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之前,誰都無法預料到門開了以後的結果,正因爲如此,纔會有這樣的懸念一直吊着人的胃口。
但門總是要開的,這扇門的後面,是驚喜,還是驚險?
福來客棧的門倒沒什麼不同,可是在這天字第一號房的門口,石凌飛竟久久不敢敲響那扇門,萬一門後的不是她呢?萬一她不理我呢?
石凌飛一次次擡起右手,又一次次放下,最終也沒能敲響那扇門,長嘆一聲,轉身想走,可就在轉身的一剎那,白娜娜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仍是一襲白紗,仍是一張冰冷的面孔,感覺是那樣的熟悉卻又是那樣的遙遠。
石凌飛笑道:“真巧啊,你…住在…這裡嗎?”白娜娜看着他,沒有說話,石凌飛又自顧自地說道:“是…是啊,你…你自然是住在這裡的。”
看着石凌飛的緊張樣子,白娜娜的嘴角似乎有了一丁點的上翹,石凌飛心中想道:“原來她真的是會笑的。”心裡想着,嘴裡竟也說出了一句:“你笑起來真好看。”
白娜娜的嘴角又重新變直,那一丁點的弧度竟也消失了,石凌飛看到急忙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惹你生氣的。”白娜娜一愣,迅速明白了過來,冷冷說道:“我沒生氣。”
說完打開了房門,石凌飛這纔看見門上還上了把鎖,看到這門上的這把鎖,石凌飛倒真是想笑,幸虧沒有去敲門,否則不是要被當成神經病了?
其實在兩扇鎖着的門前發了半天的愣,早就有人把他當做腦殘了。
白娜娜推開門,冷冷說道:“進來吧!”石凌飛道:“這多不好意思,雖然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可是孤男寡女…”白娜娜仍然用冰冷的語氣打斷了他的話:“你進不進?”
石凌飛又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環臂靠門,眼睛斜瞄着自己,見自己看她,急忙把眼珠轉到一旁,看着屋裡。
石凌飛頓了會兒,走了進去,白娜娜也轉身走入,坐到了凳子上,然後說道:“桌子上有茶壺。”石凌飛急忙站起,先給她倒了杯茶,然後才自己倒了一杯,白娜娜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下去,冷冷問道:“找我什麼事?”石凌飛兩隻手的拇指轉着圓圈,一邊說道:“我是專程來跟你道歉的。”白娜娜問道:“道歉?”石凌飛道:“上次…上次我忘了你是崑山百家的人,一時興起,才…才把你臉上的疤給去了的,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崑山百家同樣擅長醫術,沒理由連道疤都醫不好,石凌飛確實早該想到,白娜娜保留那道疤,爲的就是給自己保留一個念想,而他,卻破壞了她的那個夢,令她陷入到痛苦之中,而面對這件事,他卻無能爲力,一句道歉,又能改變什麼?
白娜娜沒有說話,垂着頭,看着手,沒有回答他,石凌飛看他這副樣子,苦着臉說道:“你別這樣行嗎?你再這樣我只能去死了。”白娜娜冷冷道:“去吧!”石凌飛道:“你真的讓我去?”
白娜娜不語,微微頷首,石凌飛看着她這副樣子,明白了他的決絕,開始慢慢向窗口走去,做錯了事,應該去改正,即使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何況,是爲了這樣一個美女!
白娜娜忽然站起,抓住了石凌飛的手,石凌飛感動地轉過了頭,假意說道:“不要攔我,我確實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唯有一死,才能換得你的原諒。”
原本說這話,石凌飛是希望她一心軟就原諒自己,誰知她還是冷冷說道:“樓太低了。”
石凌飛想哭,這姑娘說話還真是不客氣。
石凌飛轉身向門,白娜娜問道:“你幹嗎?”石凌飛道:“出去找死!”
白娜娜像是又笑了一笑,冷冷道:“我沒有怪你。”石凌飛一半聽懂一半沒有聽懂,轉頭問道:“什麼?”白娜娜又重複了一遍:“我沒有怪你。”石凌飛又問道:“真的?“白娜娜沒有說話,直接坐下來,還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睛中卻已經出現了笑意,石凌飛坐到她身邊,微笑說道:“看來是真的。”
白娜娜道:“沒事了?”石凌飛道:“沒…沒事了。”白娜娜道:“走吧!”石凌飛道:“走,可是我還想…還想再陪你一會兒。”白娜娜道:“走!”
