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一直壓抑的內心還是被屋外的嘈雜給驚擾到了,他不得不起身打算走出帳篷。
走路的樣子有些怪異,這很正常,這具身體在數次事件過後,本就已經趨近於屍體,能否稱之爲人還是兩說,現在整個身體的厲鬼復甦已經開始,不能動用厲鬼的能力,嚴格意義來說,沈林現在已經失去了活着的能力。
腦海中的刺痛感已經逐漸影響全身,鬼故事中代號“痛鬼”的厲鬼襲擊在失去鬼母的鎮壓過後,已經開始失控,要不了多久,沈林可能會被活活疼死。
這是來自靈魂的陣痛,現代一切的麻醉都不起效果,沈林只能硬抗。
剛開始的幾步走的有些難,好在沒讓沈林走太久,屋外的王降就走了進來。
“沈隊,屋外有一個小隊押解着一輛車,指明要見你。”王降說到這裡頓了頓,言道。
“他們,應該是從陽安外面來的。”
張遠他們成功了!沈林聽到這句話第一時間下了這個判斷,腳下的步伐快了一些。
帳篷外不遠處的駐紮地帶,一輛防護嚴密的裝甲車安穩的停靠着,旁邊是渾身武裝的六個戰士,就那麼守衛在車的旁邊,戒備的看着所有人。
他們得到的命令是,除了沈隊,沒有任何可以接近這輛車,哪怕是這些如今一同奮戰的同僚。
“沈隊!”爲首的帶隊隊長敬了個禮,示意其他幾個人讓開路,來之前他們就被交代了很多事,包括沈林的樣子和信息,包括他們即將遭遇什麼。
包括他們可能會死在這裡!
他們知道,沈林也知道,所以在淺淺的對視之後,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辛苦了。”
再多的話或許都是多餘,往大了說,這或許是使命感和正義感驅使他們而來。
往小了說,於情於理,他們押解自己所需的東西來此,解燃眉之急。
於公於私,這些人似乎都給了沈林很大的幫助。
打開裝甲車,裡面穩穩的固定着一口金棺,或許是爲了防止意外發生讓金棺開啓,整個金棺四周貼合車輛內部做了加固,哪怕是這輛裝甲車原地滾上幾圈,或許都不會讓金棺發生意外。
車輛內壁同樣固定着兩個錦囊,左右各一個,沈林清楚裡面是什麼,所以他只是掃了一眼,沒有急着打開,反而將目光放在眼前的金棺上。
金棺是內部真空封閉的,加固模式是王小明帶隊研發的某種機關鑲嵌,很複雜,哪怕是相關專業的學者,沒有專業儀器的輔助,也不太可能打開。
機關開啓是密碼制,棺木的外殼紋路上隱藏着獨特的紋路密碼,需要按固定的順序摁動才能打開,密碼同樣可以個人更改,這麼做,是爲了保證馭鬼者可以便捷的使用金棺關押的同時,防範意外導致的諸多情況,保證哪怕發生了意外,金棺一時半會也不會打開,有補救的機會。
沈林對此興趣不大,他在這種物理數學層面學習的東西基本只剩日常知識,剩下的在大學時候一起還給了老師。
沒有猶豫,也沒讓四周人閃開,沈林直接摁動機關打算開啓。
散開沒意義,如果這一步成功不了,那這些人也遲早會死,早死晚死的區別。
密碼的摁動很順利,在沈林進行完最後一個步驟,金棺“咔”的一聲,有明顯開啓的動靜。
隨着金棺緩緩打開,棺內的東西逐漸顯露出來。
那是一個人,一個穿着白襯衫,西裝褲和老式皮鞋的中年男人,長相普通,氣質普通,戴着金絲眼鏡,看上去倒是帶着一股子文質彬彬的勁兒。
沈林眯眼,這個樣子勾起了他太多的回憶,如果不是情勢危急,他真心不想放出這個怪物。
楚立!
