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
就在顧承鈞話音剛落。
二人的身影驟然消失在了鬼相館的四樓。
眼下,張羨光和顧承鈞已經來到了鬼相館的某層樓。
這裡或許是三樓,或許是二樓,但其實是哪層樓並不重要。
顧承鈞將他跟張羨光轉移到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
清場。
陳橋羊以及張羨光的那些隊友全都不在這裡,如今這裡只有他跟張羨光二人,可以放開手腳廝殺,不需要擔心張羨光的隊友會不會突然干擾他們的交鋒。
此刻鏽跡斑斑的鏈條有一半纏繞在顧承鈞的手臂上,另一半部分的鐵鏈已經滑落在地。
他的手握着鐵鏈的一部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張羨光。
張羨光似乎沒有急於動手,他似乎很有自信,對於場景的變換也當作無事發生,只等待顧承鈞主動出擊。
“直接動手。”
瞬間,顧承鈞漠然的眼眸中涌現出了殺機。
他很不想跟自己曾經的老師拼殺,但是身處靈異圈的時候,很多事情往往只能靠拳頭來決出勝負與話語權。
哪怕顧承鈞自知大概率打不過張羨光,他也決定全力以赴,至少要拼掉張羨光的一些底牌。
因爲即使他失敗了,他相信外面的那些馭鬼者不可能任由張羨光發展這個瘋狂的計劃,一定會有人敢於站出來阻止張羨光的。
而在此之前,他要替那些人消耗掉一些張羨光的手段。
他知道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是一個被困在鬼相館之中,依靠鬼相館靈異的死人。
但即便已經是一個依靠靈異苟活的人了,他也要用這具詭異的身軀在這種時候拼上一把。
只要他多拼掉張羨光的一些底牌,那麼將來阻止張羨光的人就能少流點血。
沒有遲疑,此刻,握緊鐵鏈的顧承鈞出手了。
他的眼神冷冽,猛地擡起手,手臂彎曲,手中的鐵鏈被他高高擡起。
下一刻,他狠狠朝着張羨光甩出了手中的鐵鏈。
生鏽了的鐵鏈在這甩動之下彷彿具有了生命一般,猶如一條蟒蛇似的向着張羨光撲了過去,最爲詭異的是這條被甩出手的鐵鏈彷彿在這一刻無限延伸了起來,好像這條被顧承鈞握在手中的鐵鏈根本沒有限度似的。
然而,張羨光也不會真的任打不還手。
顧承鈞甩出鐵鏈之時,張羨光同樣出手了。
在鐵鏈逼近的瞬間,他猛地擡起了握在手中的怪異大刀。
這把滿身鏽跡的大刀似乎連刀口都已經鈍了,上面佈滿污穢,像是許久沒有經過保養似的。
然而詭異的是這把略有些鈍化的刀口正在不停地滲出鮮血,像是永遠沒辦法搽拭乾淨。
也就是在張羨光揮出大刀的瞬間。
“鐺!”
一聲金屬的撞擊聲突然迴盪開來。
可怕的一幕出現了。
被顧承鈞甩出去的鐵鏈竟然在接觸到那生鏽的刀口的瞬間,被直接斬斷。
斷掉的鐵鏈就這樣墜落在地板上,彷彿被徹底壓制了,被砍斷的地方隱隱可以看到些許從刀口上沾染到的鮮血。
這把看似生鏽不中用的大刀竟然具備了一種尤爲可怕的肢解能力,只是第一次接觸,便將鐵鏈直接砍斷了。
“好厲害的靈異武器。”
顧承鈞將握着鐵鏈的手往後一拔,被甩出去的鐵鏈立刻被他收了回來。
只不過,此刻的他臉色陰沉,顯然是沒料到對方手中的靈異武器竟然如此可怕。
第一次交鋒,強弱瞬間分出。
鬼鎖鏈敵不過那把詭異的大刀。
而這正是令顧承鈞感到駭然的地方。
因爲他手中的鎖鏈並不是一件單純的靈異武器,而是一種在鬼鐵鏈之外還寄存了多種靈異力量的靈異武器。
說白了,這就是一件摻雜了多種厲鬼靈異的靈異武器,是由多隻厲鬼拼湊而成,只不過是用鐵鏈的形式展示出來罷了。
可是即便是如此強力的靈異武器,在第一次碰撞之後,當鬼鎖鏈觸之必死的殺人規律已經明顯生效之時,卻依然無法對抗那把染血的大刀,被硬生生一刀砍斷了。
“還不夠啊。”
就在顧承鈞剛剛將手中的鐵鏈扯回之時,張羨光根本不給他繼續分析的時間,再次擡着那把詭異的鏽刀朝着顧承鈞揮砍過來。
一刀揮出,彷彿輕描淡寫的在半空中一揮。
可是,隨着這一刀落地。
明明是隔空揮出的一刀,但卻具有一種足以令顧承鈞感覺到某種可怕的兇險正在靠近自己。
“該死的。”
察覺到襲擊來臨的顧承鈞臉色微變,但他並沒有試着再度揮舞起手中的鐵鏈,而是做了一個很奇怪的舉動。
他將被鬼鎖鏈纏繞的手臂擡了起來。
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在擡起手臂之後,似乎在刻意讓手臂維持着一個傾斜的角度,彷彿只有這樣做,才能觸發些什麼。
“鐺!”
