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事發突然，所以會議室也是臨時準備的，並沒有對位置進行要求，只要是能參加會議的人，自行入座即可。
只不過，隸屬總部的嫡系馭鬼者肯定要坐在最靠前的位置。
畢竟，無論他們自身願意與否，一旦事情發生，他們這些由總部親自栽培的馭鬼者，肯定是要頂在最前面的。
所以，他們需要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以此確保能夠將消息聽清楚。
這是一個不需要言語表明的潛規則，而顧離也遵守這個規則，選擇躲在了偏後的位置。
“你這樣霸佔位置，很容易捱打的。”
李樂平也不推辭，就這樣走了過來，在顧離旁邊坐下。
畢竟抱團更容易取暖。
“沒事，打起來我就跑。”
顧離用最狠的語氣說着最慫的話，趁着等待之餘，他從懷裡摸出了手機。
沒過多久。
“此刻，寂滅之時！”
顧離忘記手機靜音了。
“我焯，原……來你還玩魔神？”
李樂平眼睛一瞥，當即就看到佈滿紫色雷電的手機屏幕。
“反正是總部打錢給我抽角色。”顧離理直氣壯道。
所幸，他手機開的聲音不大，所以在嘈雜的會場裡，也沒有幾個人注意到顧離居然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之下，竟然還有心情去完成手遊的日常任務。
也就是在二人搭話之時。
越來越多馭鬼者紛紛趕到了會場，會議室裡的座位逐漸被坐滿，只不過除了顧離以外，其他人都屬於生面孔。
李樂平一直鎮守在大川市，這裡被徵召來的參會人員，除了大京市的幾名負責人以外，其他絕大多數也是一直鎮守在各自城市的負責人。
相互之間，沒有什麼往來是很正常的。
而在這時。
王小明，李軍，副部長曹延華一同走進了會場。
這一刻，所有人都安靜了，目光也聚焦在王小明的身上。
他們或許不知道李軍，甚至不知道曹延華，但他們一定知道王小明。
畢竟，王小明掌握的資源以及駕馭第二隻鬼的方案，對他們而言就是救命的稻草。
雖然是人就不喜歡自己被當做價值物衡量，但是在場不少人都希望自己能夠被王小明認爲是有價值的人。
只要你有價值，得到了這位被國家重點保護的王教授的栽培，不說別的，至少你活下去的可能，要比其他馭鬼者要高出太多。
此刻。
王小明簡單掃視了一圈會場，清點着那些已經到場的馭鬼者，隨後，他決定不再等候未到達會場的馭鬼者了。
現在的情況緊急，他緩緩從位置上站起，立刻講述起這場靈異事件的始末。
“時間緊迫，我就不等了，沒有到會場的人可以通過衛星定位手機進行電話會議。”
簡單通知一聲之後，身爲會議中心人物的王小明繼續道：“這次的靈異事件是我實驗失敗造成的結果，責任，後果之類的話這個時候就別說了，事後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現在的重點是事件本身。”
“事情得從鬼棺事件開始說起，具體你們回頭可以去查看鬼棺事件的檔案，總部這邊已經整理完畢，現在我要說的是鬼棺事件之後的事情。”
“大川市借鬼事件，以及鬼棺的存在讓我看到了一個可行性。”
“可行性？”說話的是陳義，大京市的三位負責人之一。
“如果說鬼能逐漸轉變爲人，那麼，人是否也能轉變成爲鬼，卻又保持理智的可行性。”王小明道。
聞言，在場所有人的神情都變得精彩起來。
有詫異，有震驚，也有人覺得王小明瘋了。
“誒，好像還跟你有點關係啊。”
顧離雖然目光停留在手機屏幕，但耳朵卻是在聆聽着王小明的發言。
一心二用。
李樂平聽到王小明的發言，也不禁皺了皺眉頭。
他不否認王小明的能力，但是他也不否認王小明是一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一旦他認爲價值高過風險，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做出嘗試。
王小明從借鬼的身上看到了一個可能，從而將其反推，打算將邏輯鏈逆轉，由鬼駕馭人，變成人駕馭鬼。
看着那些神情各異的人，王小明依然平靜道：“一旦實驗成功，帶來的影響將會是前所未有的，但可惜我失敗了。”
“鬼棺孕育出的第一隻鬼，被我成功解決了，我以爲這樣可以增加實驗的成功性，於是在做了一番準備之後進行了一次大膽的嘗試，開始將馭鬼者轉變成爲真正的鬼，同時又保持自己的意識。”
