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樂平和姜豪思考的時候。
徘徊在寺院外面的鬼似乎按捺不住了。
“如果把四名使者歸寺的時間看作是四天,那麼第一天進入寺院的鬼就全都是存在於現實中的厲鬼,完整程度不一定高,卻一定是擁有面容的。”
“第二天的鬼則是極其兇險的厲鬼,都是不存在於現實之中的厲鬼,是大部分馭鬼者根本無法與之對抗的存在。”
“第三天進入寺院的鬼或許是四天之中危險係數最低的一天,因爲第三天的鬼都是拼圖殘缺的狀態,完整程度很低,恐怖級別自然高不到哪裡去。”
“對付這樣的厲鬼,馭鬼者是有很大勝算的,只是第三天的真正危險之處其實不在寺外,而是在寺內,處理不了那具金色屍體的前提下,任誰來都是死路一條。”
“現在是第四天了,進來的鬼又會是什麼狀態?會有什麼相同點?”
李樂平的目光窺視向那片詭異的黑暗,試着通過今天進入寺院的厲鬼狀態來分析自己需要在今天做些什麼。
他雖然不能像楊間的鬼眼一樣看清靈異干擾背後的真實情況,但卻能夠在夢遊鬼的靈異影響之下看清迷霧一般的黑暗。
眼前的黑暗之中。
一個個步伐僵硬的詭異之人在黑霧之中若隱若現,便隨着黑霧的涌入,一同走進了寺院。
看見這些人的李樂平心裡很清楚,這些隱藏在黑暗之中的人怎麼可能是活人,全都是貨真價實的厲鬼。
“似乎都是較爲完整的鬼,沒有缺胳膊少腿的情況,還有那臺娃娃機,它也在這些身影之中。”
李樂平很清楚地感受到了黑暗中的各種靈異存在。
令人瞠目結舌的是,如此可怕的規模之中,這些身影裡面沒有一種靈異是鬼奴之類的衍生物,全都是真正意義上的厲鬼。
“羣鬼復甦,最後一名使者歸寺之時,卻也會帶來最爲可怕的一天。”
今天是水陸法會的第七天。
按照四名使者的任務來揣測,今天最後歸來的使者也會將最後一批厲鬼帶回。
只是這所謂的最後一批厲鬼的數量卻是遠遠超過李樂平的想象,並且厲鬼的恐怖級別似乎只遜色於第二天的靈異。
“這種數量的厲鬼不是我現在這個狀態能夠對付的。”
望向大門的李樂平目光轉動,看向自己這具呈現五顏六色的身體上。
對抗金色屍體的過程遠比想象中的要艱難,六種顏色的油漆已經在對抗之中全部甦醒了過來。
現在的自己已經不能再使用油漆的靈異了,畢竟每動用一次厲鬼的能力,無論使用時間的長短,都等於是在加快厲鬼復甦的程度。
油漆已然經不起使用了,夢遊鬼的身體又因爲無法重啓而處於傷痕遍佈的狀態,這種狀態下的身體不要說使用短棍了,就連釋放出去的必死詛咒還能發揮出原本效果的幾成都說不準。
“李隊,要不我去拼一把。”
一旁的姜豪在這時開口了,他似乎瞧出了李樂平此刻的狀態已經差到極點,所以決定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
李樂平看向姜豪:“拼?你怎麼拼?”
外面這種數量的厲鬼不要說姜豪一個人了,即使是自己狀態最佳的時候都不一定能夠碰得過。
“我拿鬼燭,把鬼引去後門那片竹林之中。”
姜豪面色非常難看,掏出白色鬼燭的同時道出了一個對自己而言非常殘酷的辦法。
犧牲自己,把現在寺院裡的鬼引到那片竹林之中,再度讓竹林來處理這些進入寺院的厲鬼。
仔細一想。
這個方案似乎有些可行?
