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於歷史與命運之後的霍納奇斯山脈黑夜爲王,彷彿千年乾屍般橫陳在此,靜謐無聲。
“非凡輪迴”填滿這裡後更是如此,非凡的因子在逝去,歲月難以磨滅的特性亦有沉寂。
以吳奈爲中心,序列一的靈性洶涌澎湃,浸染了每一寸地面,每一座建築,將這片本就隱沒與命運之後的小鎮變成了“死城”。
從現在開始,即使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也能穿行在其中,而不受到任何傷害。
“被女神【隱秘】了數千年的夜之國,聽起來就很有意思,似乎可以從中提煉出一種有用的魔法。”
貝爾納黛饒有興趣地打量了街道兩側的建築,然後一路來到那座尖頂教堂前,推開大門款款蓮步走了進去。
下一刻,神秘女王目光所及,全都是懸空的屍體。
自穹頂落下的絲線上垂吊着密密麻麻的人類,他們有的套着古典黑色長袍,有的披着棕色的夾克,有的穿着被撐得很蓬鬆的裙子,有的衣服破爛彷彿乞丐。
他們有的長着粗獷的面容,有的輪廓英俊陽剛,有的五官精緻秀氣美麗,有的稚嫩可愛幼小,各不相同,皆死去多時,卻又栩栩如生。
“這是‘秘偶’.”奧黛麗提着自己蓬鬆的裙襬跟進來。
已經是半神,算得上神秘界大人物的貴女,略一掃就明白了眼前這種詭異情況的根源。
“如果沒有‘非凡輪迴’進來倒是有點麻煩,那麼多秘偶,打起來很耗時。”
她點評似地說了一句,然後就對眼前的事物完全失去了興趣,一點也不符合她對非凡最初的美好想象。
於是奧黛麗找了個機會回到吳奈身邊,抱着他的右手,將全身的重量都壓了上去。
少女的幽香襲來,縈繞在吳奈的鼻尖。
“我也要”莎倫看得眼前一亮,湊上來抱住吳奈的左手臂。
“查拉圖就在前面,你們兩個,在外面也要稍微注意一點。”阿曼妮西斯穿着層疊卻不繁複的黑裙,面上罩着一層輕紗對奧黛麗與莎倫說道。
“黑夜也要嗎?”
莎倫微微偏頭,蔚藍色的美目彷彿寶石,與女神對視了一眼,低聲道,“不過我的不會分給你,你可以問問奧黛麗,或者讓彌賽亞再長一條手臂。”
“彌賽亞不喜歡親熱時被人看到,而那座雕像附近有人.”阿曼妮西斯很清楚這隻【怨魂】小姐除了吳奈之外,聽不進任何東西。
但也正是因爲這樣,只要點出吳奈不喜歡,她會比任何人都收斂。
“晚上回去找伱.”
感受到雙手的解放,吳奈微微一笑,在莎倫耳畔低聲呵氣道。
溫熱溼潤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朵上,立刻令精緻的人偶女孩面色緋紅,一雙本該節制淡漠的美目變得迷迷濛濛,彷彿夏日的清泉,要流淌出澄澈的水來。
在遊艇上一起過了好幾個晚上,莎倫又那麼主動,二人之間的關係早就不簡單了。
“唔那我穿那件你喜歡的內衣,有兔子耳朵的那件。”
“你們兩個的對話能不能別那麼下流,我還在邊上。”奧黛麗冷着臉,心裡想要拿小皮鞭抽這兩個傢伙。
“確實不好讓人聽見。”
吳奈嘴角含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的目光落在了這座教堂的漆黑聖堂上。
那裡立着一座雕像,它整體呈現女性人類形象,但肋部和腰部處分別長出了兩條獸腿,上面覆蓋着粗黑短硬的毛。
另外,石像周圍有環繞黑色細帶,那就像延伸而出的一根根觸手。
這石像的腳下,則有一個個靈魂沉睡,彷彿簇擁着它的星羣。
後方是一個穿着黑色長袍的老者,他戴着兜帽,腦袋低垂,雙眼微張,嘴邊臉上的白鬚又長又濃密,彷彿已經幾十年未曾修剪,讓人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查拉圖!
