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助一根香的能力,李樂平成功讓大殿裡供奉的三口棺材平息了躁動。
大殿的平衡因此重新得到恢復,過程算是有驚無險,畢竟不管怎麼說,至少沒有人在今天死去。
不過,儘管眼下的局勢重新得到了穩定,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敢掉以輕心。
距離第三天還有不到四小時,按照李樂平手中香的燃燒速度,支撐到那個時候不成問題。
可是,今天的危險過去之後,明天還會迎來一次危險。
誰也不知道第三天會發生什麼。
這兩天爆發出的各種靈異現象已經足夠駭人聽聞了,衆人雖然沒有明說,心裡卻都清楚,如此恐怖的環境之下,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有一位亞洲總部的隊長參與這次行動,只怕他們這些人在第一天就要折損大半,甚至團滅在這。
“所以李隊你覺得那四個紙人就是發符的使者?”
見到大殿內的情況已經穩定住,沒有再出現新的問題以後,姜豪得以將注意力轉移到那四具紋絲不動的紙人身上。
“倒還真有這個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
他盯着那四個一動不動的紙人,重新打量了一番,心中不免認同了李樂平的猜想。
如果說法會的第三天確實需要發符懸幡的話,那麼在這偌大的寺院之中,也就只有殿門後的這四個紙人比較符合“發符使者”的形象了。
事實上,民間法會裡的使者其實跟殿門後的這幾個紙人形象大差不差,都是用紙糊出來的假人充當“使者”的。
“可如果真是由這四個紙人擔任使者的話,那又應該如何才能讓它們去發符?還有符牒和需要懸掛起來的幡又在何處?”姜豪皺着眉問道。
“如何讓使者發符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符牒或許近在眼前。”
李樂平轉頭看一眼供臺上的木魚,然後又將目光挪移回姜豪這邊。
“至於懸幡需要的幡……”
說着,李樂平伸手指了指姜豪披在身上的灰色海青:“這不就是幡麼?”
“你的意思是那四塊木魚就等於是符牒,我身上的這塊招魂幡就是懸幡時需要的幡?”聽懂意思的姜豪頓時面露詫異之色。
可是仔細一想,似乎這兩件東西也是最符合當下需求的物件了。
四塊木魚,四根犍稚,剛好對應了四位使者。
至於姜豪身上披着的招魂幡,就更加符合法會懸幡的要求了。
懸幡的目的是要在法會現場高立旗幡,以此作爲地標指引,讓受邀者能夠順利前來。
而眼下參加這場法會的並不是什麼六道衆生,而是一羣徘徊在寺院附近的厲鬼。
從概念上來講,若是想把這些徘徊在外的鬼吸引過來,擁有招引厲鬼能力的招魂幡當然是最合適的工具。
“應該就是這樣,只是如何催動紙人發符的問題我依然沒有什麼頭緒,只能暫時等待第三天出現靈異現象,然後再做分析了。”
李樂平說完又開始思考起來。
片刻後,他再次開口道:“不過,只要我們的猜測正確,且不提該如何派遣使者發符,總之這些發符的使者應該都需要從正門出去,把徘徊在外的厲鬼吸引進來參加法會。”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或許第三天的時候,寺院前面的兩扇大門又會出現變化,畢竟總得先把門打開,使者才能離開寺院的地盤,外出發符。”
“只是我現在無法確定屆時大門會自己打開,還是需要我們來親手打開?”
一聽到李樂平的分析,姜豪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立刻提出建議:“這樣的話,要不要我帶些人去前門守着,以防萬一?”
