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曠的心有多痛,也只有他自己清楚,有些事情就算是撞破了,也一定要想辦法說服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這個樣子,才能保留住對方的顏面,才能讓自己心愛的人不至於受到傷害。
歐陽嘯苦笑,放手坐到了薛虞霏的牀邊,說道:“其實我覺得你們兩個可以去做別的事的,比如說演戲。”
其實歐陽嘯這個時候心中也是相當鬱悶的,覺得自己就像是周瑜打黃蓋時那個勸架的甘寧,人家兩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管得着嗎,幹嗎去找那二十軍棍挨啊?
歐陽嘯現在恐怕比捱了軍棍還要難受,呂曠站在越蜻梅的陣營裡,就代表着越蜻梅要是想走,他就絕對攔不住,只是他不明白,出了這麼大的事,海上飛應照天黃天驊凌妍雪沒有一個人上來?
其實倒也容易想,越蜻梅對黃天驊還算“不錯”,黃天驊不可能真的那麼快就出手對付她,凌妍雪自然聽黃天驊的話。
而應照天和海上飛兩人,卻是太過相信薛虞霏了,他們覺得就算是呂曠和越蜻梅聯手,以薛虞霏的能力也足夠壓制他們了,可惜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薛虞霏的情況有多麼的糟糕。
呂曠帶着歉意地掃了歐陽嘯一眼,食指一彎,用指節扣開了越蜻梅的穴道,扶住了她的雙肩。
越蜻梅微微側頭,冷哼道:“今天我所受的屈辱,來日必加倍奉還!”歐陽嘯緊緊地握着薛虞霏的手,沉聲道:“你帶她走吧,我不想殺她,也不想你我動手!”越蜻梅哼了一聲,穿上了衣服,說道:“我們走!”呂曠卻拉住了她,低聲說道:“他有一句話說得沒錯。”越蜻梅瞪了他一眼,問道:“什麼話?”呂曠道:“你沒進門時他說的,我希望你能讓我也欠你一回…把火舌草留下!”
越蜻梅看了他一眼,拔下頭上那根粗得有點過分的碧玉簪,放到了桌子上,擦擦臉上擠出的眼淚,沉聲說道:“丁寅本來就沒想讓她死,帶走火舌草,也只是爲了救她,這裡面的藥丸是融合了龍涎香和火雲參所制,對她有益而無害,病發時每次兩粒,不要多吃。”歐陽嘯道:“這話是真的?”越蜻梅道:“我就是到外面墳墓去說一通,從棺材裡要是能跳出人的話,他也不會說是假的。”說完,她拂袖走開。
呂曠叫聲蜻梅,追了幾步忽然停在了門口,對身後的歐陽嘯說道:“這一次,也許你真的錯怪她了。”
歐陽嘯道:“什麼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怎麼對你的。”呂曠道:“膠舞要是和她一樣,你會怎麼做?”苦笑中,歐陽嘯先停止了這番談話。呂曠又走了一步,忽又說道:“裡面的東西,找白娜娜看看再說吧。”
說完他也走出,追越蜻梅去了,其實他對越蜻梅,也不是特別地放心。
白娜娜當然不會真的走回去睡覺,實際上她一直都在冥劍的那間屋子裡聽着事情的變化,呂曠出去以後,白娜娜從冥劍打的那個洞裡面走了出來,看了眼房門道:“也不怎麼樣嘛!”歐陽嘯道:“呂曠能爲越蜻梅做的,我還真相信凌飛都能爲你做!所以在你看來,這份感情當然也沒什麼可貴的地方。”
白娜娜拿起玉簪,掰折了簪頭,拿起一顆藥丸放到了鼻孔上,冷聲道:“有一點呂曠倒是和他挺像的。”歐陽嘯問:“哪一點?”白娜娜的目光掃向了薛虞霏,似是有些嫉妒地說:“對她的關心。”
歐陽嘯苦笑,再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白娜娜聞了一會兒,把藥丸扔給了歐陽嘯,歐陽嘯擡指夾住,問道:“如何?”白娜娜端着杯開水走了過來,冷冷道:“沒毒。”
歐陽嘯忙接過茶杯,把藥給薛虞霏灌了下去,白娜娜道:“這事應該我來吧?”歐陽嘯道:“那你又爲什麼把藥給我?”
