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燕一把推開了歐陽嘯,呼呼地喘着氣,倒也不全是因爲她看到了黃天驊,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爲她覺悟了過來:她可以再背叛一次歐陽嘯,卻不能再傷一次黃天驊的心,因爲畢竟歐陽嘯已經傷過一次心,而且挺了過來,他十年前能挺得過去,十年後,就一樣能挺得過來,可黃天驊不一樣。
現在的石燕可以傷一百次歐陽嘯,卻不願傷一次黃天驊,因爲她現在已經不願再冷靜了。
歐陽嘯看了一眼石燕,也隨着石燕的眼光看向自己的身後,當看到黃天驊的一剎那,確實連歐陽嘯也嚇了一跳,再尷尬地看看石燕,歐陽嘯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現在黃天驊上來抽他一頓,踢他幾腳,甚至衝過來一劍刺死自己,他也會覺得黃天驊這時是正常的。
可是黃天驊根本就沒有動,雖然極力想忍受住痛苦,可是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往外流…石燕衝了上去,握住黃天驊的肩膀哭道:“小天,你聽我解釋,小天…”黃天驊站着不動,就像一個死人一樣,能證明他活着的,只有鼻中的呼吸和眼中的淚水,石燕晃着他哭喊:“小天你別這樣,你有什麼氣別憋着,是我錯了,你說句話成嗎小天…”
黃天驊終於動了,他掙開石燕,倔犟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然後很平常,極其平常地說道:“對不起燕姐姐,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
說完轉身欲走,石燕急忙拉住他的手,嘶聲問道:“你真的連一次解釋的機會都不能給我嗎?”黃天驊回頭,慢慢推着石燕的手,含着淚說道:“對不起燕姐姐,你和歐陽大哥以前的事,有人已經全告訴我了,我知道,你在這個地方,從來都不是爲了我,也不是爲了財,燕姐姐,歐陽大哥說的對,咱們兩個,本來在一起就是一個錯誤,可我們又把這個錯誤延展化了,燕姐姐,不對,膠姐姐,你做得對,我確實不該闖入你們之間的,對不起!”黃天驊十分吃力地推開了石燕的手,然後對歐陽嘯說道:“對不起大哥,剛纔真的打擾了,我只是想過來看看,沒別的意思,你們…”
黃天驊說着笑了起來,還笑得很開心,“你們繼續。”
說完擦乾眼淚,快步離去。
石燕和黃天驊談話的時候,歐陽嘯一動也不動,心裡很同情黃天驊,但更多的,是希望石燕可以聽着黃天驊的勸告,和自己破鏡重圓。
只可惜石燕沒聽到黃天驊希望自己回去那些話,她只聽到黃天驊叫自己膠姐姐,也只聽到黃天驊說“兩個人在一起是一個錯誤”這些話是誰的原創,所以她已經不可能再原諒歐陽嘯了。
石燕擦乾了眼淚,回頭,冷冷地看着歐陽嘯:“你猜測的沒錯,我就是膠舞,七年前我家被滅門以後我倖存了下來,是石凌飛救的我,從我被救下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和你會再牽扯上半毛錢關係!可你現在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什麼會成了一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
開始那幾句歐陽嘯還勉強能聽得懂,可是後面那兩個問題真是讓歐陽嘯有點糊塗,心想我變成什麼樣了?我什麼時候成了小人了?
石燕繼續說道:“我希望你記住,是我愛上小天的,背叛你的人是我不是他,你爲什麼要和他說那些話?他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了?我原本是想過和你在一起,可直到我遇到小天,我就知道,我們是不可能了,我愛他,他也愛我,但是因爲你,害的我們不能再在一起了,今天無論如何,”石燕忽然從腰間抽出了一條三尺長的細繩,冷冷說道,“我都會讓你付出代價!”
歐陽嘯本來還想解釋一下,可聽到石燕的話,他終於明白了過來,膠舞以前愛過他,但是現在的石燕,深愛的人是黃天驊,並且現在還爲了黃天驊,亮出了兵器,於是歐陽嘯也來了氣,他等了膠舞七年,七年的等待換來的結果竟是膠舞要殺了他,並且是爲了另一個男人!
歐陽嘯帶着眼淚笑了起來,笑得並不好聽,因爲他只會笑,因爲他從來就不知道人爲什麼要哭!
現在他有點明白了。
他冷冷說道:“行啊,那就出手吧,我還真想知道,離開我這些年你都學了什麼。”石燕看着手中金色的絲繩,眼中再次留下了淚水,她不敢相信黃天驊會離開她,但和黃天驊的離開比起來,歐陽嘯給她的痛苦,則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她更不敢想,歐陽嘯會接受她的挑戰。
石燕喘了幾口氣,定了定神說道:“你用環,還是用劍?”
歐陽嘯擡起了右手,沒有絲毫劍氣,沒有絲毫墨氣,也沒有絲毫真氣!
他看着自己平常的右手手指說道:“對付你,用它就已經夠了!”
石燕咬牙道:“好!你想死我就成全你!歐陽嘯,拿命來!”
