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楊佳的道理
肖囂心裡是有氣的。
畢竟，自己纔是受害者，是紅眼睛俱樂部的人先找上了自己，要殺掉自己。
但是，如今來到了這裡，他們卻是一副憤怒的樣子，甚至二話不說就拿槍指住了自己。
他們不知道對一個新人來說，被人拿槍指着心理壓力有多大嗎？
所以肖囂不打算在被對方拿槍指着的情況下說話，無論自己說什麼，都顯得太被動，因此別人看着他一臉冷靜，心裡卻已經飛快的想到了該怎麼迴應對方——自己當然不是一個喜歡惹事生非的性格，事實上，作爲新人，他本打算要對每一個異鄉人都表現自己真誠的。
可異鄉人這個圈子，似乎沒有講道理的習慣。
同樣也在這個過程中，他留意到了楊佳的表情。
雖然自己已經被人指住了太陽穴，但她的表情還是很平靜，只是瞳孔微縮。
極度敏感的狀態，使得肖囂可以看出她的自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馬男……”
她不動聲色，但那無形的壓力還在，周圍人皆被折磨的半伏在地，滿臉是痛苦的表情。
“馬男，住手。”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越是努力想要舉起槍，鼻孔裡的鮮血便越濃烈，已經完全染紅了他克夾裡面的白色T恤，忽然一陣陣暈頭轉向的感覺襲來，他有種靈魂被人掏空了的感覺。
“……”
“啪……”
也就在這時，忽然一聲暴怒沉喝響起，坐在了沙發上的凌平，妖異的紅色眼睛睜開：
“……”
她說着，平靜的向後看了一眼，躲在了楊佳身後的肖囂，便也配合的挺起了胸膛。
夾克男忽然就覺得，自己手裡的槍彷彿重了幾百倍。
眼睛裡同時涌現出了妖異的紅光，某種怪異細膩的氣質糾纏在一起，漸趨實質，看起來，就如同巨大的精神力量交織之中，已經有某種可怕的，怪異的事物，即將在其中誕生。
他眼睛裡也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已經有鮮血滲了出來，忽然用力咆哮：
“別逼我！”
在場的人唰的站起了一片，臉色鐵青，甚至有些嚇出了表情包。
羣情激奮，危機感自四面八方涌來，肖囂如被利劍指住。
無論是舞池裡的身影，還是調酒的酒保，也包括衛生間裡緊張關頭的男女。
“逼你？”
與凌平的暴怒相比，楊佳仍然神色平靜，迎向了他那雙血紅色的眼睛。
肖囂轉頭，就看到桌子上一隻酒杯，正緩緩的出現裂痕。
“伱今天過來，是爲了炫耀武力嗎？”
“但是……”
“你……”
然後肖囂臉上才露出了奇異的表情，笑道：“哦，我忘了，我槍裡的子彈都用完了。”
在場所有人都實在是被這一幕嚇的不輕，甚至有些超出了理解：
這他媽怎麼回事？
“叭”的一聲，勾動扳機的聲音響起。
而同樣在這時，楊佳看着凌平那雙流淌出了鮮血的眼睛，忽然微笑：
空氣都幾乎被這一道劍芒劃成了兩半，貪婪的低呼自劍身上散發出來。
但他還在努力的，一昧的想要舉起槍，向着肖囂勾動扳機。
“凌平大哥，你還沒有強大到我需要逼迫你的程度。”
她忽然露出了一抹冷笑：“你們可以恐懼，可以躲起來，可以忘掉老師曾經對你們的幫助，可我願意回來接過老會長的班，繼承他的理念，你們不僅不幫我，甚至還要阻止我？”
“楊佳……”
緊接着，夾克男眼前一陣陣發黑，便要栽倒在地。
衆人心裡又驚又恐，下意識想要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鋒利的破碎瞬間劃傷了周圍呆呆站立的每一個人手掌，臉頰。
“……”