或者說查拉圖留下的影像,亦是祂復活的後手。
看着吳奈等人,祂緩緩開口詢問道:“發生了什麼,我能感覺到這座小鎮的‘靈體之線’正在失效,像是集體死去了,才叫你們這幾個輕而易舉地走了進來。”
“不止‘靈體之線’,所有的非凡能力都失效了。”
吳奈舉止優雅得體地打招呼道,“你好,初次見面查拉圖先生。”
“認識我?”
“是的,我,接近全知全能,這個世界上我不知道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吳奈揹負着雙手,以極爲平淡的語氣說出驚世駭俗的話。
畢竟靈性已經達到序列一,再加上揹負着多重舊日位格,說“接近”全知全能完全沒有問題。
但這對查拉圖來說依舊是極具衝擊力的語言。
祂的黑眸狠狠收縮了一下,猶豫着詢問道:“您是.”
“童女感孕而生的大君,你命運的終結者。”
“.閣下若真是全知全能,當知我已經死了,我的命運早已終結。”查拉圖搖頭道,“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夠將我的骨灰送回到因蒂斯首都特里爾附近的塞倫佐河裡.”
“不需要,你這道留影是我特意保存下來的,否則早就消散了,以他爲種子,你很快就會復活,然後真正死去.”
吳奈嘴角微微上揚,他伸手正了正自己右眼的單片眼鏡,悠悠道,“活人不需要我,我來這裡找的不是死人,就是睡着的。”
“你”
查拉圖心中一悸,沒由來地感覺到一陣恐懼。
隨即就感到自己生前所佈置的“後手”正在被扭曲,復活所需要的各種“元素”迅速被“嫁接”到吳奈身前,組合在一起,推動着他迅速從死亡中歸來!
轟!!
下一刻,雕像後的查拉圖幻滅,隨後以一團無數滑膩觸手的蠕蟲旋渦出現。
“神話生物形態嗎,也被‘非凡輪迴’壓制到了最低,甚至完全可以直視”貝爾納黛在一旁看了一眼,完全沒有面對序列一【詭秘侍者】的緊張。
“不過是餐點。”
吳奈伸手一點,修長白皙彷彿玉石的食指落在蠕蟲漩渦中心。
彷彿直接擊中了要害。
漩渦運轉得越來越快,不斷析出一點點非凡特性,落入吳奈的口鼻之中,被過濾瘋狂,化作靈晶。
心念一動,這些靈晶盡數被吳奈點在了信息欄的“紅祭司”、“審判者”、“黑皇帝”唯一性上。
在這股龐大的力量下,他全身每一個與【衆神第一因】凝結在一起的細胞再次開始分泌神秘物質。
這些難以說清楚色彩的神秘物質匯聚在一起。
“紅祭司”唯一性的具現進度推到了三分之一,“黑皇帝”與“審判者”唯一性的進度則達到了百分百。
“很不錯,吞噬了查拉圖,禰又變強了。”
阿曼妮西斯看着吳奈身後由虛到實,逐一凝練的三種唯一性非常滿意。
二十二件唯一性,已經有十三件在吳奈身上的具現進度達到了百分百。
它們凝結在一起,是吳奈能夠俯瞰真神的原因之一。
同爲序列一,查拉圖這種強大的存在,他如今也是說復活就復活,說吃掉就吃掉。
除了神明之上,此方世界已經無法傷害吳奈了。
“嗯,接下來的安提哥努斯纔是大頭,祂,還有祂身上的‘愚者’唯一性.”吳奈將目光投向阿曼妮西斯。
“如你所願.”黑夜女神抿嘴一笑,伸手按在雕塑後方的牆壁上。
按照原有的命運軌跡,小克在進入此地後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尋到生路,但吳奈等人因爲女神的關係絲毫不用收集什麼。
直接由此打開了面見那“半個”愚者的大門。
在霍納奇斯山峰頂供奉神靈般的宏偉宮殿內,空間如水波般扭曲了一下,緊接着便有洪水般的靈性滲透進來。
這股本該超越萬有之上的力量一路蔓延到了宮殿深處,集中覆蓋在了一張巨大石椅上,將上面一道雙肘撐於扶手上,腦袋後靠住椅背的人影包裹得嚴嚴實實。
這道人影面容頗爲年輕,長髮卻已經半百,一半藏匿一半明顯。
祂的外形爲男,眼眸比查拉圖還要幽黑,且蘊藏着難以言喻的滄桑感,五官都還算不錯,臉頰上卻長着一撮撮如同狼毫的粗黑硬短毛。
給人一種既青春又蒼老,既理智又瘋狂的矛盾感。
這就是安提哥努斯家族那位祖先,在“非凡輪迴”的影響下,祂沒有呈現出神話生物形態,以原本的模樣坐於巨大石椅上。
此時此刻,祂雙目半開半合,如同在休息,面對吳奈與阿曼妮西斯等人的到來無動於衷。
“或許我可以將這個故事命名爲‘安提哥努斯的沉睡’.”貝爾納黛稍一嘗試,就藉助這次的旅行獲得了全新的魔法。
且因爲故事所牽涉的存在足夠強大,所以她的魔法亦足夠隱秘與強大。
“一隻沉睡的魔狼罷了,女王殿下,叫一聲老公,我們之間的故事,足以孕育出‘開天闢地’的魔法。”
吳奈在她身旁提醒道,“還有什麼能夠偉大如我?”
