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言煜幾人趕到三十三重天上, 已是血腥一片,無數天兵自相殘殺,無數魔兵怒吼廝殺着, 眼前已是一片觸目驚心的場面。
三十三重天上已經被鮮血染紅, 不停的有人倒下又不停的有人衝上來, 怒吼響徹天際, 聲勢震動整個四海八荒, 戰神一身白色戰甲已經被染紅,一個人在浩大的魔兵之中廝殺着,讓他們更心寒的是無數天兵都在相互廝殺的場面, 那頂黑紗轎子之中不斷有琴聲傳來,陣陣帶着怨煞之氣的琴聲越發的強烈。
“看來那黑紗轎中人, 纔是幕後之人, 只要將那人擊斃, 此戰便可停息。”太白的聲音已經被響徹雲霄的吶喊廝殺聲掩蓋。
言煜扶起角落之中的蓮華,“司命星君, 你先將蓮華安置好。”
止息點頭,危難時刻,他不善戰,也只能這樣。
言煜面對這鋪天蓋地的魔氣一時有些撐不住,他畢竟才上十萬年的修爲, 轉身就變回原身, 一聲狐嘯, 龐大的身軀從空中落下, 四蹄之下又有不少魔兵葬送。
太白甩着拂塵和戰神背靠, “雲彌,你能否將那轎中之人斬殺。”
戰神喘着氣, 依舊揮舞着戰戩,“星君哪裡的話,那人修爲起碼有上千萬年,雲彌哪裡是對手。”
兩人分開廝殺一陣後又靠在一起,“此琴音可迷惑人心,意志不堅定修爲不夠者皆會聽從琴音指使,只要能夠拿下黑紗轎中人,此戰可停。”
戰神喘氣,“我也知曉,我等皆不是那人對手,只怕連她轎邊男子都不敵。”
兩人又分開各自廝殺,一道道鮮血濺出,眼前都是無盡的紅。
就在衆仙皆陷入苦笑之時,天邊出現一陣獸吼,這一聲獸吼帶着王者的威壓,震耳欲聾,所有魔兵皆不敢動彈,就連轎中的琴聲也停下,這一方又突然寂靜無聲。
很快天邊那道身影越來越近,是一頭巨大的獸,九個蛇頭,眼神犀利,帶着絕對狂妄的霸氣,每個蛇頭至背脊處有着紅色的翼毛,牙齒尖銳,寬大的獅背,獅身背上又有一雙玄色羽翼帶紅的翅膀,背後還甩着一條龍尾。
“不好,妖獸九嬰!”這方不知誰喊了一聲,衆仙的心恨不得揪成一團,現在這個場面已經非常難對付了,這還出來一個大祖宗級別的人物,這誰能對付?九嬰乃天地混沌之初氤氳而生的妖獸,不知道比他們存在多久的人物,只怕幾個帝君加起來都不足以對付,這,今天可真是他天界亡時?
修焱這方更覺得奇怪,九嬰雖爲妖獸,卻從來是不屑與魔界爲伍的,他們這種上古妖獸,從來都是各自伏蟄,如今怎麼會突然出來?
九嬰這一聲吼叫,讓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天帝剛剛站起來準備去會會那黑紗轎子之中的人,誰知卻又聽到這一聲吼叫,也顧不得什麼,化成一道金光消失在原地。
九嬰看着下面一羣螻蟻,不屑的哼了聲,碧琉坐在他背上,抓了抓他的翼毛,九嬰轉過中間的腦袋看着她,用舌頭添了添她的臉,碧琉那是一個嫌棄,“沒正經!”