畢竟那片竹林的恐怖級別已經達到了一個非常誇張的程度。
最讓人感到頭皮發麻的是,這種恐怖的成長似乎是無上限的,只要埋入其中的厲鬼越多,竹林就會成長得越發可怕。
尤其是在埋下那具金色屍體之後,整片竹林已經成長到了一個馭鬼者根本無法對抗的程度,即使是李樂平也只能在竹林的襲擊之下堪堪求生。
如果不是因爲他抓住了機會,趁着竹林駕馭鬼沼與金色屍體的這段時間逃出來,恐怕他也得跟那些被埋葬下去的厲鬼一樣,成爲竹林的養分之一了。
也正是因爲知曉竹林的恐怖,所以對於如今的姜豪來說,在清楚已經李樂平無力繼續對抗侵蝕進來的靈異之時,似乎只能選擇那片竹林的靈異了。
只是這種選擇無疑是令人絕望的,因爲帶着鬼燭前往竹林的那個人是肯定回不來了的,一定會跟着那些被鬼燭吸引進竹林的鬼一起沉沒進去。
甚至在點燃鬼燭進入竹林的瞬間,就會被徘徊在竹子周圍的鬼盯上,瞬間被殺死。
與此同時。
聽到這句話的李樂平也是目光微動,不知是對姜豪的決絕表示驚詫,還是在思考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李隊,這種時候不能猶豫啊,拖久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了,厲鬼侵蝕過來,所有人都會死。”
姜豪把李樂平的沉默視作了一種難以抉擇。
可是在姜豪看來,這種時候是千萬不能遲疑的,所以他忍不住勸說了起來。
厲鬼已經伴隨着黑霧瀰漫進來而遊蕩了進來,此刻如墨般的漆黑快要覆蓋半個寺院了。
儘管姜豪無法像李樂平一樣看清黑暗中的事物,但是迴盪在耳邊的沉悶腳步聲卻是無時無刻地提醒着他,危險距離這邊越來越近了。
各種怪異的聲響一直在刺激着姜豪的神經。
如果不是因爲馭鬼者的抗壓能力勝於常人,只怕他早就要瘋掉了。
這些聲響中,最讓他感到頭皮發麻的是一種響徹在黑暗之中的,類似於機器被推動時發出的尖銳摩擦聲。
很顯然,這是那臺在法會前三天給人留下深刻記憶的娃娃機。
這臺娃娃機的進入,似乎是在說明最後一批進入寺院的厲鬼會有多麼恐怖。
現在自己這邊還沒有人死去,不是因爲外面的鬼大發慈悲,而是因爲他們三人都處在李樂平的鬼煙鬼域之中。
鬼域的籠罩隔絕了外界的靈異,暫時在這個鬧鬼的地方劃出了一個安全區。
但是這個安全區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
隨着附近出現的靈異現象越來越多,鬼域受到靈異影響也會加劇,屆時鬼煙的鬼域是一定會遭受入侵的。
必須要儘快找到度過今天的方法。
“只能如此了麼?”
忽的,目光凝重的李樂平緩緩開口了,語氣有些沉重。
“同意了麼?”
姜豪見此眉頭一動,以爲李樂平終於想清楚了,打算實施他的方案。
見此,姜豪立刻說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了,李隊,而且今天的儀式名爲放生和焰口,我把鬼帶去竹林之中,或許就是一種放生,至於讓竹林的靈異吞噬這些厲鬼,似乎就等於是一種施食。”
他想要堅定李樂平的決心,所以又對今天的儀式意義分析了起來,聽起來還有些頭頭是道。
打開後門,把鬼放去竹林之中便等於是放生,讓竹林吞沒這些厲鬼,就等於是焰口。
此刻的姜豪面色緊繃,已經做好了準備,只待李樂平點頭,然後待到鬼煙開啓一道出路的瞬間,他就會立刻前往寺院的後門,打開大門之後點燃鬼燭,吸引厲鬼前往那片竹林。
“你在說些什麼?”
然而,李樂平卻在這時瞥了他一眼,像是沒有聽到他剛纔的那些分析,又彷彿二人之間的話題其實一直不在一個頻率上。
“你的方案聽起來是挺具有大無畏精神的,但是在我看來就是無意義地去送死,不具備任何可行性。”
“不要說你去那片竹林了,就算我進去都不一定能夠在那裡活過五秒鐘,厲鬼團團包圍,種種襲擊來臨的情況下,你能保證鬼燭持續燃燒幾秒?”
“也許你剛一邁步進去,整個人就帶着鬼燭一塊沉到竹林的土地裡面了。”
“就算你真的堅持住了幾秒鐘,這幾秒都不到的時間恐怕都不夠鬼走幾步路的。”
很快,李樂平的一番話表明了他一直在傾聽姜豪的想法。
只是從一開始,這種自我犧牲想法就被他否決了。
不是出於不捨的心理,而是從根本上來看,這個計劃本身就不具備可行性。
至於爲何沒有在姜豪一開口就立刻否決?
