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陸看了看左右,這裡還有祁照熙的人在,不過在外面的聲響還有驚懼之下估摸着不會注意他們在說什麼。
安陸壓低了聲音,說道:“將軍,我們要不要就此回溪國去呢?”
“你想回你可以回去。”裴桓見他還想要說什麼,擡了擡手,說道:“我知道你是什麼想法,不外乎因爲這裡是大昭國,你不希望我們的軍隊在這裡葬送,覺得回到了溪國就安全了,還保住了很多東西。”
“將軍英明。”安陸重重嘆息了一聲,“屬下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安陸,你有沒有想過,已經到了這種時候,兵丁們看着周圍的慘烈早就抱着必死的信念,在這個時候你卻讓他們走?”裴桓笑了笑,說道:“好,也許有些人會跟你走,可等他們安全了之後會想起什麼?他們就會痛不欲生。”
裴桓帶來的皆是精銳,臨陣脫逃,還是在這種幾乎關係着整個人間生死存亡的時候,讓他們臨陣脫逃?
裴桓可以想到,那麼這些人就算是苟且了一條命,這個軍隊也徹底被摧毀了。
安陸跪在地上,又是一嘆:“是屬下想得不夠遠,屬下並不是怕死,屬下只是……”
“我都知道。”裴桓瞥了他一眼,安排道:“行了你起來,大昭的援軍已經到了,你去做一些安排,如此……再如此……明白了嗎?”
“屬下明白。”
安陸眼中水霧迷濛,他擡起袖子狠狠擦了一下眼睛,最後看了自家將軍一眼,快步走下了閣樓。
……
城外,結界裂隙。
海芋擔心的場面終於還是來臨了,從裡面爬出來的魔物不僅僅是低級的了,中級的也偶爾出現了一些。不知不覺之間,她受了不少零零散散的傷,大半個月過去,她那一身白衣終於染上了別的顏色。
“沒想到,這個人間竟然有人身上有神力。”一隻相貌醜陋的中級魔物說道:“不過遇到我,你的死期就到了。”
海芋根本懶得搭理魔物,利落地出招接招。
塵沙濛濛,天搖地動,不過眨眼之間已經過招無數了。
中級魔物比低級的難對付過了,它們有自己的思想,甚至中級魔物出現了之後,周圍的低級魔物還會識相地聽它的號令,就像是原本亂成一盤散沙的軍隊驟然被凝聚了起來。
更難了。
海芋感覺吃力了起來,眼看灰黑色的光芒朝她猛地穿刺了過來,她提起了一口氣,揮起一掌狠狠地拍了過去。身體卻依然被那個餘力給撞擊得接連往後退去,眨眼之間已經在數十丈之外了。
海芋大口大口喘息着,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魔物獰笑着,下一刻就瞬移到了她面前,張開爪就想要將她撕碎。
“很好,生平還未曾殺過一個神仙,殺了你也算是有點樂子了。”
“想得美。”海芋冷冷道,身形一矮,站在了怪物身下的死角之處,擡起手內力和神力凝做的光劍就往上刺去。她的動作快,出手之後見對怪物的傷害並沒有想象中多,立刻
往一側退去。
就在這個時候,又從裂隙之中爬出了三隻魔物,然而海芋已經分身乏術,根本無法阻止。那三隻魔物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獰笑着朝不同的方向飛奔而去,轉眼便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海芋閉了閉眼睛,不敢去想魔物前往的地方會是怎樣的水深火熱。
“呵呵,不如閒聊一下,你身上的神力是怎麼來的?”魔物居高臨下,早就將海芋看作成了一個逃不出手掌心的死人,嘿嘿笑道:“你身上很奇怪,神力恢復得很慢,所以你不得不用的緩慢一些,加上一些什麼凡人的力量來作爲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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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芋根本不搭理它,皺着眉頭繼續出招。
“唉你真的很沒有意思,這讓我想起了一些前輩們提過的天界,”魔物叨叨逼逼地說道:“他們說,天界的人也許打個幾百年都憋不出一句話,實在是沒有意思得很。”
海芋:“……”
海芋任由它說着,就是一言不發,做出了節節敗退的樣子,實則暗自蓄力。
魔物越發得意了,說道:“哎,本來你要是哄得我高興呢,我可以讓你晚點死,可惜你不識相。去死吧!”
“你纔去死吧!”
就在魔物最後一招落下的時候,海芋驟然爆發,身形化作了一道殘影包圍了魔物。魔物暗道不好,下一刻便痛苦得嘶吼出聲——無數看不見的無形細線將魔物給包裹在裡面,像是張開了一張網,就在網織成的最後一個剎那,將魔物整個身體割裂。
“啊啊啊——卑鄙!”