他明白,個人的實力終究是有限的,李樂平能夠在連續兩天的危機之中扛起大旗,已經是盡力而爲了。
然而,前幾天的這些危險興許只是一盤開胃小菜,接下來的六天,想來纔是真正的危險所在。
而在真正的危險來臨之際,若是想要從中生還,光靠一個人顯然是不行的。
即使是具備逆轉局勢的隊長級馭鬼者也不可能保證每次都能扭轉戰局,在過於兇險的靈異事件面前,再厲害的馭鬼者也總會有撐不住局面的時候。
也就是說,想要活過接下來的這六天,在場的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頂上去,無論貢獻大小,總比毫無貢獻要好,至少可以分擔一部分李樂平的壓力。
“可以,就這麼做吧,記得帶機靈點的人去,這兩天的相處下來,哪些人是真正敢拼命的,有腦子的,想來你已經看出來了。”
李樂平沒有反對,視線掃視了一圈大殿裡的衆多馭鬼者。
經歷這兩天的兇險以後,雖然在嚴格意義上,真正與鬼正面對抗的次數可以說是一次沒有,但是在遭遇厲鬼登門、厲鬼拍棺的過程中,每個人做出的應對措施以及表現出的精神狀態都被李樂平看在眼裡。
正因如此,在這支魚龍混雜的馭鬼者團隊之中,哪些人是相對靠譜的,李樂平和姜豪都已是心中有數。
這類人顯然纔是此次行動的重要人物。
“好,我這就去安排。”
姜豪點了點頭,能夠與那些東南亞馭鬼者溝通的姜豪立刻開始了行動,走向那羣馭鬼者所在的位置。
很快。
他將所有人召集了起來,趁着現在還有不少時間能夠給他分享情報,他也是不含糊地將推理出來的第三天流程公開,隨後開始徵兆跟他一起去守門的人手。
和之前的態度一樣,他徵兆的語氣不是請求而是命令,言語間滿含不容拒絕的意思。
或許有不少人會在聽到這樣強硬的語氣之後,心生不滿。
可是在死亡的壓迫之下,即使姜豪命令的對象全是馭鬼者,但是他們還是選擇了聽從。
這不單單是因爲姜豪語氣的強硬、實力的震懾,更是因爲姜豪下達命令的初衷是“跟我衝”,而不是“給我衝。”
一字之差的區別卻是極大,一種是迎難而上、衝鋒在前的帶頭拼命,一種是畏縮不前、臨陣脫逃的縮頭烏龜。
一字之差,帶給人的影響可謂各不相同,再加上事關生死,只要不是白癡,那就都清楚這種時候是絕對不能退縮的。
先不提此刻的狀況是:多保住一個人就等於多保留了一份力量,也就多出了一分生還的希望。
光是往後這麼一退,就等於是要讓所有人頂在你前面,替你承擔危險了。
像這樣的人,在靈異事件中肯定是會被最先清理掉的。
大夥都是馭鬼者,平日裡雖然要承受厲鬼復甦的折磨,但哪個不是因爲馭鬼者的身份而享受到各種優待的?
都是不願吃虧的主,又豈會願意讓人白佔便宜?
沒多久,姜豪帶着一批應該靠得住的東南亞馭鬼者離開了大殿,來到了寺院的前門。
人數一下少了將近一半。
看着空蕩了不少的大殿,李樂平沒有跟剩下來的人有任何交流,語言不通的他拿着一根燃燒的香,隨便在大殿裡找了個地方坐着,靜待第三天到來。
時間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過去。晚上九點,十點,十一點……
手中的香也在隨着時間流逝而越燒越短。
距離泰象國時間的午夜十二點越來越近了。
潔白的月光給整座寺院附上了一層清冷之色,院內各處都保持着死一般的安靜。
隨着時間越來越靠近十二點,分佈在寺院各處的衆人早已紛紛閉嘴安靜了下來,氣氛沉悶。
尤其是守在門後的馭鬼者們此刻更是神情凝重,肌肉緊繃,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機智一點的人都知道,如今這扇門的外面滿是厲鬼遊蕩,數量多得嚇人。
若是厲鬼再度涌來破門,光靠門後自己這幫馭鬼者,肯定是擋不住的。
在貨真價實的鬼面前,馭鬼者往往是無能爲力的。
鬼可以隨意使用靈異力量,但是在場的大部分馭鬼者狀態都很不好,多用幾次靈異力量就會當場暴斃,厲鬼復甦。
但也就在門後衆人反覆在心中祈禱,希望李樂平的猜想千萬不要成真之時。
午夜十二點到了。
第三天來了。
時間一到。
爲防止意外突然發生,所以一直坐在門後的姜豪在這個時候猛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怪力,這股怪力正在發狂似的從另一邊推動大門,像是要將門打開一樣。
開門的力道甚至連帶着把他和留在門後的馭鬼者一起推動起來。
與此同時。
“嘎吱!”
大門打開所發出的特有聲響傳入耳中。
“該死的,真出事了。”
在感受到身後力道的瞬間,姜豪瞬間臉色一沉,明白李樂平的猜想已經在這個時候得到了部分驗證。
下一刻,姜豪的背部猛然發力,試圖要把打開的大門堵回去。
“不好,門真的要開了!”