“實驗的對象是衛景。”
王小明打開了幻燈片播放，一張人物檔案的圖片呈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是他？”
顧離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由得放下手機，微微擡起頭，看着人物檔案上的照片，臉色很是驚詫。
“你認識？”李樂平低聲道。
和那些爭破頭都想在前面刷存在感的馭鬼者不同，他們二人都坐在靠後的位置，所以說起話來，也沒什麼人可以聽到。
當然，不排除有人動用靈異的手段竊聽，只是二人都不是初來靈異圈的新人，如果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們一定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顧離也低聲回答道：“衛景，比我還早期的總部馭鬼者，在國際刑警一職還沒有定下來之前，他就已經解決過多起靈異事件，在靈異事件爆發初期立下過不少功勞。”
“但很可惜，最早一批的總部馭鬼者也最先開始面臨厲鬼復甦問題的人，那個時候駕馭兩隻鬼的方案很不成熟，沒用任何保障手段，成功與否完全看運氣，說白了，就是一個個試驗品，成功就是老天保佑，失敗就是黃金封棺。”
“而衛景就是運氣比較差的那個，他沒有成功駕馭第二隻鬼，失敗了。”
“但他現在還能被王小明拿來進行實驗，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小明動用了什麼特殊方法把他搶救回來了。”
顧離也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看起來，不只是馭鬼者的心裡有秘密，身爲普通人的王小明手中肯定也掌握着不少機密。
“原來如此。”
李樂平點點頭，隨後問道：“話說回來，姜豪呢，他沒有跟你一起來？”
他不信姜豪這樣早期的國際刑警，會沒有收到總部的邀請。
“他也有受邀請，只不過他還沒有來大京市罷了。”顧離回答道。
“所以說，由於實驗失敗，所以現在的衛景反而成爲了一隻鬼，入侵了培訓基地？”另一名大京市的負責人，鐘山開口問道。
王小明點頭道；“應該是這樣，但我擔心的並不是這一點，而是鬼棺的特殊性，要是厲鬼化失敗後的衛景繼承了鬼棺的能力，或者說他成爲了鬼棺的一部分，那麼後果將會相當可怕。”
實驗的人不重要。
王小明感到擔憂的是，鬼棺孕育出來的鬼。
“說說現在的衛景，不，應該那隻鬼的能力。”這時，大京市的第三位負責人，郭凡問道。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了王小明。
鬼棺事件的檔案都被封存了，所以他們並不知道當初那事件的真相，但現在這個秘密檔案會揭開，不會再保密了。
“鬼棺中的鬼能壓制一位馭鬼者身體裡三隻鬼的能力，換句話說，駕馭的鬼低於三隻的人，在那隻鬼的面前就只是一個普通人。”王小明開口道。
“什麼？”
“靠，玩我是吧。”
一時間，會議室內傳來了一聲聲驚呼，就連顧離也沒心情玩手機了，聽到這句話之後，他的臉色陡然一凝。
然而，王小明還在繼續講述道：“這種壓制其他鬼的能力還能成長，如果被這隻鬼殺死了一位馭鬼者，並且奪走了他身體裡的鬼，那麼壓制鬼的數量將會由三，變成四，上限是多少，我也不確定。”
這話一出，已經不少人睜大了眼睛，眼中的驚恐不言而喻。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內寂靜無聲。
然而，王小明沒有停下，仍然在繼續補刀：“現在最危險的是，目前培訓基地的人已經受到了襲擊，肯定有人已經遇害了，所以說，這隻鬼已經開始成長了，等培訓基地的靈異事件結束之後，那隻鬼的壓制名額會……”
“別說了。”有人無法承受這個恐怖絕望的事實，急忙站了起來，咬牙切齒道。
再說下去的話，信不信有些人哭給你看。
這種情況，誰頂得住？
王小明選擇沉默，緩緩坐回位置上。
因爲該說的信息已經說了出去，剩下的沒什麼好說的。
總部大型會議室內，氣氛很凝重。
幾乎所有的馭鬼者此刻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們眉頭緊鎖，略顯不安。