代號“鬼偶”,原長安市負責人,白葉的父親,因爲鬼樓梯事件沈林與其結識,發現了對方畸形的家庭狀態,後來的鬼哭山事件讓沈林撞破了楚立的佈局。
作爲一市負責人,楚立秘密進行人體實驗,妄圖以活體實驗的形式,測試出解決厲鬼復甦最理想的辦法,他或砍頭、或肢解、或腰斬了長安市數千人,就藏在那鬼哭山所有壞死的樹中,讓那片地帶成爲了名副其實的亂葬崗。
這是個瘋子,一個既理性,又瘋狂的瘋子,作爲中學物理教師的楚立,擅長邏輯思考,他同樣擅長利用思考解決問題。
可作爲馭鬼者,楚立解決問題的方式讓人感覺到瘋狂,沈林與其的又一次相見,是在疫鬼事件中,那時的楚立,瘋狂到肢解了自己。
動用鬼偶的厲鬼能力,他強行拼接了不同厲鬼的四肢、軀幹、頭顱、雙腿、甚至胯下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軀體的各個部分沈林都很熟悉,他曾經與這些厲鬼打過照片。
就在鬼哭山中,那被其命名代號“五斷屍”的厲鬼。
斷頭、斷腿、斷身、斷臂、斷根。
五斷屍,斷開的拼圖都在楚立的身上,這傢伙妄圖以這種方式,強行把自己轉化成爲異類。
不同厲鬼的軀體兼容性比楚立想象的更恐怖,厲鬼之間的入侵吞噬不是鬼偶能夠徹底解決的,他能夠憑藉鬼偶的能力把自己變成一個軀體組成的木偶,但終究是組建的木偶,不是“人”。
於是,在大夏市疫鬼事件中,楚立與鬼樓梯聯合,沈林不清楚他們做了什麼交易,總之,楚立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利用疫鬼熒光能夠成爲厲鬼變相拼圖增幅的特性,他嘗試着讓這東西成爲銜接他身體各部分的潤滑油,進而讓整具軀體融爲一體,真真正正的活過來。
鬼偶的銜接,厲鬼的拼圖,疫鬼的熒光,萬事俱備。
一旦楚立成功,鬼樓梯可以憑藉其影響厲鬼的能力,一定程度上切斷熒光和疫鬼的聯繫,讓楚立完美的達成計劃,並在達成計劃,楚立成爲厲鬼的那一刻,影響楚立,進一步吞噬楚立,吸納對方成爲自己的拼圖。
屆時,鬼樓梯同樣會作爲一個擁有智慧的異類活過來。
一個,成爲“人”的“鬼”。
計劃很完美,他們幾乎成功了,唯一的麻煩就是他們在最後的時刻遇到了沈林。
在融合的最後,沈林動用了最後的鬼墨,壓制了楚立銜接各個拼圖的銜接點,直接讓這個拼圖組成的厲鬼陷入宕機失控狀態,繼而關押,鬼樓梯之後同樣被沈林關押。
而現在,沈林打算把這傢伙放出來。
放出來有什麼後果沈林很清楚,在鬼墨消除的那一刻,楚立被打斷的拼圖融合會繼續並完成,這傢伙會成爲異類,就在這裡!
陽安的傢伙太恐怖,疑似鬼太爺拼圖完全體的厲鬼,沈林已經無法想象這隻鬼的恐怖上限,在幾次計劃失敗後,沈林已經意識到想要影響這隻鬼,尋常的馭鬼者已經無用,沈林需要一個能力足夠又具備智慧的馭鬼者,成爲異類的楚立是他最重要的籌碼。
拉來楚立當然不是單純爲了這個。
更爲了鬼墨!
關押楚立的鬼墨,是沈林目前明確知道,有且只有一處的鬼墨,他的復甦已經到了臨界點,必須想辦法延緩,這或許是唯一的辦法。
無形的鬼域張開,能力的動用讓沈林明顯感覺到記憶深處的鬼母有了加劇復甦的徵兆,這或許是他最後的機會。
在鬼域籠罩楚立之後,其各個拼圖銜接點的鬼墨快速消融,並在沈林手中匯聚成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墨塊。
在鬼墨消失後,原本停滯的拼圖融合重新開始,打開的金棺內部,一股屬於厲鬼的詭異壓迫感開始升騰。
沈林沒有時間顧忌這些,手中的鬼墨在鬼域的光芒中消失,並出現在記憶深處。
鬼母面前,記憶深處的沈林握住了那僅存的鬼墨,在鬼母軀體的顫動中,迅速的點在厲鬼的雙眼部位,原本顫動即將張開的雙眼頓時陷入了平息。
緊接着,沈林用剩餘的鬼墨在鬼母的額頭和關節部位各劃了一道,他希望以這種方式延緩厲鬼的復甦。
效果很顯著,熟悉的控制權重回沈林的懷抱,被鬼墨部分壓制的厲鬼大幅度延緩了復甦,最起碼在短時間內不用擔心這種事。
可這終究是治標不治本,鬼墨終究太少,部分壓制僅僅只是摁住了厲鬼當下的躁動,如果不頻繁使用能力,大概能延緩十天左右,十天之後,哪怕鬼母依舊被壓制一部分,可完全復甦的厲鬼哪怕僅僅只是被壓制一部分,也足以幹掉沈林。
燃眉之急的解決讓沈林舒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十天不動用能力不可能,那無異於找死,可該慶幸還是慶幸。
或許是慶幸還有希望,又或許是慶幸在這樣的絕望下,他又活了一天。
“沈隊,還有一份東西要交給你。”
緩解的精神帶來的是嚴重的疲憊,在沈林短暫的閉目養神中,全副武裝的小隊隊長遞給了沈林一個檔案袋,檔案袋上帶有明顯的重要標識。
這不是總部的標誌,而是沈林小隊的標誌,張遠他們或許查到了什麼,要給自己傳遞信息。
打開檔案袋,剛剛抽出一部分,沈林就看到了檔案的內容標題。
那是
代號“鬼判”的厲鬼事件,以及存在於蘇雍和描述和老一輩口口相傳的傳說和故事。
來自民國,革新會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