魔物狂叫着,聲音漸漸弱了下來,身上的血肉塊塊脫落。砰的一聲,魔物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海芋冷笑了一聲,正要給這魔物補上最後一刀,走近的時候魔物卻突然睜開了銅鈴般的眼睛,冷冷盯着海芋,張開嘴就噴出了一口毒氣。海芋急忙屏息,卻還是晚了一步,吸入了一些毒氣,眼前驟然陷入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了。
海芋心中冰冷。
與這種棘手的魔物交手,稍微一分神可能就會喪命,她飛快地揚起了無形護盾將周身擋住。只聽轟的一聲響,魔物已經撞在了護盾之上,海芋也不知道能支撐多久,只能憑藉着聽覺和直覺來應對。
這個魔物本來就快不行了,此時不過是趁着她看不見而已,她閉着眼睛,按耐心中的焦急,一邊躲閃一邊用神力去驅散眼中的毒氣。
“你這個卑鄙的女人竟然敢傷我至此,你死定了!”
厲風颳過,海芋忙不迭往後一躲,誰知道魔物飛快地瞬移到她身後,這一次來不及了,海芋的後腰被狠狠擊中了,霎時鮮血淋漓。劇痛傳來的剎那,好不容易清明起來的眼前再次陣陣發黑。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一些兵丁們的聲音,似乎是有些急,又非常混亂。
只聽一聲悶哼,似乎是有人擋在了她的前面,隨即是一聲慘叫……
海芋大口大口喘着氣,擡起手指覆蓋在眼瞼之上。她的身形一閃,憑着聽覺衝魔物而去,擡起手臂擋住了一擊之後,在眼睛清明的瞬間迅
速朝着魔物拍出了一掌。
就在同時,她看見了幾把劍,狠狠刺入了魔物的身體之中。
魔物垂死掙扎了一番之後,徹底沒了氣。
又有魔物爬了出來,前來支援的兵丁們頓時衝殺了過去。
海芋平息了一下自己,有人來到了她身邊,問道:“姑娘,沒事吧?”
卻是許久不見的周忠孝,他的狀況也不太好,也是渾身浴血,手中撐着他的那把劍。海芋這才匆忙環顧了一下四周,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山河,目光霎時凝結。她快步走到山河身邊,伸手探了探他的脈搏。
“他……剛剛……”周忠孝沒有說下去,不忍再看地別過眼睛。
很快,周忠孝就提着手中的劍重新加入了戰鬥中。
周忠孝沒有說完,海芋卻知道他要說什麼,方纔爲她擋了一次致命攻擊的,向來就是他們兩人了。海芋的眼睛霎時紅了,酸澀得不行,卻有乾涸得沒有眼淚。
涓涓不斷的鮮血從山河的嘴巴里涌出來,他張口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一個字來。他凝望着海芋,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來,目光卻漸漸渙散了。
海芋擡起手合上他的眼睛,將他手中緊握的刀劍拿起來,拋給了一個身手不錯的將領。
“徒兒,小心……”一個聲音傳來。
海芋穿過重重的人羣,才發現了那個頭髮花白的枯瘦老頭。
“穩住這些魔物,我去……”最後的聲音被掩蓋在了巨大的震動之中,海芋沒有說第二遍,走到結界裂隙旁邊跪坐了下來。她閉上眼睛凝聚手上的神力,感覺到體內的熱意迅速抽離,涌到了雙手之上。
她的臉色越來越白,額角的冷汗順着臉頰往下滑落。
其實她不怎麼懂封印,神力也不足,然而這種時候卻顧不得其他了,必須拼盡全力嘗試一番。若是失敗,也沒什麼,可若是成功了,這麼這個人世間也就有救了,不是嗎?
周遭的一切離她遠去,思緒沉澱,神力緩緩凝結。她沒有一點防備,周身的空門大開,此時只要有魔物對着她隨便來一掌,她就能立刻斃命。還好她的運氣不錯,而周忠孝和雁南等人也爭氣,竭盡全力拖着魔物不去靠近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海芋終於睜開了雙眼,擡起雙手在結界裂隙上放平,輕輕一抹。
一層淡淡音色的光暈散開,凝結在了裂隙之上,像是一層透明的薄膜一般。
封印上了,海芋的心狂跳了起來,這個封印似乎跟大神官封印的那個有很大區別,她的眉頭擰了起來,心中浮現出了一些擔憂。就在這個時候,地底下一道黑影猛地朝上衝了上來。
海芋大驚失色,這一刻發生得太快,她只來得及睜大眼睛。
轟的一聲,那層薄膜被衝碎了,化作了碎片散落……
一股子撕裂的劇痛從腹部擴散全身,海芋整個人都被憧憬得往後墜去,所落下的地面被砸出了一個大坑,鮮血涓涓涌出,彙集成了一大灘。
海芋還沒有反應過來,腦中一片空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