這回該白娜娜無語了,她把藥扔出,是因爲她知道,歐陽嘯一定要看着薛虞霏沒事才能放心,否則,他是絕對不會把心放下來的,白娜娜無形之間,問了一句廢話。歐陽嘯道:“她會沒事的,是嗎?”
白娜娜沒有說話,目光平視着房間,好像根本沒聽到歐陽嘯的話,歐陽嘯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了,白娜娜的話一向不多,這點他是清楚的。可過了一會兒,歐陽嘯忍不住又問道:“她怎麼還不醒,難道越蜻梅的藥有問題?”白娜娜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歐陽嘯繼續說着:“也是啊,越蜻梅應該是不會害她的,何況她也應該知道,小虞沒那麼容易死的。”
白娜娜還是沒有理會他,歐陽嘯嘆了口氣:“凌飛怎麼就會喜歡上你了?”白娜娜忽然說了話:“石燕怎麼就會喜歡上小天了呢?”歐陽嘯的胸口像是被打了一拳,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傷人這些語言,白娜娜可要擅長多了。
紛亂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羣,呂曠終於追上了越蜻梅,拉住了她的手:“蜻梅,對不起。”先錯的人明明是越蜻梅,可是先道歉的人卻是呂曠,愛一個人愛到這份上,實在是沒法再更進一步了。不過越蜻梅倒是沒有一點感動的表現,反而冷冷地甩開了呂曠的手,說:“你不是讓我放過薛虞霏嗎,她此刻還未醒,爲什麼你就來追我了?不怕我給她的是斷腸散嗎?”呂曠道:“其實你沒那麼狠心,我也相信你不會給她下毒的。”越蜻梅套過黃天驊的話,得知歐陽笑玉被摔開的時候,現場除了石燕以外只有薛虞霏一人,她和石燕也只是猜測薛虞霏會把這個秘密告訴歐陽嘯和石凌飛,但是這個猜測若不成立,薛虞霏一死,這線索不是全斷了?所以呂曠料定,越蜻梅是絕對不會讓薛虞霏早死的。
越蜻梅道:“你以爲我會相信你這套騙鬼的話嗎?”呂曠有些笑意地說:“你若是相信,就也不是我所認識的越蜻梅了。”
越蜻梅的嘴角淺淺地一勾,轉身走了開,呂曠微笑着,也跟了上去。銀月客棧廚房。“咔嚓”一聲,正洗着盤子的凌妍雪驚訝地直接折斷了瓷盤,眼睛瞪得大大地說:“你要去殺歐陽嘯?你不發燒吧!”黃天驊道:“果然,你也不相信我殺得了他。”
凌妍雪道:“你讓我怎麼相信,你第五玄關他第六玄關,功力的差距我就不說什麼了,就是戰鬥經驗你也遠遠不足啊!”黃天驊道:“我也沒說今天就去殺他,再過三天等我的洪濤江河腿練成,就算是進不了第六玄關,也差不了多少吧。”聽到黃天驊一時不會去送死,凌妍雪的心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她柔聲道:“既然這樣,你就試試吧,如果駱霜要出手助陣的話,我會幫你攔住她。”
看到凌妍雪瞬間這麼大的變化,黃天驊不禁有些奇怪,凌妍雪忽又問道:“你剛纔不是在說笑話吧?”黃天驊冷冷說道:“我是認真的。”
凌妍雪悽苦地問:“還是爲了她嗎?”黃天驊低着頭,不敢去看凌妍雪的臉,微微點了點頭。凌妍雪又開始了自己的工作,細心的用刷布擦着盤子,一語不發。黃天驊黯然道:“要不你罵我兩句吧,別憋在心裡,你這樣,我也不好受。”
凌妍雪說道:“也許她離開你,根本就不是爲了歐陽嘯,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你殺了他,又有什麼用?”黃天驊道:“但只要歐陽嘯還活着,她就不可能真的屬於我。”凌妍雪道:“既然如此,你要不要去和嫂子…”說到這個詞語,凌妍雪忽然覺得不合適了,急忙改口道,“和姐姐說一下,讓她幫你想想辦法。”黃天驊道:“她和歐陽嘯關係特殊,在動手之前,我不想讓她知道這件事。”
凌妍雪道:“可是再特殊,她也會幫助你的呀!”黃天驊道:“所以我纔不想讓她爲難,二哥的事已經夠讓她心煩了,我不能再讓她分心照顧我。”凌妍雪仍然還是擦着那一個盤子,始終沒有換過,一扭頭,看着坐在地上的黃天驊,笑了笑說:“是我以前沒發現你的好,還是你現在真的變了?”黃天驊十指交錯叉着,指被託着下巴說:“人都有長大的時候,我不能讓嫂子在這種時候多一樁心事。”