石凌飛慌忙走開。
已經到了午飯的時間,石凌飛回了銀月客棧,至於駱霜…
駱霜還在追着一隻野雞滿世界跑,在平原上跑着,寒霜珠鏈次次打空,駱霜實在搞不明白,這野雞的彈跳力怎麼比黃天驊的輕功還好?
歐陽嘯看着笑着,知道連駱霜都追不上的動物,他歐陽嘯更不可能追上,不過該那隻野雞倒黴,從哪走不行,非從歐陽嘯眼前經過,藍光與金光同時閃過,歐陽嘯斃掉了那隻雞,用樹枝穿了起來,點火搭架,開始烤雞。
不一會兒,雞上就飄出了香氣,駱霜湊近烤雞聞了聞,讚歎道:“哇!好香啊!原來你會做飯啊,那爲什麼那天在在輾遲四虎他媽家裡你說你不會做呢?”歐陽嘯苦笑道:“不瞞你說,除了烤雞,我什麼也不會做。”駱霜攬着他另一隻手臂,靠到了他的肩上,幸福地閉上眼睛,笑着說:“那也行啊,大不了吃一輩子烤雞。”歐陽嘯道:“大不了借薛虞霏一輩子錢!只要你不怕吃胖就行。”駱霜道:“只要我吃胖了你別不要我就行。”歐陽嘯道:“你就不怕吃胖了不漂亮?”駱霜道:“女人的身材是在遇見值得託付的男人之前保持的,現在你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再保持身材給誰看啊?”歐陽嘯道:“你就不怕你容顏一逝,我就負情絕義,離你而去?”
駱霜沒有說話,像是在想這個問題,歐陽嘯見她久久不語,還以爲她生氣了,急忙安慰道:“放心吧,你吃再胖,我也會永遠守着你的。”駱霜道:“我是在想,要是你一輩子靠借薛姐姐的錢生活,你心裡會不會有什麼不快啊?”歐陽嘯道:“姐姐借給妹夫錢花,情理之中啊,我能有什麼不快,除非她不認你這個妹妹,你不認她這個姐姐,她不認我這個大哥。”駱霜道:“想過還錢嗎?”歐陽嘯道:“這個還真沒想過。”
薛虞霏要聽到這句話,非給氣得吐血不可。
石凌飛回到銀月客棧,問道:“今天吃什麼?”說完一眼就看到了應照天面前的一碗米飯四個菜,外加一碗酸辣湯,石凌飛道:“套餐,我喜歡。”
還沒走到應照天身邊,應照天吐出一口唾沫,散成了六瓣,分別進入四菜一飯一湯內,石凌飛臉一拉,想不明白這唱的又是哪出,老應不給面子,難道海上飛也能不給?
剛到後院,海上飛端着一大碗香噴噴的陽春麪經過石凌飛身旁,眼神都不動一下就從石凌飛身旁走過,完全拿他當空氣似的,石凌飛拍住他的肩膀,海上飛連忙停了下來,生怕這鐵傘神醫一時興起,再把自己的膀子給扯下來可怎麼辦?
石凌飛繞到他身旁,看看他眼睛說道:“還能看見我啊?”海上飛苦笑道:“石爺您真會開玩笑,我怎麼可能會看不見您呢?”石凌飛道:“看得到就好,這誰點的麪條,再做一碗去,這碗歸我了。”海上飛道:“石爺您這就讓我爲難了,這麪條剛纔是老闆給自己做的,我就幫着撈一下,想評理您找老闆去,告辭!”
海上飛慌忙走開,石凌飛環臂道:“奇了怪了,上午還都好好的,這會兒怎麼了,看見我跟貓見了耗子似的,啊不對,”石凌飛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都餓糊塗了,應該是跟耗子見了貓似的。”
石凌飛一邊上樓一邊沉吟道:“這個虞霏又在搞什麼鬼把戲?”