“快堵上!”
大門開啓的聲音頓時引得衆人神色驚變,此刻也是齊齊跑上來,發出了低吼,想要像之前一樣把門推回去。
然而,令所有人感到無比驚悚的是,這一次無論他們如何使勁都推不動這扇越開越大的門了。
推門的過程中也沒有感受到之前體內靈異力量被吸走的異樣,就彷彿這次是大門自己主動開啓的,並非被門外的東西推開的。
沒有辦法,之前能夠堵上大門,是因爲門後的衆人藉助大門的能力,這才堪堪堅持到灑淨儀式完成,大門主動合攏。
可是眼下,對於大門的主動開啓,門後的衆人根本是無能爲力,根本阻攔不了。
如果是尋常的大門被推開,他們或許還能憑藉蠻力堵住,可是對於一扇涉及靈異的大門,想要堵住就只能依靠特殊的靈異力量。
可是,在場衆人中並沒有哪個掌握有相關的靈異能力,所以只能眼睜睜看着大門猶如無人可擋一般打開,漏出的門縫越來越大。
通過這條門縫,可以看見門外的景象。
那是一片被黑暗徹底籠罩的世界,門外彷彿飄蕩着一股黑色的陰霾,皎潔的月光在那裡彷彿失去了作用,根本什麼都照亮不到。
留在門後的姜豪等人依然在奮力推動着大門,試圖將其重新推回原本關上的狀態,卻怎麼也做不到。
“等等,門好像停住了。”
但也就是在這種使盡全力卻又一點效果也沒有地推動之中,姜豪突然發現大門開啓的跡象似乎停止了。
然而,大門只是停止了繼續開啓,並非意味着大門關上了。
一條門縫依舊清晰地展露在衆人的視線中,門外則是漆黑無光的世界,與被月光照耀的寺院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兩扇門打開的門縫寬度……似乎剛好夠一個人穿過去。”
在覺察到大門停下且無法被正常方式推回去之後,姜豪果斷放棄了繼續依靠蠻力推門,轉而後退幾步,細心觀察着這扇已經略微開啓的大門,緊接着,他立刻發現了這個重要的變化。
這大門開啓後出現的門縫寬度彷彿在刻意暗示着什麼。
“只是門這樣一直開着,外面遲早會有鬼過來的。”
看着這道剛好足以讓一個人通過的門縫,姜豪越來越相信接下來的發符儀式跟殿門口後面的四個紙人有關了。
可是眼下他需要操心的不是那四個紙人,而是近在眼前的這道門縫。
如果說這道門縫可以讓寺院裡的東西出去,那自然也可以讓寺院外的東西進來。
另一邊的大殿中。
“嘰裡呱啦!”
留在大殿裡的馭鬼者們察覺到了大門的聲響,尤其是在聽到那些試圖再度堵門的馭鬼者發出的低吼,留在大殿裡的衆人臉上頓時露出焦急之色,說着各種李樂平聽不懂的語言,但是看他們手舞足蹈的模樣,應該是在試圖告訴李樂平大門那邊發生了問題。
“我又沒瞎沒聾。”
李樂平瞥了一眼幾個有些自亂陣腳的馭鬼者,覺得這幾個傢伙應該是剛成爲馭鬼者沒多久。
不過,這樣的馭鬼者雖然經驗不足,卻也有一些特殊優勢,那就是在同樣駕馭一隻鬼的馭鬼者中,這類馭鬼者的動手次數會比其他馭鬼者要多出一些。
當即。
已經預料到第三天很可能發生什麼的李樂平沒有絲毫慌亂,他放下手中已經燃燒殆盡的香,走向了供臺,將硃紅棺材前的木魚以及五根犍稚全部取走之後,來到了四個紙人旁邊。
“四個紙人擔任法會的使者,分成四塊的木魚以及四根木條應該都是留給這四個紙人當作符牒的。”
已經在寺院裡逛了一圈,對於寺院以及那片竹林都已經有所瞭解的李樂平只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而爲了驗證這個猜想,立刻,他將木魚重新拆開,然後一人一塊地塞到了四個紙人手中,最後又將四根犍稚塞到了紙人的另一隻手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