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的臉色依舊木然,彷彿所有的情感都被剝離,只留下一副空洞的軀殼。他的眼神中流轉着照片般的痕跡,彷彿正在回放着過去的片段,走馬燈般的流轉中透露出一種深不可測的幽深。
搖了搖頭,手指在楚立的肩膀上輕輕敲擊,就想在彈奏一首無聲的輓歌。
「我以爲生死對你來說已經不重要了,跨越了那條界限,成爲了徘徊在陰陽之間的厲鬼,你的思維方式似乎還是沒能擺脫尋常邏輯。」沈林的聲音冷漠而深邃。
楚立心中一凜,沈林異常的狀態於他而言不是什麼好事,屬於鬼偶的靈異嘗試入侵搭在他手上的那雙手,就像是在入侵虛無,他在那裡只感受到一團靈異,什麼都沒感受到。
「你苟延殘喘的出現在這裡,不會就是想說這些廢話吧。」楚立冷聲發問,他很清楚,沈林的出現絕非偶然,在這種麻煩的情況下沈林找到了他,絕對有其他的目的。
沈林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出滿了詭異與莫測,他看了看四周,鬆開手,轉身朝着某個方向走去。
「跟我來,先離開這裡。」
楚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跟上了沈林的步伐,現階段的麻煩他還可以應付,可糟糕的是鬼判可能就在附近,再接着走下去,楚立沒把握肯定能走脫,既然沈林可以帶他離開,他沒必要冒險。
跟着四周的腳步,周圍的景象開始發生變化,楚立感覺自己彷彿在穿越一個又一個空間,每一個空間都充滿了詭異和恐怖。但他沒有停下,頭顱上屬於厲鬼的眼睛讓他看到這個世界的眼睛逐漸清晰,這是一條通往生的路。
等楚立眼前的一切再次恢復正常,他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環顧四周,陌生的環境讓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楚立的眼神警惕的掃過四周,厲鬼的直覺告訴他,危險並未遠離。他能夠感覺到空氣中瀰漫的詭異氣息,來自鬼偶的靈異碰撞一直在刺激着他的神經。
現實告訴楚立,麻煩並沒有解除,他們只是遠離了危險地帶,並沒有徹底脫離。
沒有發問,這個階段發問沒意義,問與不問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自己離開,要麼跟着沈林。
屬於厲鬼的眼睛就那樣盯着沈林,似乎要看出他的本質。
楚立不清楚現在的沈林是什麼狀態,但他有一點很確定,絕對不是人。
「就在這裡吧,你大概有五分鐘的時間。」
木偶一樣的臉上眉頭緊鎖,楚立像是早已有了察覺。
「我以爲你會直接帶我離開,雖然出不了陽安,但你的鬼域應該不至於連陽安內部都沒辦法出行。」
沈林就那樣看着楚立,眼神中像是有歲月流轉,他輕輕開口,聲音中虛無之中帶着一絲縹緲。
「很遺憾,我目前沒辦法動用鬼域,能夠帶你離開那裡已經是我的極限,現階段的陽安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我在臨死之際藉助厲鬼完全復甦的能力才勉強能夠看破一些,沒法做到更多。」
楚立的眉頭依舊緊鎖,雖然有了猜測,可親耳聽到沈林這麼說,他的表情還是忍不住出現了僵硬的震驚。
「你已經死了,那站在這裡的你又算什麼?鬼魂嗎?」
沈林搖頭,他臉上的麻木感已經越來越重,很多時候楚立都似乎看到他像個卡碟的磁帶一樣不會運轉。
「臨死前不久,我揭開了自身厲鬼的一部分壓制,於陽安各地留下了探索用的記憶投影,這些投影承載我記憶的分量,時間段各有不同,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爲數不多留下的投影之一。」