“夠了麼？”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輕輕握住了劍身，然後慢慢的擰轉。
劍身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劇烈扭曲，似乎在拼命的掙扎，但卻被面無表情的楊佳硬是扭曲成了一百八十度，最後劍尖朝向了凌平所在的方向，而且，直直的指向了他的眼睛。
可在這麼暴怒的時刻，夾克男甚至都隱約有了要違揹他命令的衝動，只想找回尊嚴。
可隨着他的努力，槍口並沒有舉起來，鼻孔倒是一陣溫熱，忽然有鼻血流了出來。
“你……”
“……”
而凌平，也不知是被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壓力，還是被她的話語卻逼迫，又驚又怒，已經承受不住，忽地從沙發上起身，象牙柺杖順勢向外一抽，便已經從裡面拔出了一根纖細且鋒利的西式長劍，劍上竟似帶着某種生命特有的質感，帶着嗜血慾望，瞬間刺到了楊佳面前。
空蕩蕩勾動扳機的聲音響了起來，肖囂勾了兩下，並沒有子彈射出來。
凌平忽然閉上了那雙血紅色的眼睛，表情痛苦，鼻端也有鮮血流了出來。
一時間，難以形容的羞愧感，忽然涌上了自己的腦海。
原來對方不是真的要上來就打自己一槍，只是習慣了這樣與人對話。
“我身後的人，纔是我的同伴！”
那麼，楊佳帶來的這究竟是個什麼鬼東西？
周圍人承受的壓力也多一層，已經有明顯抵抗力弱的，咕咚一聲暈倒在了地上。
“你……”
喉嚨裡窩住了一聲嗚咽聲響，似乎是被嚇的叫出了聲，只是強自忍住。
他怎麼可以在被槍指着的情況下，這麼慢條斯理的掏槍反指回去，甚至還真的開槍？
馬男爲什麼沒有先開槍打他？
……哦，馬男確實不該，他衝動，但不傻啊……
再下一刻，她眼睛深處，似乎有某種事物，輕微的晃動了一下。
他們像是瞬間失了神智，呆呆擡起頭來，看向了天花板三樓方向。
那雙眼睛裡，似乎隱約有個門框一樣的結構，幽深神秘。
這一刻，紅色眼睛裡瞬間綻放妖異光芒，鮮血從眼角流出。
而楊佳的聲音，在這時則顯得異常平靜，輕聲道：
“我一直對你們保持尊重，只因爲你們曾經都是老會長的人，算起來也是我的同伴。”
此時的一樓酒吧裡，正是狂歡的時候，勁爆的音樂聲響徹全場，有人高舉酒杯，扭動着身體，有人隨着音樂，大聲叫喊，有肥碩的橘貓輕盈的跳躍在桌子之間，偷吃着客人盤子裡的大馬哈魚，還有三四個人正擠在了狹窄的衛生間格斷裡，身體蛇一般糾纏在一起。
而被肖囂槍口指着的夾克男人，更是嚇的臉色大變。
“不報仇也就罷了。”
“這是怎麼回事？”
摔倒之時，他身體失去了控制，轉了半個圈，纔看到了楊佳的眼睛。
他不動聲色，向旁閃了一步，躲到楊佳身後。
……
忽然一咬牙關，也猛得拉上了槍拴，然後再次擡槍，向着肖囂的臉上指了過去。
凌平看到了楊佳那雙黑暗深邃的眼睛，似乎也隱隱有些壓力。
楊佳平靜的看着凌平，直視他的雙眼，輕聲道：“因爲我在我甦醒的時候，你就已經開始追隨老會長了，但是，老會長救了你多少次，現在的你，卻連給他報仇的想法都沒有嗎？”
他嚇的猛然後退了一步，手裡的槍都差點掉在了地上，額頭冷汗滲出，胸膛起伏不已。
只有楊佳和這個被她帶過來的男人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
凌平又驚又怒，也注意到了此時的楊佳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
眼前已經止不住的暈眩，他們看到站在客廳中間的楊佳，身周像是出現了一寸寸扭曲而迷離的光團，空間感都已破碎，楊佳的身影變得模糊而神秘，猶如一尊不可直視的神明。