待九幽停在戰場之上,整個天上都震了一震,又見九嬰被上下來一抹碧綠的身影,衆仙看清楚之後個個喜笑顏開,這不是碧琉帝君是誰。
“帝君!”論誰也想不到,妖獸九嬰居然成了碧琉帝君的坐騎。
只見那九嬰揚着九個蛇頭森然看着那些露出一張笑臉的仙人,衆人很快就被九嬰的眼神秒殺,收起笑臉,不敢再看,但是不看,不影響他們心裡高興啊。
碧琉摸了摸九嬰的長脖子,用眼神安撫了他一下,她對這頭上古妖獸真的是非常無奈,除了對自己有好臉色以外,估計對誰都沒有好臉色。
黑紗轎子之中的人看到碧琉便不覺得奇怪,她當初分了一縷神魂追尋火璃到極北之時,便見過九嬰,那時候就受到過九嬰的威壓,她纔不敢貿然出手,讓修焱幾百年伏蟄在赤峰,也是怕火璃身後有九嬰庇護。
碧琉站出來看了修焱一眼,又將眼神盯在那頂黑紗轎子之上,要不是她感受天地之間的震動,河水的泛濫,她還不知天上出了如此大事。
“何人?”碧琉薄脣輕啓,只吐出兩個字。
卻沒有人回答她,她也能感覺到轎子之中的人在看九嬰。
“他不參與。”
很快回答她的便是一陣琴音,魔兵們很快又動起來,不等衆仙有所動作,一道金光就向黑紗轎子射去,所過之處魔兵皆灰飛煙滅,魔氣也被驅散,修焱猛然一躍,五指一抓,欲要擋住那道金光,衆人皆看到他握住的那一處空氣卻有裂開之狀,又聽一陣破碎的聲音,有那道金光就這樣硬生生的被他握碎。
衆仙大驚,此人到底是何人?連帝君的攻擊也能化解。
修焱落地之後猛退幾步,看情形的的確是他化解了那道金光,實際上,那道金光被他握在手中之時就已經衝進他的身體之中,他碎的,不過是沒有任何攻擊的虛招罷了。
“魔族苟延殘喘之輩也敢上我天界,欲要奪人?”一道夾雜着天威的聲音響徹這方,衆人只見戰場之上金光大盛,金光過後,一個穿着五爪金龍黃袍的人出現在衆人眼前。
“帝君。”
天帝又瞥了一眼九嬰,碧琉拍拍九嬰的背,九嬰不耐的低吼一聲,變成人形,站在碧琉身邊,天色一暗他就曉得要出事,那濃郁的邪魔之氣讓他再熟悉不過,碧琉要來他一個人不放心,所以他帶着她來,這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在他關心的範圍之內,他關心的只有碧琉一人。
黑紗轎子之中的人倒是沉默不語,只聽得到琴音從裡面流露出來每一道琴音像利刃一般劃破這一方,衆人躲避之後,那些魔兵卻是又躁動起來,怒吼着。
這一次卻是不像之前,所有的魔兵都像發狂一般,天兵也是一樣,身上的盔甲已經自行炸開,這一次的魔音言煜是再也支撐不住,不停發出哼聲,衆仙也開始抵擋不住,紛紛捂胸,九嬰風輕雲淡的撇了一眼黑紗轎子,握住碧琉的手,一陣暖流傳入碧琉的身體,碧琉纔不至於太狼狽。
言煜龐大的身軀就要趴在地上,一陣白光將他籠罩,言煜已然變成人形,這道白光他在熟悉不過,很快就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嘆氣,“跟你說過多少次,莫要再插手那小丫頭的事情,你非不聽,你纔不過十二萬多歲,如何能上此等戰場?”
言麒真是對這個兒子左右沒辦法,對面的怎麼說最少也是幾百萬年的妖魔,在場衆仙那個不是活了上百萬年的?他一個小狐狸崽子頂什麼用?縱然是九尾銀狐也還是太嫩了些。
天帝大手一揮,將衆仙罩住,衆仙得到保護之後開始抵禦魔兵,這一方天上再次變成修羅戰場。
“我只要火璃,否則必踏破你三十三重天。”黑紗轎子裡終於再度傳來那飄渺冷傲的女聲,彷彿她根本不把天帝放在眼裡一般。
碧琉一聽此話,當下就欲上前,卻被九嬰一手捉住,死活不讓她上前。
“放開我!”碧琉惱,火璃是她妹妹,她怎麼可能會容忍別人打她的主意。
“你去無異送死,就算是這天帝也未必是她對手。”
碧琉停下,“你知道她是誰?”