凌妍雪高興地說:“看來你真的不一樣了。”黃天驊笑道:“看來你真的已經不生氣了。”凌妍雪道:“我…我本來就沒有生氣。”若真的沒有生氣,爲什麼還不放過那個洗得鋥明瓦亮的盤子?黃天驊忽道:“既然沒有生氣,爲什麼不坐下來再和我待一夜?”凌妍雪手一停,繼而笑道:“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黃天驊忙站了起來,連聲道:“好,好…”
凌妍雪終於放下了那個盤子,走到了外面,黃天驊也慢慢走出,牽住了凌妍雪的手,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想要說話,卻生生頓住,大概是不知道這些話怎麼說出口吧,他鼓起勇氣說道:“如果這次我…我和…和燕姐姐不…不能重新在一起,你…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說這話的時候,黃天驊整張臉都紅了,一直紅到耳根,說話也是這樣結巴。凌妍雪不語,黃天驊還是紅着臉說:“我…我知道這…這個要求太強…強人所難了,你…你不要生氣,生我的氣行嗎?”凌妍雪冷冷說道:“你就是要我做你的備胎!是嗎?”
黃天驊不說話了,臉卻有點紅中帶青了,他自己都覺得,凌妍雪現在不扇他倆耳光已經算是對他天大的恩賜了,跟一個美麗漂亮、善良可愛的年輕女孩兒說出你做我備胎吧…這跟找死有區別嗎?黃天驊當然更想不到凌妍雪接下來會有什麼反應。所以當凌妍雪忽然開心地一笑,然後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的時候,黃天驊直接就石化了,心想:這怎麼回事啊,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嗎?雪兒,我那話是說着玩的,你別當真啊!凌妍雪道:“我不願意,因爲你愛的人是燕姐姐,我搶不過她,也不想和她搶,所以,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
黃天驊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所以,我也沒想你會答應我。”凌妍雪道:“但是我願意做你一生的守護者,你開心,我便離開,你若哪天不開心,我一定會回來。”黃天驊緊緊地抱住雪兒的後背,感動地說:“除了嫂子,也只有你是對我最好的女人了。”
他說的嫂子,是指薛虞霏,還是連他的三嫂一起帶上了?這個問題凌妍雪已經沒有心情去思考了,她現在,只希望時間永遠靜止在這一剎那,讓她能夠多享受一刻黃天驊懷抱的溫暖。但時間又如何能夠真的靜止?就這樣約摸過了一刻,黃天驊忽然問道:“雪兒,你熱不熱?”凌妍雪一愣,微微放開了黃天驊,往後退了退,點頭道:“是有點熱。”黃天驊道:“那…我們先放開好不好?”凌妍雪又緊緊地抱住了黃天驊,咬牙說道:“不要!”黃天驊苦笑道:“你這是幹什麼,我們又不是以後再也不見面了,幹嘛弄成這個樣子,讓彼此都挺不好受的。”凌妍雪眼中噙着淚水,說不出話來。
白娜娜坐在椅子上,腦袋一沉一沉的打盹,歐陽嘯忽然說道:“她怎麼還不醒轉呢?”薛虞霏沒醒,但是把白娜娜給叫醒了,白娜娜有些不高興地說道:“第一百三十八遍。”歐陽嘯的眼睛仍然注視着薛虞霏,白娜娜心中想到:“伸手。”歐陽嘯竟神奇地伸出了手,白娜娜心中又想到:“摸她鼻子。”
歐陽嘯的手指又向薛虞霏的鼻間探去,白娜娜躺到椅背上,心想:“縮手,笑!”歐陽嘯縮回手指,笑道:“還好,她呼吸尚在。”
白娜娜冷冷說道:“第五十八遍!哎你煩不煩啊,她沒事了你怎麼還不走啊!”
和歐陽嘯比起來,白娜娜其實要無聊得多,歐陽嘯不斷地去觸碰薛虞霏的鼻息,這是一種關懷,白娜娜一遍一遍地數,也許只是因爲無聊吧!
歐陽嘯又嘆道:“她怎麼還沒醒呢?”白娜娜一拍額頭,直接趴倒在桌子上。
縣衙後園,呂曠的拳頭又和山石狂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