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大殿之中頓時一片靜寂,鴉雀無聲,隨後才譁然起來。
“謝大人,藥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另一個大臣冷冷說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謝大人冷哼了一聲,說道:“我自然不會空口無憑,帝姬已經救出來了,身體調養了好幾日,方纔我已經派人去接帝姬進宮了!陛下,還請宣帝姬進宮。”
女皇神色晦暗不明,眉頭微微擰了起來,看向站在一旁不爲之所動的海芋。
裴桓微微皺起眉頭來,目光之中若有所思。
海芋負手而立,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她的身上,而她在這些目光之中依然淡然從容,不動如山。她擡起雙眼看向女皇,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母皇便宣進來吧,兒臣也很好奇到底誰是真誰是假。”
海芋說的是實話,她沒有恐懼和忐忑,只求一個答案,所以如此坦然。
羣臣們竊竊私語,此時心中的天枰又微微向海芋那裡傾斜了過去,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有恃無恐還是強行撐着。
女皇擡了擡手,冷冷睨了謝大人一樣,說道:“宣吧。”
過了沒多久,一個高挑窈窕的身影走進了大殿之中,隨着她愈發走地近了,羣臣們紛紛驚詫地睜大了眼睛,小聲議論了起來。
這個女子跟雲錦帝姬長得一模一樣,不管是走路的姿態,還是眼角眉梢的的神態,全跟大臣們記憶中一模一樣,衆人再一次猶豫了起來,而這一點猶豫在她開口的時候徹底粉碎。
“母皇!兒臣差一點就回不來了啊,到了大昭國沒多久,兒臣就被那混賬祁照熙給關入了地牢,後來就被劫走了,一直關押在那處院子裡,直到前幾日被劉大人發現……”
女子的眼眶都紅了,說着說着就憤怒起來,指着海芋怒道:“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竟然敢冒充本宮!?簡直是狼子野心,居心叵測,本宮一定要將你千刀萬剮!”
雲錦,真的是雲錦。
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是一模一樣。
女皇坐在御座之上看着她,又看了看海芋,眉宇間複雜無比,問道:“你說你是雲錦你便是,有什麼證據嗎?”
女子大受打擊,更是憤恨地盯着海芋,回過頭卻是委屈地跟女皇說道:“母皇可還記得兒臣小的時候,那時候兒臣非要去爬樹,摔下來卻不小心撞到了母皇,母皇的腿磕到了石子上,現在都還有疤。這件事知道的人應該不多。”
“是有這麼一回事。”
朝臣門面面相覷,隨後目光又落在了海芋的身上,他們心裡幾乎都相信了這個事實——這一個,是假的。然而明明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所有人都絕對不會認錯,骨子裡的風華和氣度,怎麼都模仿不來的。
有的人甚至忍不住感慨,爲什麼假的反而比真的好呢?
裴桓的脣角微勾,開口說道:“這些事情,瞞不過有些之人。”
“是啊,這件事當時的太醫和宮女應該都是知道的。”
“不如你多說一些事情吧,女皇也好有個決斷。”
不少大臣附和了起
來。
女子見是裴桓開口幫忙說話,氣得眼前一黑,更是怒不可抑。“裴桓,你對本宮就不假以辭色,現在卻幫她說話!本宮若真的是冒充的,你是不是特別高興?”
裴桓看也沒看她一眼,冷冷道:“我只是就事論事。”
“你別忘了,你是本宮的駙馬!”
“姑娘還是先證明你是真的帝姬吧,金鑾殿不是兒戲的地方,我提醒你,”裴桓面無表情地說道:“若是你今日不拿出個讓人信服的證據,恐怕就要橫着出去了。”
“你——”
女子氣得上氣不接下氣,盯着海芋的雙眼都快噴出火來了,“你這個賤人!矇蔽了所有人的眼睛你很得意吧?”
海芋從她進來就一直沒說過話,此時終於被一聲“賤人”給激起了情緒,她挑了挑眉,緩步朝女子走了過去。所有人都看着她的動作,還以爲她要說什麼話,誰知道下一刻就聽到“啪”的一聲脆響。
一個清脆的耳光。
女子尖叫了一聲,捂着臉跌坐在了地上,被打了的那邊臉快速紅腫了起來。
海芋甩了甩手,面無表情地說道:“不教訓教訓你,你就不知道在跟誰說話。”
“你是個冒充的,本宮纔是帝姬,打一個賤人本宮還打不得——”
啪的一聲,又是一個耳光。
海芋提着她的衣襟又給了她一個耳光,動作快,力氣又大,女子完全沒反應過來就捱了這麼一下,頓時另一邊臉也腫了。而就在女子和其他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海芋已經重新撒手將她重新扔到了地上。
沒錯,就是扔……
“打你真的是髒了我的手。”
海芋冷冷看着她,那一瞬間眼中的殺意,只有女子一人看見了,她恐懼地睜大了眼睛想要說的話竟然斷在喉嚨裡,好一會兒,女子才緩了過來,她向御座之前撲了過去,跪下來說道:“母皇,兒臣真的是雲錦啊。”
大概是到了這個時候,她終於意識到不能胡鬧下去了,必須給一個交代來證明自己才行。
女子努力地回想着,又說了幾件事,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想起了某個重要的,繼續說道:“母皇,兒臣腰上的胎記你總記得吧?還有,母皇平日裡喜歡作畫,但一直都用的是化名,叫紅塵客。”
女皇點了點頭,說:“沒錯。”
“還有一些母皇對兒臣說過的話,不過較爲隱秘。母皇想要聽的話,去偏殿如何?”