九嬰看着那黑紗轎子,“孔雀女。”
天帝一聽這話,凝眸,居然是孔雀女,怪不得,怪不得她敢無畏無懼帶人攻上天,怪不得一具古琴就可操縱人心。
“帝后!屬下來遲,這勞什子天上,真難得找地方!”大牛鼻子扛着裂天斧從老遠一個蹦身就出現在戰場中心,這一蹦,這方又震動一番。
轎子中的琴聲越來越烈,戰場上的魔兵越戰越勇,衆仙們早已經精疲力竭,有的已經被狂化的魔兵重傷。
很快黑紗轎子之上出現一個黑色的漩渦,修焱和大牛鼻子的眼睛開始泛紅,兩個人就朝着天帝攻去,言麒光是護着自己的兒子和清理攻上來的狂化魔兵就已經很吃力,更不提支援天帝,碧琉更是受不住這魔音,只能靠着九嬰才勉強控制住。
天帝此番已是孤立無援,又以一敵二,這兩個魔的功力在交手中卻越變越強,天帝一邊要固守本心防禦魔音,一邊又要對抗兩個魔,開始有些吃力。
黑紗轎子頭頂的黑色漩渦越來越大,凌厲的陰風將黑紗刮掉,在風中飄遠,衆人這纔看清楚,轎子之中坐的何人。
一個全身黑衣的女子,一頭黑髮用一把小小的孔雀尾做的小扇子盤在一旁,剩餘的黑髮披散在腦後,一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之處卻是看不到瞳孔,而是凹進去的兩個黑洞。
“不交人,那便死。”冰冷的聲音響徹這一方,她已經沒有耐心再等,她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天帝分神去看孔雀女,剛剛躲過大牛鼻子的一斧頭,卻被修焱一掌打在後背,一口血悶出來,衆仙們更是重傷,此番下去,天界必亡。
火璃出了無荒便看到天上在下血雨,整個大地已經血紅一片,人間百姓都以爲天要踏了,紛紛躲起來不敢出門。
火璃迅速往天上去,差點被天上刮來的陰風吹翻,越往上去越壓抑,震耳欲聾的怒吼廝殺聲已經在火璃耳邊響起,還有那響徹天際怨恨無比的魔音。
火璃的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頭髮被吹得凌亂,差點要擋住她的視線,剛剛撥開眼前的髮絲,前邊卻吹來一條黑紗,火璃將黑紗握在手上,加快速度向着三十三重天而去,耳邊的嘶吼聲和魔音已經讓她隱隱擔憂,魔族此番上天界要她的目的是什麼她已經來不及去想,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她都不能讓天界一干衆人受牽連。
“你魔界欲要我妹妹到底是何意!”碧琉站在九嬰的保護範圍之內,衝着孔雀女大喊。
孔雀女只是將頭像她那處一偏,並不回答她,只要九嬰不出手,她便無所顧慮。
火璃一來便看到阿姐衝着對面質問,轉身而下,衆人皆見一抹鮮紅落在這片修羅戰場。
衆仙已經身負重傷狼狽不堪,就連天帝嘴角都有一絲血跡,衆仙已經爲她而戰成這副模樣,她如何忍心再讓這些平日裡對她百般維護的人受傷害?
火璃三千青絲飛散,一雙眼睛不忍看着一方戰場,這一戰四海八荒已經動盪,六界已經岌岌可危,她從人間歷劫而來,又怎麼能不顧天下蒼生?