金絲繩慢慢擡起,帶着憤怒螺旋着攻向歐陽嘯,歐陽嘯轉身避過,卻不出手反擊,石燕轉着手又攻出第二招,金繩如劍般刺向歐陽嘯胸口,歐陽嘯沒有躲,雙拳緊握,內力充滿身軀,整個身體變成了一面盾牌,等待着石燕的“劍”刺向自己的胸膛。但是石燕的劍並沒有刺上來,而是在中途轉彎,刺向了歐陽嘯膝蓋,歐陽嘯擡腿將軟繩踢起,然後一掌拍向石燕額頭。
石燕這時停止了動作,心想:“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緊閉雙眼,等着歐陽嘯一掌將自己劈起。歐陽嘯的手離石燕的額頭僅餘三寸,勁風直將石燕的頭髮都吹得飄散起來,可歐陽嘯的手就這樣停住了,再也不肯前移半分!
石燕緩緩睜開了眼睛,痛苦地問道:“你爲什麼不動手?”歐陽嘯道:“你又是什麼意思?”石燕握着他的手往額上按,說道:“我叫你殺我,你動手啊!”歐陽嘯縮回了手,微怒道:“我是個捕頭,不會殺人,更不會殺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女人!要打就打,別讓我看不起你!”石燕吼道:“你還想怎麼樣?我要殺你,殺不了你,想死在你手裡又編出一堆的理由,你想怎麼樣?”
歐陽嘯這時漸漸想開了,也明白自己的處境,只是不能放開,今天石燕要真不刺他一劍,沒準自己的心還真不可能想開。歐陽嘯深吸一口氣道:“既然不可能再在一起,痛痛快快打一架,我放手。”石燕再次閉上了眼睛,淡淡說道:“好!我打!”
歐陽嘯退了幾步,左手聚起冰環,右指凝成墨劍,站到了原地。石燕這時笑了一笑,苦笑,說道:“很好,御冰環,書意劍,能同時見到這兩樣兵器,不知道要羨慕死多少人,能和你交手,也不白來一次江湖!”歐陽嘯劍指石燕:“出手吧!”石燕睜開眼,看着自己的金繩道:“現在可以告訴你,我用的是燕舞鞭法。”歐陽嘯苦笑道:“我可以跟你說,我的武功還是和七年前一樣,你出手!”
石燕右手提起金繩,在左手虎口上輕輕拉動,倏忽間,石燕動了,變成一圈人影圍住了歐陽嘯,三尺長的金繩變得足足一丈,緊緊鎖住了歐陽嘯,長鞭在牆上抽出一道道鞭痕,歐陽嘯就這樣在鞭影中閃躲着,抵擋着,墨劍,冰環,金繩整個纏繞成了一團,金繩變成一座金籠,將歐陽嘯團團圍住,將歐陽嘯變成了金籠裡的燕子。歐陽嘯現在就像是一隻在籠裡飛騰的燕子,盡力地飛騰,卻無論如何也飛不出這繩制的牢籠,但是石燕的鞭卻越來越快,鞭影愈來愈密,在金籠中與歐陽嘯的墨劍交織成一副燦爛的畫面,歐陽嘯只是在守,卻沒有攻,因爲他還是不捨,但當他看到石燕冰冷的眼神時,終於下定了決心,左手冰環甩出,變成了十幾個冰環,四散飛出,金繩的繩影被一道道擊散,繩影全部散開,歐陽嘯的墨劍一劍刺了出去,直奔石燕的胸口,黃影一閃,歐陽嘯的劍前就沒了石燕的蹤影,歐陽嘯急忙頓足,墨氣凝成的長劍立刻實質化,交到了左手,腦後勁風到處,石燕已經閃到歐陽嘯身後,一繩刺了過來,歐陽嘯轉身,一劍揮出,指住了石燕的咽喉。
石燕默默道:“我早該知道,就算是再練上七年,也不會是你的對手。”歐陽嘯左手一握,墨劍化爲無形,一語不發,轉身向街道口走去。
石燕的軟鞭開始伸長,慢慢擡起,指向了歐陽嘯的後背,然後長鞭變硬,一劍刺了出去。歐陽嘯微微扭頭,其實看到了石燕的這一招,但是他就是想賭,賭石燕會不會真的殺了自己,賭石燕是不是完全已經忘了自己,這一局他是不是還會輸?歐陽嘯將所有的真氣全部收斂到了丹田,給石燕露出了所有的破綻,他要讓石燕一擊成功。石燕在剎那間身上籠上了一層黃光,黃光像是一隻燕子張開翅膀,撲向歐陽嘯,她也鐵了心,這次不殺了歐陽嘯,她覺得自己都沒臉再面對黃天驊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局勢變了,翻天覆地地變了。一道紫影從房上墜下,擋在了兩人之間。
是一個身穿紫斗篷的男人,石燕一下就看出了是楊勝,可當她看到楊勝的一剎那,楊勝已經對歐陽嘯出了手,此時歐陽嘯再想提氣,已經來不及了。但楊勝也有失誤,他一掌攻向了歐陽嘯,一掌攻向了石燕。
石燕這個時候也猶豫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就明白,自己不可能忘得了歐陽嘯,於是她出手,金繩疾纏向楊勝手臂,她並不希望自己能救下歐陽嘯,只希望可以分掉楊勝一部分的攻擊,可以給歐陽嘯一個出手的機會,哪怕只是一下,一下或許對歐陽嘯已經夠了。
其實不夠,楊勝已經一掌拍向了歐陽嘯完全沒有防禦的後背,一手抓住了石燕的金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