因爲什麼時候否決都可以。
畢竟否決方案是一回事,如何應對眼前的危機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沒有辦法活下去,那麼就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去否掉一個本就不可行的方案。
有那個說話的時間,倒不如好好想想應該如何度過今天。
也只有在想明白應該度過眼下的危機之後,李樂平纔會開口。
不過他這一番話的否決卻沒有讓姜豪感到氣餒,反倒是目光閃爍了一下,問道:“所以,李隊你是想到放生和焰口的寓意了?”
這段時間地接觸下來,他也逐漸瞭解了李樂平的思路。
在沒有更好的方案之前,李樂平是不會胡亂發表意見的。
既然他會在此刻開口,就必定意味着他有了更好的想法。
“你覺得放生等同於放鬼,其實按照我的想法,這個思路沒有錯,只是我所考慮的放生對象和你所想的有些偏差。”李樂平說道。
“偏差?你的意思是,不應該把這些鬼放走?那該放走誰?”姜豪疑惑道。
“也許應該把它放走。”
說着,李樂平轉身看向了身後。
姜豪也跟着他看了過去。
三人不知在何時已經來到了大殿前面,隨着身後的濃煙消失於視線中,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清晰起來。
只是,儘管視野不會受到鬼煙的限制,但是大殿彷彿依然被某種靈異影響着,室內依然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你的意思是,放掉棺材裡的鬼?”姜豪冷靜地分析起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樂平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在他看來,放生就等於放走棺材裡的一隻鬼,而不是把進入寺院的厲鬼放入竹林之中。
“我現在沒法一下子對付這麼多的鬼,所以,還是隻能想辦法讓棺材裡的鬼去對付進入寺院裡的鬼。”李樂平道。
“可是,要打開哪口棺材?”
姜豪對李樂平的想法沒有異議,只是誰都無法確定要打開哪口棺材。
隨着金色屍體被關押,三口棺材已經空了一口棺材,只剩下一口黑棺與一口紅棺了。
“那口紅色的?”
而在姜豪看來,此刻或許已經到了打開那口紅色棺材的時候。
只是他的語氣還是有些不確定。
因爲這是一種毫無情報支持的想法。
若是非要給個緣由的話,那便是黑色棺材已經開啓過一次了。
根據金色屍體事件的經歷來看,一口棺材開啓兩次,大概率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第一次開棺的時候,棺材裡的鬼還會受到寺院之中的某種靈異影響,出棺之後還會返回棺材之中。
但若是一口棺材開啓兩次的話,情況興許就會變得很不妙了。
“而且那口黑色棺材的開啓條件非常特殊,我們雖然能夠打開棺材,但是裡面的厲鬼活動起來卻需要滿足特定的規律,只有不存在於現實中的厲鬼顯現於現實之中以後,棺材裡的鬼才會活動起來,向這些顯現出來的靈異發起襲擊。”
想到這,姜豪似乎更加堅定了開啓紅色棺材的想法。
畢竟眼下這些步入寺院的鬼都是存在於現實中的,自己就算把那張黃布在寺院裡面鋪個遍,可能都不會有鬼無法觸發黑棺之中的厲鬼殺人規律。
不。
也許李樂平會觸發殺人規律。
“開啓紅棺麼?”
李樂平回想起那口擺在供臺中間的棺材,在腦海中重複着一個問題:“真到了開啓那口棺材的時候麼?”
他總感覺這口顏色與另外兩口棺材截然不同的棺材應該是要留到最後一天作爲收尾的。
雖然李樂平要專注於應對當天的事情,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因此全然忽略掉往後可能發生的時候。
“如果第七天就把紅色棺材打開了,那麼第八天的送判送聖又是要送誰?‘判’是指代使者的話,那麼這個‘聖’又能是誰?”
已經開啓過一次的黑色棺材似乎怎麼也不能被定義爲“聖”。
想到這。
李樂平還是覺得這口顏色太過獨特的紅色棺材不能在此刻打開。
而且打開一口規律完全未知的棺材,反倒可能把問題變得更加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