻象吞噬，所以我們一直在對抗。”
然後他睜開了眼睛，嘴角甚至露出了一點笑容：
“你看……”
“我感受到過那些畸變生物的痛苦，所以我知道那是真實的。”
“而現在我感受到了心情的愉悅……”
“這也是真實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