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城張縣令心裡那個急啊,一路上都在想着怎麼跟帝姬好好解釋一番,讓帝姬相信他和那個富商沒什麼交情,心裡就跟油煎了一樣,恨不得現在就去將那富商千刀萬剮幾遍。
不過張縣令很快就發現擔心是多餘的,帝姬沒怎麼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沒有再過問了。他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這神色落入了子俊的眼中,子俊似笑非笑道:“張大人似乎很緊張啊?”
“沒有啊,啊不不,得見帝姬是有一些緊張。”
“這樣啊,我還以爲張大人是怕被責怪呢。”子俊拍了拍他的肩膀,“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留私情,但是也不要亂來。不過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就不能留了。”
“明白,明白。”
這是在告誡張縣令別動歪腦子了,張縣令心裡的小九九被看了出來,頓時有點尷尬。
子俊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了。
子俊在瞭解之後,大概知道那個富商是什麼人了,沒想到是衛城旁邊一個大城的首富,雖然有點好色,生意卻做得非常好。而且他並不算是個奸商,對下面的人也都還不錯。
而另外一邊,江西總督徐靜匆匆前來的原因,並不是來護駕的,而是來尋求指示的。
徐靜來的陣仗太大,一進城張縣令就知道了,緊接着才知道帝姬前來的消息,立馬一道過來了,誰知道裴桓也在這裡。與徐靜的欣喜不同,張縣令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雙腿差點都一軟,生怕他們是來查他的。
玉山族的瘴氣,徐靜依然沒有找到一個好的解決辦法,摺進去了不少人手就算了,還被玉山族的人襲擊了一回。這些日子來徐靜都沒閒着,然而整頓玉山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硬闖就可以的。
徐靜簡單將玉山族深山的情況說了一下,說道:“其實不是人手的問題,主要還是那個瘴氣,以及山林中的毒物。之前派進去的一百人……”徐靜嘆息了一聲,說道:“就剩下一個人回來了,而且他的意識還不太清楚,身上遍佈的傷痕也不知道是被什麼咬了。”
“就是說,我們空有人手,卻派不上什麼用場了?”
“是啊。”徐靜點頭,看向裴桓道:“不知道大將軍有沒有什麼想法?”
裴桓微微一笑,半點窘迫沒有,坦然地說道:“沒有。”
海芋挑了挑眉毛,卻見裴桓側頭朝她看了過去,同樣也挑了挑眉,開口問道:“帝姬要着手整頓玉山族嗎?”
“若本宮說,我只是覺得那個地方太神秘,想進去看一看呢?”海芋說道:“本宮立志走遍全國各地,玉山族的深山自然也得去走一遭的。”
徐靜微微皺起了眉頭,神色間頓時不太好了。帝姬的這些話,未免太把整頓玉山族事情當做兒戲了。若只是一時興趣的話,也許隨時可能抽身離開,而那些賠進去的人命……
裴桓略略掃了徐靜一眼,自然知道徐靜在想些什麼,嘴角微微勾了起來。“帝姬既然無聊,也未嘗不可。只是這天寒地凍的,光是瘴氣不
說,若是大雪封山……這冬日裡做什麼都難。”
海芋微微皺眉,“好像的確不是什麼好時節。”
裴桓微笑:“那想明白了之後,想要放棄嗎?”
徐靜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陰沉了下來,直直盯着海芋,連她的身份都沒能讓他掩飾過去。
海芋這才察覺到了徐靜的不對勁,不過也沒有在意,說話依然直接,她說道:“本宮沒有興趣再來第二次,這幾日就過去,謀定而後動吧。當然,天氣也要看好。”
徐靜冷嗤了一聲,什麼話都沒有說了,絲毫不掩飾對海芋的不滿。
“徐大人似乎對本宮有些不滿?”
徐靜冷淡地說道:“微臣不敢。”
“不敢就好。”
“……”徐靜。
徐靜無語的同時,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以前也沒見過帝姬,只是聽說過,不過現在怎麼看來……跟想象中有很大不同呢?
海芋不以爲意地笑了笑,說道:“懷着怎麼樣的目的前往並不重要。”頓了頓,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屋中的衆人,繼續說道:“破除了那個瘴氣,整頓了玉山族,纔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徐靜終於忍不住了,說道:“然而沒有下決心去做什麼,又怎麼能做得到呢?”