本想着在總部大會前露個臉，刷個存在感，如果能夠將這起事件解決的話，或許還能刷一下自身的功績，以此讓自己有機會成爲隊長計劃的備選之一。
可現在，按照王小明說的情報，這起事件的恐怖程度，完全不是他們能對抗的。
起步就無腦壓制三隻鬼的能力，而且現在已經開始在培訓基地成長了。
沒有人獨自對抗那東西，甚至是最爲頂尖的馭鬼者團隊，都有可能栽在裡面。
只不過，會議仍在召開，副部長曹延華在沉思許久之後，將目光看向了坐在不遠處的馮全。
他本想讓馮全提供一些建議，畢竟馮全是跟楊間一同接觸過最初的鬼棺事件的人。
結果，馮全提供的情報也是讓人喜憂參半。
鬼差存在對抗的可能，因爲只要馭鬼者相互之間處在一定範圍內，將範圍內的厲鬼數量提升至鬼差的壓制名額之上，那麼，鬼差就不會向馭鬼者們發動襲擊。
但最大的問題在於，鬼差擁有重啓的能力。
即使將其限制住，鬼差也會以另外的身份歸來。
抗住了第一波襲擊，成功地關押了那隻鬼，但是襲擊不會停止，第二波襲擊來臨之時，那隻鬼會再次出現。
一時間，會議室的氣氛再度陷入凝固，沒有人說話，每個人的臉色都是陰沉一片。
捫心自問，即使是實力最爲頂尖的馭鬼者，都有可能栽在這次事件中。
“說那麼多沒用的，現在那隻鬼的殺人規律已經清楚了，能力也知道了，剩下的就是如何關押的問題了，討論個對策出來吧，在座的都是亞洲最頂尖的一批人，能處理這件事情的只有我們，曹部長，你說呢？”
一位身穿西裝的青年，敲了敲桌子，目光冷冽。
“姜尚白，你有什麼好建議麼？”曹延華開口道，他雖然是副部長，但在座的都是總部頂尖人物，所以他的態度也很客氣。
“我的確是有一個建議，就是不知道王教授同不同意。”姜尚白看向了王小明。
王小明擡起頭，眼神中的低落情緒消失不見：“你可以說說看。”
“取出那根棺材釘，集合一個頂尖團隊，由我帶隊，制定一個行動方案，設法關押那隻鬼。”姜尚白擲地有聲，言語中有種強烈的自信。
棺材釘？
其他人聽到這話臉色不禁微微一變。
他們知道這三個字代表着什麼。
那是能夠限制餓死鬼的東西，即使餓死鬼已經吃了不少厲鬼，恐怖程度飆升到了一個很可怕的程度，但是還是被那根釘子釘死了。
很特殊，也很詭異。
“這的確是個方法，那東西能解決餓死鬼，多半也能解決這隻鬼。”
鐘山表示贊同，隨後看向王小明：“王教授，你覺得呢？”
王小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這起事件的恐怖程度已經超出了我們大部分人的預估，處理一般靈異事件的經驗或許不適合應對這起事件，不過，現在會議室內有一位獨自解決過S級事件的人，不妨問問他。”
忽的，他將問題丟給了某個人。
“解決過S級事件的人？”
“誰啊？楊間？沈林？”
“你傻了吧，楊間還在培訓基地。”
“那就是沈林了，可我見過他啊，他不在會場。”
立刻，會議室內響起了嘈雜的討論聲，不少人在向着各處看去，企圖找到那個沒有被王小明明確指出的人。
也就是在這時，王小明回過頭，目光鎖定在顧離身上。
緊接着，他的眼神稍微偏轉，看向了顧離身旁那名毫無存在感的年輕人。
爲防誤傷，顧離往旁邊無人的位置上一躺，身形被會議桌遮擋，瞬間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只剩下李樂平一人。
“你這是把我放在架子上烤啊，王教授。”
李樂平這時開口了，聲音冷漠，彷彿根本不在意自己成爲了場上焦點。
“S級事件都是近乎無解的存在，雖然不一定存在相同點，但我覺得，親身接觸過S級事件的人才最有發言的資格。”王小明道。
“這人誰啊？”
“不知道啊？你見過？”
“沒見過，可是看他的樣子平平無奇，沒什麼特別之處。”
“那你說說，他長得什麼樣？”
“什麼樣？就是……嗯？”
那人猛地一驚，卻發現自己根本想不起眼前這個人的容貌了。
沒有理會那些閒雜之音，李樂平和王小明對視了一眼，隨後又看了一眼身穿西服，面色不是很友善的姜尚白，也是直言不諱道：“我不在意過程，畢竟處理靈異事件的過程本身就是不穩定的，隨時都有丟掉性命的可能。”
“但是從結果上來看，取走棺材釘，風險太高，畢竟把棺材釘一拔走，誰來限制重新復甦的餓死鬼？”
他並不畏懼姜尚白針鋒相對的目光。
如果姜尚白敢在這個時候跟自己動手，那就將其打掉。
如果方世明想來找事，那就一起打掉。
他有這個自信，有這個能力。
正是因爲李樂平擁有一部分楊間的記憶，所以他很清楚餓死鬼和鬼差的恐怖之處。