“不用了。”
“母皇!”女子瞪大了眼睛,着急道:“兒臣真的是雲錦!”
“朕知道。”女皇把目光從海芋身上收了回來,嘆息了一聲,說道:“你是雲錦。”
不僅是女皇信了,所有人的大臣也信了,他們忙不迭往後退了一步,離了海芋數尺之遠。啥時間,海芋就像是被孤立在了那裡似的——是了,若眼前的不是帝姬,那麼就是柔姬了。
那個危險、殺人如麻的柔姬啊!
裴桓微微皺眉,說道:“陛下,事關帝姬,爲了搞清楚真假,微臣建議還是查看一下胎記,以及另外的事情作
爲證明。”
“不必了。”
“不必了。”
兩個聲音重疊在了一起,卻是海芋和女皇。
女皇說:“自己的女兒,朕最熟悉不過了。是雲錦沒錯。”
雲錦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在侍從的攙扶之下從地上站起來,臉頰紅腫,神色卻極爲得意,她狠狠盯着海芋,腦海中已經想象出將海芋關押在地牢,在她身上嘗試各種刑具的畫面了。
“來人!還不快抓住這個欺瞞天下的賊人!”雲錦冷聲道。
齊刷刷的腳步聲逼近,禁衛軍統領蘇竟帶着禁軍圍住了金鑾殿,幾個思維上前幾步就想要壓制海芋,卻無法靠近她身前三尺,幾個侍衛沒反應過來,微微睜大了眼睛,就看見她脣角的一絲笑意,冰冷徹骨。
“沒錯,我不是雲錦。”
在雲錦踏入殿中的時候,海芋就知道自己不是了,夜白既然出了手,就肯定要把她逼得退無可退,又怎麼會弄一個假的出來呢?只是她觀察女皇的神情,女皇的表現雖然也是驚訝不已,她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而就在她被揭穿的這一刻,女皇竟然什麼多的話也沒說,既沒有指責她,也沒有暴怒——作爲一個被欺騙已久的人,女皇不應該是這樣的態度。
海芋忍不住猜測,女皇是否一直都知道她不是雲錦呢?
還有,女皇是否跟夜白有過什麼約定?
上一次在府衙之中,她和華幾人被圍困,那時女皇的舉動此時想來就覺得很不對勁了……
“你這個賊人!”蘇竟厲聲呵斥道,又去罵那幾個圍着海芋的侍衛,“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點將她拿下!”
“大統領,不是屬下們不想啊……”
“是啊,實在是……”
他們靠近不了海芋,她的周圍就彷彿有一個無形的屏障是似的,阻攔了侍衛們的腳步,他們擡起刀劍想要看下去,刀劍砰的一聲斷裂了開來。
“柔姬……”
“她是柔姬!”
海芋微微一笑,卻是不爲之所動,繼續說話:“不過我也不是柔姬,不知道誰給我起的這個名字,我很不喜歡。不過我的名字,你們不配知道就是了。”
事到如今,海芋心裡反而輕鬆了起來,就像是心口上一直壓着一塊岩石,讓她喘不過氣來。而如今這個岩石碎裂掉了,沒了壓力,也沒有了束手束腳的感覺。
她果然還是不適合顧忌來顧忌去的,她從來都是自己,不屬於這個人間的神女啊!
“快抓住她!”雲錦見局面僵持在那裡,忍不住提高聲音道:“一羣廢物,都給本宮上!”
呵呵。
海芋笑了兩聲。
誰也沒看清楚她是怎麼動的,就彷彿是憑空從禁軍的包圍圈中消失了一般,下一刻她就站在了雲錦的面前,擡起手利落地掌摑。
啪。又是一聲脆響。
而另一邊,那些本來還試圖突破那個無形屏障的禁軍們,屏障驟然消失的瞬間,他們一個收勢不住就撞倒了一起,狼狽而滑稽。
呵呵。海芋勾起了脣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