“那是普通人,本宮不一樣。”
“……”徐靜。
徐靜的嘴角又狠狠抽搐了一下,只覺得這個帝姬真是……不知道怎麼說纔好了。
子俊看着徐靜一臉無語憋屈又被噎得說不出話的樣子,差點就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了。裴桓的嘴角也是微微勾了起來,似笑非笑。
此時天色尚早,如果立刻出發的話能在天黑之前到達另外一城,按照徐靜的想法是這樣的,有些事情能快點解決就好,不過他有提出來,而是將希冀的目光投向了裴桓,盼望他站出來說點什麼。
誰知道裴桓收到了他的目光卻視而不見,反而說道:“衛城之中還有不少風光之處,今日還可以四處走走,回葉城之事無需着急。”
徐靜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那鬱悶的目光,無不表達了一個意思“裴大將軍我真是看錯你了”!
“徐大人這幾日也沒好好歇息,便在驛館中歇下吧。”
“謝裴大將軍,下官不累!”
裴桓略一頷首,轉身離開了。子俊用同情的目光看了徐靜一眼,狀似安慰地說道:“徐大人也別太過擔心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若是不主動進入深山,不撞入那個瘴氣之中,徐大人留在葉城的軍隊皆是沒有性命之憂的。”
“……”徐靜。
這到底是在安慰人呢,還是在嘲諷人?
徐靜幾欲崩潰,根本不想跟這幾個人說話了,告退之後立刻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屋子。
海芋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閉上眼睛睡了一覺,再次睜開眼睛窗外天色將暮,又飄起了細碎雪花。冬日的夜晚總是冰冷,一早一晚最是動人,然而在這樣寒冷的夜晚裡,衛城的大
街上也很是熱鬧,沒有尋常城鎮中那種清冷的感覺。
海芋原以爲樂菱怕冷一直會呆在屋子裡,誰知道沐兒卻笑着說:“郡主已經跟風雅公子出去逛了,走了好一會兒呢,見帝姬睡着就沒有叫帝姬呢。帝姬也放心,郡主和公子身邊都有侍衛保護着,不會出什麼差錯。”
“能出什麼差錯?除非那縣令不想要命了。”
明知道幾個人的身份,若是還讓人在衛城中出事的話,那縣令那頂烏紗帽也別想要了。
“帝姬說的是。”沐兒笑了起來。
海芋微微頷首,也舉步往外走去,見沐兒要跟上來,她略一擺手。“不用跟着本宮,我只想自己待一會兒。”
“是,帝姬。”
細碎的風雪之中,街道上張燈結綵,屋檐之下掛着火紅色的燈籠,一串一串的,看起來喜氣洋洋的。門上貼着新的對聯、威武的門神,窗戶上則是精緻的剪花。
海芋知道,這是快要過年了,沒想到凡界中的過年會如此熱鬧,讓人看了只覺得被這種氣氛帶動了起來,心中涌現出一種暖意和欣喜。
說起來人界好像蠻多節日的,比如過年,除夕,七夕,什麼上元節、中元節等等……每個節日裡凡人們都會歡呼喝彩。
相比起來,天界中就太過冷清了,也只有西王母和玉帝的壽辰時,纔會一起熱鬧一次。然而這種時候,也許要幾百年纔有一次吧。這麼想起來,天界還真是無趣得很。
海芋在心裡問自己,若是玄欽在人界的話,她還願意迴天界嗎?
答案好像是,不願意。
不知不覺之間,她似乎喜歡上了人界,這裡的各種給她驚奇的人和事物,美食美酒還有風景……每一天似乎都有不同的模樣。凡人的一生那麼短,一般人四五十歲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而能活到六七十歲的人則太少了。
對於神仙來說,六七十歲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而已,她曾經在湖邊發呆,就發了一百年了。而玄欽閉關,據說有一次直接閉關了一千多年,若不是有天界有事情急需他親自解決,不知道他的閉關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呢。
想到玄欽,海芋的脣角忍不住上揚了起來,可隨後她的腦海中又浮現了第二個人——夜白。她的閉了閉眼睛,長長嘆息了一聲,揉了揉頃刻間脹痛起來的太陽穴。
玄欽和夜白……
她有些懷疑其了自己的感情,爲什麼明明癡迷於玄欽,卻同樣爲夜白着迷呢?若是因爲他們都是同樣的白衣銀髮的話,也說不通啊。她怎麼這麼見異思遷呢?
海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一片茫然一片懵懂,忍不住想難道她真的被溪國之中的風氣給影響了嗎?覺得同時喜歡兩個男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海芋被這個想法給嚇到了。
夜白她如今都不大惹得起,更別提玄欽了……
她要是敢這樣,玄欽一根手指頭就能讓她痛哭流涕恨不得沒來過這世上。
海芋狠狠打了幾個寒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