“……倒也不是不可以試試。”
貝爾納黛略一沉吟,手背掩嘴微不可查地喊了一聲:“老……老公。”
“嗯……老婆,再試試,以我們的‘故事’所構建的魔法。”
吳奈的話音落下,貝爾納黛立刻嘗試,以自身的“故事”爲基礎,果然撬動了冥冥之中一股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力量。
與這股“原初”性質的力量相比,“安提哥努斯的沉睡”所帶來的那些效果,確實微不足道。
而且因爲“故事”裡所指向的偉大存在是彌賽亞,所以她絲毫不用擔心自己使用的時候會引發不測。
如果這個男人以後敢說半個“不”字,就讓他沒辦法上牀,另外,或許可以將這一部分知識作爲底牌分享給嘉德麗雅.貝爾納黛心想,再帶養女見見這位“養父”,免得二人在別的什麼情況下相遇,然後自己的養女愛上這個男人。
引發不必要的人倫慘劇。
雖然在這一點上,她對於吳奈還是有信心的。
但奈何男人的魅力太可怕了
“接下來我的活動範圍會以霍納奇斯爲中心,主要先消化掉安提哥努斯。”
吳奈一步步走到巨大的石椅前,伸手運轉九大源質的象徵符號將安提哥努斯這位半個愚者直接收入到了大君的神國之中,然後對着幾女開口道,“所以接下來無論你們有什麼需要,都可以直接來這裡。”
吞噬半個“愚者”自然不可能想直接吃掉一個序列一的【詭秘侍者】那麼輕鬆,光“愚者”唯一性的消化就需要一定的時間。
所以吳奈選擇直接將安提哥努斯收入自己的神國之中,在確保獵物無法逃跑的情況下,慢慢消化。
“事情已經完成了,我也該回歸星界了。”
阿曼妮西斯鬆了一口氣,秀美無比的身軀驟然散開,化作一縷縷黑暗消弭在此地虛空之中。
“身爲要素黎明的主人,我也不能離開太久,彌賽亞,先送我回去吧。”貝爾納黛也暫時結束了輕鬆的時光,在層層疊疊的色塊簇擁下消失在了此地。
“哎呀,就剩下我和莎倫了.”
奧黛麗撩了撩肩頭飄逸的金髮,碧色寶石般的雙目掠過一抹戲謔,看着吳奈道,“想想看,左手摟着莎倫,右手摟着我,晚上一起睡覺,真是盡享齊人之福啊。”
“如果彌賽亞喜歡的話,我都可以,反正大家也不是沒做過”
“我不可以,我沒做過。”
奧黛麗冷哼一聲,雙手抱胸,“莎倫,你就寵他吧,這個混蛋遲早會被你慣得無法無天的,我先走了,離家那麼久,早該回去看看了。”
“.親愛的,替我向霍爾伯爵和霍爾夫人問安。”吳奈揮了揮手,將奧黛麗和她腳邊一言不發的金毛大狗蘇茜一起傳送回貝克蘭德。
“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彌賽亞。”
莎倫輕柔的嗓音在空曠的大殿內迴響,她看着吳奈深邃迷人的雙目,白皙的小臉不斷湊近,軟綿綿的嘴脣上還殘留着遊艇上葡萄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