下一秒,又是一聲金屬碰撞的動靜迴盪在密閉的大廳中。
張羨光隔空揮出的一刀伴隨着一種可怕的靈異襲擊,但這種靈異襲擊似乎在沿途中碰撞到了什麼,進而發出了聲響。
“踏踏!”
對碰的聲響之中,顧承鈞也是臉色一變地後退了幾步,踩在地板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好似被什麼東西砸中了手臂似的,巨大的力道使得他甚至無法保持住原本的站姿。
“斜着手臂才能觸發的媒介麼?”
張羨光留意到了顧承鈞在斜着手臂的時候,鐵鏈上面發生的變化。
那是一個個生鏽發黑的掛鎖,掛鎖穿過那一個個麻花狀鐵鏈的空隙,緊緊地鎖在了上面,就像是以前爲了防止別人偷單車時上的鎖一樣。
然而此刻,誰都數不清那纏繞在顧承鈞手臂上面的鐵鏈之中究竟掛了多少個這樣的掛鎖,密密麻麻的,彷彿每一個鐵環上面都鎖着一把掛鎖。
也正是這一個個鎖在鐵鏈上面的掛鎖替顧承鈞堪堪擋下了這一次襲擊。
“不錯。”
張羨光的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讚揚顧承鈞。
事實上,他也確實是在表揚自己的這個學生。
因爲在靈異圈之中,大部分人根本擋不住他的這一刀,就被瞬間劈成了兩半,甚至是更多。
“可是這樣的襲擊你又能擋住幾次?”
只是下一瞬,根本不會給顧承鈞喘息時間的張羨光又擡手揮出了一刀。
他已經看出來了,當他發動一次襲擊之後,那一把把掛鎖上面都會留下一道清晰的刀痕。
再來幾次的話,當掛鎖被徹底砍爛之際,就是顧承鈞被他砍斷之時。
“鐺!”
又是一聲金屬的撞擊迴盪。
這是張羨光的第二刀,所幸顧承鈞的反應夠快,再加上他扛得住,所以這才又一次勉強地擋下了這次襲擊。
只不過,強勁的力道又一次將顧承鈞擊退了幾步,在他穩定住身形之際,可以清晰看見鐵鏈上面的掛鎖表面刀痕變得越來越深了。
似乎再來那麼一兩刀的話,這一個個掛鎖就要堅持不住了。
屆時,那把詭異的鏽刀砍的就不是掛鎖了,而是顧承鈞本人。
“該死的。”
顧承鈞瞥了一眼掛鎖上面被大刀砍過的痕跡,手臂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心中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緊迫感。
張羨光揮出的每一刀似乎都攜帶着可怕的力道,這巨大的力量足以將顧承鈞硬生生擊退。
但事實上,顧承鈞很清楚,這傳入手臂的力量其實根本不是來自張羨光的,而是來自他手中的那把大刀。
每一刀的揮出,都彷彿有一隻厲鬼砸在了他的手臂上。
“不能這樣捱打下去,得想辦法反擊。”
想法很美妙,但問題是該如何做到。
張羨光的襲擊來得實在太快,一刀落地便馬上擡起再來一刀。
間隔太短了,根本不給顧承鈞一點還手的餘地,逼得他不得不在一次次襲擊之下被動挨打。
也就在下一秒。
張羨光又舉起了他手中的大刀。
單一的動作蘊含着簡單粗暴的襲擊方式,這是一眼就能看出襲擊方式的靈異襲擊,但問題是隻要你無法擋住並及時做出反擊的話,張羨光就能反覆重新揮舞大刀,直到你再也頂不住爲止。
詭異的大刀再次無情地劈砍下來。
然而。
顧承鈞在這時竟然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沒有再將手臂斜於身前,而是直接將手臂向着身邊一甩,手中的鐵鏈也在這時驟然向着旁邊甩出。
他竟然放棄了抵擋襲擊的想法,選擇用身體來硬抗大刀的襲擊。
與此同時。
鐵鏈在被甩出去的瞬間,立刻於半空中重新伸展開來,隨後宛若被什麼東西牽扯了一下似的,竟在空中劃出了一個不符合物理學的弧形,從側面向着張羨光發動襲擊。
從大刀擡起,再到劈下落地的時間,可能只有短短的一秒鐘。
如果再算上張羨光擡起大刀的時間,那也不可能超過三秒鐘。
三秒鐘,很短。