相比起這兩隻恐怖的厲鬼，他還是更願意面對朋友圈的威脅。
“況且，鬼棺事件之中的厲鬼存在重啓能力，動用棺材釘，一旦沒有釘住鬼棺的源頭，那最多隻能將第一波襲擊解決，那麼之後的第二波襲擊呢，屆時還能有機會讓你把棺材釘重新取回來嗎？”
“而且我認爲最不保險的地方在於，棺材釘本身雖然具有壓制厲鬼的能力，但是不要忘了，鬼棺裡的鬼本身也存在壓制厲鬼的能力，一旦那隻鬼擁有的壓制名額反而將棺材釘壓制了，亦或是棺材釘釘住厲鬼的時候，引發某種未知的變化，誰來處理？”
“從結果上來看，將棺材釘取走，很有可能導致兩起S級事件爆發，風險性和危險性太高。”
“當然了，我只是提個建議，如果你非要行動，我也不反對，畢竟只要王教授點頭，那你自然可以隨意發揮。”
李樂平將問題拋回給了王小明，隨後再度被衆人遺忘。
“所以在行動之前，我們要制定一個較爲完善的方案。”
姜尚白並不死心，看向李樂平的眼神也是越發寒冷起來。
王小明也在李樂平的話語之中陷入深思，最後緩緩道：“我們承受不了第二件S級靈異事件爆發的代價，另外，那隻鬼是我一手締造的，某種程度上來講它比普通的鬼更加可怕。”
“怎麼說？”曹延華問道。
王小明的目光又垂了下去：“和借鬼事件差不多，目前鬼棺裡的鬼雖然依舊遵循着厲鬼本能行動，但疑似擁有了一部分屬於衛景的智慧，這是一種特殊的異類，就像借鬼一樣，是人和靈異碰撞之後產生的結果。”
李樂平雙手交疊，抵着下巴：“我那時候勸過你，不要去做一些危險的嘗試，結果你雖然沒有去動借鬼，但還是妄圖將借鬼的思路延續到鬼棺和衛景身上，企圖將鬼與人的關係顛倒，現在你的計劃失敗了，簍子破了，引發的問題，卻還是要我們這些人來幫你解決。”
王小明的神情有些消極，但還是堅持說道：“現在討論責任問題沒有意義，目前的結果是鬼佔了上風，把衛景給控制了，如果是人佔了上風的話，衛景控制了鬼，那麼我的實驗就成功了。”
“如果我們能夠掌握這樣一隻厲鬼，那對於局勢的影響，你應該是清楚的。”
聽到這句話，在場不少人先是感到震撼，隨後都選擇了沉默。
王小明的思路似乎沒有問題，畢竟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跟靈異有着深刻糾纏的人。
他們當然清楚，如果總部能夠擁有一位可以無解壓制厲鬼的馭鬼者，那麼，大部分靈異事件都不會再是問題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要想的是如何應對，而且我目前也不能斷定自己的結論就是正確的，只是以防萬一，就把那隻鬼當做衛景去對付，這是最爲穩妥的。”
這時，臉色格外難看的陳義發言了，他和在場絕大部分人一樣，恨不得發火給王小明臉上來一拳，但他還是忍了下來：“衛景是最早期的國際刑警，他處理靈異事件的經驗，如果被鬼利用的話，那麼這起事件的危險程度無需多言。”
王小明說道：“考慮到這隻鬼能力的危險，再加上疑似擁有衛景的一部分智慧，所以我將這起事件定義爲S級。”
“代號：鬼差。”
“各位沒有意見吧。”
意見？
這時候誰還關心事件的代號？
而就在這時，一個女的突然急衝衝地跑進了會議室內。
門衛將其攔下，但那個女的卻大喊着：“王教授，楊間現在被困在了培訓基地，他希望你能幫他確定一件事情，情況非常緊急，希望你能幫幫忙。”
“楊間？他沒有逃出來麼？那他死定了，已經可以放棄了，活下來的機會相當渺茫。”姜尚白瞥了一眼，冷笑一聲道。
鬼差的壓制能力太過無解，不少人都認爲楊間要栽在這起事件之中了。
不過，還是有一些人替楊間說話的。
例如馮全和曹洋，立刻就跟姜尚白爭論起來。
“這個叫馮全的，記憶應該被楊間改動過了。”
沒有理會這場激烈的爭論，李樂平看着穿着國際刑警制服，臉色灰暗，完全不像是活人的馮全，心中如此想道。
而王小明顯然沒心情理會這起無意義的爭吵。
他起身離開了，只對姜尚白留下了一句話。
“楊間值得救，他的價值比你大。”
隨後，他就和劉小雨走了出去。
誰也沒想到，這個親弟弟死在楊間手上的王小明，竟然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站在楊間這邊。
姜尚白的臉色也是難看到了極點，咬牙切齒的模樣，顯然是在對王小明的評價表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