夾克男人喘着粗氣，雙腿發軟，幾乎要摔倒在地上。
這一次，無形的暴怒影響着他，他是真敢開槍。
……
下一刻，正打算衝上前攙扶馬男，卻是有兇戾目光看向了楊佳的衆人，同時感覺身體劇震，明明沒有被什麼實物撞擊，但他們卻彷彿整個人都被莫大的壓力衝擊，身體微微一僵，緊接着身體彷彿失去了控制，隨着他們努力，鮮血忽然從鼻腔噴出，而且越流越嚴重。
漸漸的，鼻血越流越多。
巨大的恐慌與絕望感瞬間在心底翻騰而起，他們意志幾乎要在瞬間被摧毀。
瞬間，周圍的空氣就變得狂暴了起來，巨大的動盪以客廳爲中心向外散發了出去，整個三樓的窗戶與吊燈，忽然同時爆碎，巨大的玻璃碴向周圍街道噴灑，如同一片細密的五彩暴雨，而緊接着，便是酒吧一樓，所有人手裡的酒杯，以及酒架上面的瓶子，也同時爆碎。
而這個拿槍指着自己的男人，看起來一臉的憤怒，但實際上，他喉結微縮，似乎也有些緊張，雙腿也在微微打顫，更重要的是，別看他一臉火大的樣子，槍的保險都沒打開。
她每多說一名話，聲音裡的不滿便多一層。
想要回答，但居然說不出完整的話。
緊接着，異樣的扭曲感，已經蔓延到了整棟三層的建築。
但在這一刻，所有的人動作都停下了。
而周圍的人也皆看到了這一幕，內心裡止不住的又驚又恐，紛紛起身向前衝來。
但他們愈是掙扎，便愈是鼻血狂流，猶如自己的生命力都在被一絲絲的強行扯出。
只是，這一次，站在了肖囂身邊的楊佳，臉色一沉，瞳孔微微收縮。
他低聲嘶吼着，額頭之上青筋畢露，伴隨着大顆的汗珠。
而是看向了夾克男人，似乎更加妖豔，似乎是在施加某種影響。
喉結劇烈的滾動了一下，餘光看到，周圍的人全都是一臉驚愕，緊張的看着這一幕。
楊佳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在害怕，也理解你們這種人性深處帶來的本能。”
某種擺明了的戲謔與強烈的恥侮感，簡直像是當着衆人的面，瞬間扒光了自己衣服。
緊接着，肖囂又留意到了拐着象牙柺杖的男人，對方的目光，這時不再看着自己。
他足足愣了數秒的神，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夠了，楊佳……”
但此時的肖囂，仍然只是帶着微笑，神色平靜的看着他。
但也就在這時，生長着一雙妖異眼睛的白皮草男忽然低聲開口。
那無形的重量壓在手上，他非但無法將槍舉起來，甚至顫抖着，幾乎要丟在地上。
“凌平大哥，我尊重你。”
“啪……啪……”
可楊佳迎着這道劍光，卻只是忽然擡起了右手。
而站在了衆人之間的楊佳，卻微微皺了下眉頭，目光微冷。
這些眼睛已經變得妖異，某種洶涌的惡意即將涌現的人，同時被這巨大的力量震得跌倒在地，眼睛裡的紅色光芒開始消褪，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痛苦的，蒙上了陰影的恐懼。
那自己也這樣跟他對話！
“但其實，在你們背叛了老會長之後，我們就已經不是同伴了。”
整個房間，似乎都變得壓抑了起來，天花板上的吊燈開始緩緩的搖擺，光影晃動。
“你……你……”
楊佳的聲音忽然加重：“我講道理，但我的道理，只爲同伴而講。”
“這次過來，就是爲了告訴你們，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否則，無論原因，也無論是誰出手，我都會過來，殺光你們這裡所有的人。”
“包括酒保養的那隻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