但是對於顧承鈞而言,三秒鐘已經足夠了。
他放棄了通過單方面捱打來暫時保護住自己的想法,轉而選擇了一種原始而又殘酷的互相拼殺的方式來與張羨光進行對抗。
類似於一種極爲極端的對抗,敵我雙方沒有盾牌,只有長矛,而且在攻擊之時也不能躲閃,只能老實承受對方的攻擊。
在這樣拿矛互戳的殘酷對決之中,直到其中一方倒下爲止,對抗方纔結束。
此刻。
和顧承鈞預料中的一樣,當那一刀落下之後,他的身上瞬間出現了一道血痕。
這道血痕從他的左肩一直斜到右腰,並且在快速滲出鮮血,一股陰冷的感覺沿着血痕開始侵蝕全身,彷彿要將他的身體直接斜着劈成兩半。
事實也確實如此。
他的身體已經被這一刀斜着斬斷了。
他的身體在這一刻分成了兩部分,上半身開始滑落,彷彿隨時都會從下半身的支撐中掉下來。
同時,他還感覺到了一種若有若無的怪異感覺。
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試圖剝離他對身體的控制權。
這是很不可能的事情。
因爲他的這具身體已經不是活人的身體了,控制身體的更不是大腦,而是鬼相館的靈異。
然而在這來自大刀的襲擊之中,他對身體的掌控感竟然在漸漸消失,彷彿有一股靈異力量正在干擾他對身體的控制,甚至是要剝離他對身體的控制權。
“太想當然了。”
顧承鈞的這句話不是對自己說的,而是對張羨光說的。
來自大刀的靈異干擾確實很可怕,甚至可以砍死很多利用活人意識駕馭厲鬼的異類。
可是,顧承鈞的身體是由鬼相館的靈異構建出來的,除非張羨光能夠一刀把鬼相館的源頭給劈了,否則在鬼相館的靈異支撐之下,這把大刀的靈異干擾顯然不足以奪走顧承鈞對身體的控制權。
正因如此,他的身體依然受控,而那條被他甩出的鬼鎖鏈同樣在保持着襲擊。
顧承鈞的反擊可以說是孤注一擲,通過放棄抵擋的方法將鬼鎖鏈解脫出來,然後敵我各挨一次襲擊,誰扛不住誰死。
與此同時。
就在張羨光剛剛完成一次襲擊,此時大刀才落在地上之際。
生鏽發黑,佈滿鏽斑的鬼鎖鏈已經從身側撲面而來,在張羨光試圖再次舉刀將其砍斷之際,詭異的鎖鏈已經繞過了張羨光,隨後突然一個迴轉,直接捆住了張羨光的身體,將他的兩條胳膊都給束縛在了裡面。
被鐵鏈捆住一圈的張羨光臉上終於出現了些許驚詫。
而這還沒完。
當鐵鏈觸碰到張羨光的瞬間,悍然爆發的除了鐵鏈本身的觸之必死殺人規律以外,他頭頂的天花板,周圍的牆壁,甚至就連地板上都宛若滕蔓生長般冒出了數條生鏽的鎖鏈。
這些鎖鏈從四面八方而來,全部在出現之際便纏繞在張羨光的身上,越纏越緊,好似要把他捆綁成一個蠶蛹。
可是,張羨光駕馭的靈異似乎遠超常人想象,即使已經遭受了觸之必死規律的襲擊,張羨光卻依然在鬼鎖鏈的纏繞之下不停掙扎着,彷彿單憑這些鎖鏈還不足以將其身上的靈異徹底壓制,張羨光似乎還有餘力從這層層鐵鏈的束縛之中脫困。
“想逃?”
這一幕被顧承鈞盡收眼底,但對於張羨光的掙扎,他的眼中卻是沒有絲毫焦躁之色。
“咔啦,咔啦……”
忽的。
在鐵鏈的摩擦聲之中,一道模糊不清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
這聲音聽起來很像是一種膠片放映機播放影片時發出的聲音,是放映機在轉動之時會發出的聲音。
也正是在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響起之際。
一種未知的靈異力量開始影響着已經被分成兩半的顧承鈞。
已經有些錯位,彷彿隨時都會徹底分割開來的身體竟然開始詭異地挪動起來,上下身竟然重新合爲了一體。
緊接着,他身上的血痕開始快速消失,被肢解的身體竟然在這一刻開始迅速癒合。
他整個人如同電影中的影片一般,隨着放映機的倒放,他也開始在這場電影的倒放之中恢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