業火從她身上冒出來,她一步步走向戰場之中,她周圍的魔兵剛剛碰到她身上冒出來的業火便開始嚎叫。
紅蓮業火,焚燬一切。
火璃手中一凝,赤紅色的長劍出現在在她手中,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用手中這把紅蓮,大開殺戒。
她額頭上的火紋花鈿紅的似有火光流轉,慢慢夾雜這一絲金光隨着火光流轉起來,右眼眼尾出現裂痕,一大朵妖豔的紅蓮順着她的眼尾而下爬到她的下巴,整張臉妖冶的有些讓人害怕。
她只是那樣拿着長劍,走在魔兵之中,不停有魔兵向她撲來,不斷有魔兵在她周圍灰飛煙滅,她停下腳步,“你的魔音,對我已經不再起任何作用,如果你來天界執意是爲我,我願意跟你走,”火璃手中紅蓮冒着赤紅色的火焰,斜指着地。
“阿璃!”身後傳來碧琉的呼喊,火璃回眸對她一笑,那一笑像世間最魅的鬼。
火璃轉過頭來看着還在撫琴的孔雀女,血色的妖蓮盛開在她臉上,眼神之中都是肅殺的冰冷,“可是你卻攻我天界,傷我同僚,控制天兵,甚至想要滅之而後快,”火璃揮了揮手中紅蓮,四周的魔兵全數哀嚎慢慢的灰飛煙滅,“我不能容忍,也不能原諒。”
火璃持劍轉身,所有人看着歷劫歸來後,如此成熟穩重甚至越來越有帝君風範的火璃,言煜癡癡看着渾身冒着火焰,一張臉妖冶得像魔神的火璃,這是她第二次拿出紅蓮,第一次是百萬年前,她還不懂事,生氣拿着紅蓮欲要殺他,這一次,她是因爲天界衆仙,爲了四海八荒,天下蒼生。
火璃擡手,用紅蓮在空中劃了一個十字,紅蓮便消失在她手中,只見那剛剛劃過十字的地方,燃起兩條紅蓮業火化成的火龍,發出一聲聲龍吟,便遊走在這修羅戰場之上,火龍所到之處魔兵皆發出一陣哀嚎,很快便化成灰,灰飛煙滅。
修焱和大牛鼻子躲過兩道火龍,回到帝后身邊。孔雀女不再撫琴,頭頂之上的黑色漩渦也慢慢散去,空洞的雙眼盯着火璃那方,自己的魔兵被滅,她卻是沒有一絲感情,“你可解恨?隨我去九幽,我便放過天界。”
“火璃!別答應!即使我天界亡,也絕不會讓你去九幽!”天帝一張臉臉色有些難看,他天界幾時受過這等屈辱,需要出賣同僚去討好魔族。
“是啊,帝君,我等寧願戰死,我絕對不會讓你去魔族!”
衆仙也開口。
火璃對着衆仙一笑,臉上的妖蓮慢慢褪去,轉頭一雙冷眼看着孔雀女,“我跟你走。”
“阿璃!”
“帝君!”
阿姐和衆仙都在身後喊她,都想阻止她,可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看着大家爲自己送死,百年前她那般不懂事衆仙還那樣容忍她,包容她,如今,她再也不是從前的火璃,她已經懂得該懂的事情,她怎麼還忍心讓大家爲了她,讓天界爲她而亡?
“走吧。”孔雀女的轎子已經起動,修焱和大牛鼻子跟在她轎子兩邊,火璃沉眸,有些事情,她是逃不脫的。
火璃剛剛擡腳才邁出一步,卻被人整個抱緊,那樣熟悉的溫度,讓火璃一時之間移不開步伐,她還有很多話都沒有跟他說,她還沒有謝謝他百世輪迴的照彿,還沒有迴應他得感情,還沒有告訴他,她也喜歡他,不是對所有的美人那種喜歡,是隻喜歡他一個人的喜歡。
“別走。”言煜的聲音很輕,他的頭就埋在她的頸窩,像是在哀求。
火璃掰開他緊抱自己的手,轉過身環抱住他,她貪戀這個胸膛的溫暖,也不捨這個人的一腔溫柔,火璃擡起頭,用手摸他的臉,他還有些憔悴,火璃在他脣上印下一吻,在他耳邊輕語,“等我回來,我還有很多話沒同你講。”
說完以後言煜卻倒在她懷中,火璃看了一眼衆仙,又看着言麒,“勞煩帝君,將他鎖起來關起來都好,別讓他跟來。”
言麒上前接過自己的兒子,點頭,他絕對不會讓自己唯一的兒子去送死。
火璃點頭一笑,“諸位保重,莫要爲我勞心。”
衆仙心中五味雜陳,帝君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帝君了,她比從前更有擔當,也更讓人心疼。
火璃轉身,大牛鼻子扛着裂天斧等着她,修焱已經去了前頭,火璃擡腿跟上去,從此以往,所有的事情,她都會自己揹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