「雖然我死了,可我的厲鬼之前出現了意外,它目前處於一個極爲特殊的成長復甦階段,哪怕我人已經沒了
,厲鬼也不會立刻復甦,臨死前動用的厲鬼能力成爲了現在我還能站在你面前和你談話的原因,可這個時間不會持續太久。」
臨死前的沈林,就像是打開了鬼母的靈異閥門一般,處於沉睡期的鬼母沒有任何動作,獨特的聯繫讓他死後厲鬼沒有復甦,記憶投影以一個極爲特殊的存在維持。
可這個階段維持不會太久,鬼母的甦醒依舊在繼續,投影的維持每分每秒都在消耗沈林的記憶,他的時間所剩不多。
「那你又爲什麼要找我?一個記憶投影現在又能做什麼?那隻鬼我現在無能爲力,如果你想讓我幫你什麼,那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楚立的聲音中帶着戾氣和冷漠,他他在找出去的辦法,不想把時間全部耗在這裡。
「陽安的馭鬼者幾乎全軍覆沒,況且這個時間段的陽安沒有人會比你更妥當,我需要拿回我的屍體。」沈林的聲音低沉而詭異。
「你在開玩笑?我憑什麼要爲了一個死人去冒險,鬼判就在附近,不提那幾個已經徹底復甦的馭鬼者,單單是你已經半復甦的狀態想要拿回屍體就是在開玩笑,況且拿回屍體你又能做什麼?給自己立塊碑嗎?」楚立冷嘲熱諷,他有些明白沈林在想什麼,可不想被牽扯進去,現在那裡和龍潭虎穴沒什麼區別。
「你跟代號鬼樓梯的厲鬼接觸過,奇特的異類轉化方式讓他成功化爲厲鬼,你也很清楚,意識就是記憶,記憶組成意識,我的記憶還存在一部分,厲鬼尚且沒有完全復甦,如果拿回屍體,藉助厲鬼的能力,殘存的記憶可以讓我勉強活過來。」
莫名情報的獲得讓楚立心中一震,沈林的厲鬼能力很有可能跟記憶存在關聯,否則他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如果在以前,這種情報的獲得價值千金,可現在這都不重要,活着的沈林已經死了,哪怕迴歸半死不活的樣子又能如何?
「然後呢?再死一次?你以爲說這種話會打動我?你憑什麼認爲我會幫你?我可不是什麼悲天憫人的聖人,沒義務幫你完成這種荒謬的願望。」楚立在冷笑。
「選與不選在你,包括你現在應該都很清楚,陽安的鬼域已經發生了大變動,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遲早會陷在這裡,而我現在沒有任何辦法,除非你能幫我取回屍體。」沈林搖了搖頭。
楚立難得沉默,這個無比現實的理由重擊了他,心中權衡利弊的天平在反覆搖擺,沈林的狀態極其不穩定,過分的猶豫可能會導致這傢伙直接消失,這根本不是一個可以走一步看一步的填空題,這是一道非此即彼的選擇題。
放任沈林去死,錯過了,可能就真的錯過了。
跟着這個傢伙的想法走,風險極大,稍有不慎自己就會摺進去。
方纔危險的狀況在楚立心中閃過數次,他深吸一口氣,開口問。
「你死在鬼判手裡?」
「不清楚,但應該不是,否則以鬼判的恐怖,我不會出現在這裡。」他只是一段記憶投影,投影之前的事尚且殘缺,之後的事更不知道。
「說說你死前的情況,有什麼猜測?」楚立問。
「我看到了整個陽安消失的厲鬼匯聚在一起,甚至看到了一些不曾見過檔案的厲鬼,我的死亡極有可能是數種規律同時觸發導致的瞬間死亡。」沈林開口。
楚立木偶一樣的眼球在閃爍,化身爲厲鬼的他在非鬼判出現的情況下,試錯的成本和壓力比沈林要小得多。
哪怕是數個厲鬼的襲擊他也不擔心瞬間死亡問題,這不是一隻鬼該考慮的事。
「拿回了屍體你打算怎麼做?你不會就打算就此離開,安度這幾天晚年吧?」
已經是一具屍體,且沈林說的很明白,他的厲鬼即將復甦,哪怕復活成爲
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又有什麼意義?
「有些想法,或許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