剛好海上飛從樓上下來,笑着對石凌飛說道:“石爺,老闆有請!”一看這笑容石凌飛就渾身發冷,隨口說道:“有事說事,別整的這麼嚇人行嗎?我這心裡有點發毛。”海上飛道:“老闆有話單獨和您講!”石凌飛道:“那你去幹嗎?”海上飛道:“給您拿吃的去啊,您不是還沒吃午飯呢嗎,老闆特別吩咐的。”
石凌飛笑着讓開了路,說道:“還是虞霏最好,哪像你們倆,長得跟個人似的,心比熊瞎子還黑。”海上飛沒有理他,疾步下樓。石凌飛推開薛虞霏屋子的門說道:“哎虞霏,今天怎麼回事,老應和海上飛怎麼都對我那個態度啊?”薛虞霏正吃着麪條,見石凌飛進來,放下筷子道:“你也別怪他們,是我讓他們這麼做的。”石凌飛驚訝道:“爲什麼呀?”薛虞霏道:“什麼爲什麼,你上個月交的錢到期了,今天中午當然沒你的飯吃了,不過我就是預料到這個事情,所以把今天早上剩下的東西給你準備好了,你湊合着吃點吧,等把錢交了再請你吃大餐。”
石凌飛面露不快,冷冷說道:“我就晚交了幾個時辰是吧?”薛虞霏道:“是啊。”
石凌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道:“就晚交了幾個時辰你就讓屬下這麼對我,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是這麼勢利的一人啊!”薛虞霏喝了口茶道:“現在看出來也不晚嘛,再說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你天天在我這裡白吃白喝我收你幾十兩銀子怎麼了?”
石凌飛大聲說道:“想算賬是不是?好,今天咱們就好好算算,花靈身體不好,那段時間我天天去給她看病,忙前忙後的我拿靈芝往溝裡扔我收過一文錢抱怨過一句嗎?你這時候怎麼不跟我算賬?遠的不說就說近的,蕭紫菱和李三壇天天拿着我的靈芝人蔘當零食吃,我說過他們一句嗎?你那時候怎麼不找我算賬,現在倒想起來了,你早幹什麼了!”
石凌飛一怒之下,把杯子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薛虞霏好像也被她說得愣了,趴在桌子上冷冷說道:“沒人不讓你算,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石凌飛咬着嘴脣喘氣,久久說不出話來,喘了一會兒才冷冷說道:“我今天才看清了你血獄公主的本來面目,我一直以爲殷銀蛟會影響你的性格和善惡觀念,假以時日你興許還真能棄惡從善,但是我想我真的錯了,佛性易改魔性難移,你就是個魔頭,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頭!”
這個時候石凌飛是真的發了火,說話不計一點後果,也不知道那些話究竟是像針還是像劍,也不知道那些話究竟能將薛虞霏傷成什麼樣,他現在只是在圖個痛快,薛虞霏再怎麼做的不對,她也只是石凌飛的朋友,其實石凌飛也不是在生薛虞霏的氣,而是在生白娜娜的氣,薛虞霏只是給了他一個生氣的理由,給了他一個發泄的理由。
薛虞霏沒有說話,雙手疊放在桌上,把頭埋了進去,石凌飛繼續吼着:“難怪殷郊不喜歡你,你就是不如別的女人,你不如石燕,不如葉笛,不如駱霜蕭紫菱,你甚至連白娜娜都不如!”薛虞霏仍然沒有說話,只是兩個肩頭,在微微顫動着。
石凌飛抹了一下額上的汗水,臉上的淚水,用力甩到了地上,按着額頭喘着粗氣,越想越覺得自己做得不對,爲了幾十兩銀子和薛虞霏這麼胡鬧,確實有點過了,又想起自己說出的實在太過傷人,就算薛虞霏不對再先,自己也不應該說出那些話的,漸漸冷靜下來,石凌飛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混蛋,現在他自己就恨不得抽給自己兩個耳光,然後跪在薛虞霏面前祁求她的原諒。
當然石凌飛不至於那麼下賤,他只是按住了薛虞霏的肩膀說道:“行了,原諒我吧,不是針對你,我只是…只是以爲在娜娜那裡碰了釘子,對不起,對不起行了吧下個月的錢我加倍給你行嗎?”
門忽然被推開,石燕出現在了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