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目睹這一幕的奕豪下意識地衝了出去,風靈自然在其背後凝聚成淡青的羽翼,整個人化成一道流光向那小孩衝去。在接近音速極限的速度下,周圍的聲音瞬間消失,周圍事物就像慢動作似的定格下來,奕豪甚至產生時間流動減緩下來的錯覺。
目標鎖定在前方的車尾,透過車窗的玻璃,奕豪發現車的駕駛席上禁空無一人,只有一幽綠妖靈握着方向盤在冷笑,看來這起車禍應該就是它的傑作了。奕豪握緊拳頭,打算先救下小孩再來處理它。
“咦?”突然間,一條人影突然閃過他的視界,在眼前全部靜止的世界裡,這極速移動的人影顯得分外獨特,然而在奕豪還來不及把焦點移過去的時候,這人影已衝進了被出租車擋住的區域,而下一瞬間……
“喝啊!”
一聲怒喝傳來,一圈肉眼可見的衝擊波沿着車身向後擴散,追逐着車尾的奕豪也不幸被捲入其中,風靈凝聚的青翼被瞬間震散,而失去平衡的他則在音速帶來的慣性下向前飛了出去。
“胡扯吧,這怎麼可能……”
浮在空中的奕豪自然將那輛出租車納入了視界,然而看到的卻是出租車在衝擊後崩潰瓦解的情景:車窗的玻璃一塊塊破碎,引擎蓋被整個掀翻起來,而被先前衝擊波震斷了聯繫的各種零件,隨着引擎蓋的掀起而爆發似的噴了出來,最誇張的是,奕豪甚至還目睹了車底板和車殼的引裂……
“誒啊啊啊啊!”下一秒鐘,奕豪脫離了音速,而那時間停緩的感覺也頃刻消失,尚未消失的慣性帶着他撞向前方。
在他的身後,以零件爲單位徹底分解的出租車,崩裂的殘骸在後面的公路上鋪出一條近二十米長的金屬帶,而飛散的潤滑油則在衝擊波的作用下,於地面劃出一條圓弧的分界線,而被圓弧所包裹的後部區域,裡面硬是連一顆螺絲帽也沒有進來。
“……鐵門武法,崩牙。”
輕輕吐出肺裡的濁氣,鐵蘭還保持着低身肘擊的體勢,右手拐向前方,左手則挾着被驚呆了的小孩,雖然長劍還在背上並沒抽出來,但那宛如女武神降臨般的颯爽英姿卻在一霎間俘虜了無數男女的視線。
當然,她自己並未察覺這一點。
……
“痛痛痛痛……”另一邊,奕豪揉着額頭上的腫包呲牙咧嘴。雖然因爲風靈們及時豎起障壁緩衝的緣故,他並沒有真的撞上什麼東西,但被在此以前被汽車零件敲到的額頭卻不再此列。
“郎君!郎君,你還好吧?”靜雨慌慌張張地趕了過來,帶着擔憂的神色察看着他額頭的傷勢,不過奕豪卻把注意力放到了原處那傲然屹立的身影上。就像靜雨所說的,那確實是一位威風凜凜的特別女性,但奕豪卻不敢肯定她就是鐵蘭,或者說,希望那不是鐵蘭的傾向還強烈一點……
若鐵蘭姐現在是像靜雨這樣溫順的女性就好了,不然他企盼的揚眉吐氣的日子又不知道要向後推倒什麼時候了……
“嗚哇!嗚哇!嗚哇哇娃!”就在某人心中轉着齷齪念頭的時候,被鐵蘭挾着的小孩突然大哭起來。大概是從驚嚇中恢復的緣故,這一哭可謂高山流水,連綿不見盡頭,而原本不知爲何而凝重的氣氛,也被這哭聲打破。
機場保安們這纔想起還有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慌慌張張地向兩人跑去,同時也開始在車禍現場拉出警戒線,然而……
“不許哭!”鐵蘭那略帶嚴厲的喝斥聲將衆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只見她將小男孩放到地上,正伸手替他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塵,動作雖然溫柔,但語氣卻很嚴厲。“不許哭。你可是男孩子,男兒有淚不輕彈,就算再害怕也不能哭出來,知道嗎?你是一個堅強的孩子,這點事情對你來說不算什麼,是嗎?”
鐵蘭的話幾乎馬上就起到了效果,小男孩再抽泣了幾下後,便用袖子猛擦眼睛,跟着努力挺起胸膛,向鐵蘭擺出勇敢的神情.“……嗯,我是男孩,我不會再哭了。”
“嗯,好孩子,你很勇敢。”鐵蘭微笑着撫摸小男孩的頭,小男孩的臉卻瞬間紅透了起來,或許這隻手的溫暖會成爲他一生難忘的記憶。看到這一幕的人們心中紛紛泛起溫馨的暖意,唯有一人在遠處哀傷嘆息。
“是鐵蘭姐啊……”奕豪以近乎嘆息的聲音嘀咕着。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他回想起小時候被鐵蘭庇護的情景,記得那時候他好像也是這樣,在不知不覺中被種下“男兒有淚不輕彈”的根深蒂固的觀念,搞得現在都差不多忘記“哭”的感覺了……
“真是可憐啊……”奕豪以同情的目光看着那毫無自覺的受害者,在心裡祈禱這小鬼今後的人生能少點波折。這時候,孩子的父母也走了過來,千恩萬謝地向鐵蘭至上感激,不過鐵蘭也只是大氣地擺擺手而已,倒是那小鬼在被帶去檢查的路上總是戀戀不捨地回頭張望。
此刻機場保安已經在周圍拉出封鎖線,而那隊長模樣的人則走向鐵蘭詢問,不過在鐵蘭出示什麼證件後卻馬上立定敬禮,同時指示部下配合鐵蘭的行動,不過鐵蘭也只是讓他們繼續封鎖周圍,自己則着出租車的殘骸走去。
和妖狼、夜梟這些實體的妖魔不同,妖靈是由能量構成的幽體生物。幽體生物是一種和乙姬類似的半能量生命,只有靈能者才能發覺其存在。妖靈能在諸多物質中自由穿行,隨時消隱,同時還擁有類似附身之類詭異的能力,因此雖然在力量上遠不能和妖魔相比,就危害性而言甚至還要高於妖魔。
那幽綠妖靈在地上撲騰掙扎着,走近的鐵蘭伸手取下背上的劍,不過並沒有揭開外層的白布,“氣”在白布外面凝成“劍”的模樣,接着鐵蘭簡單一揮,被斬成兩段的妖靈便在慘叫聲中化爲烏有——普通武器無法對幽體生命造成傷害,如此看來鐵蘭手中的那劍亦非凡鐵。
鐵蘭揮劍斬妖的過程不到一秒鐘,不過在普通人的眼中,也只看到她取下背後的長劍,然後往地面一杵的情景,自然也就沒引起什麼騷動。
“大白天的就有妖靈活動,看來情況比想象得嚴重呢……”
鐵蘭自言自語着。最近兩週來,歐洲的靈異事件也是驟然暴增,原本他上週就該回國的,硬是被幾起接二連三的案件給拖到現在,可沒想到連亞洲這邊卻也是同樣的狀態,這讓她嗅到莫名危險的氣息。
“看來是沒什麼時間休假了……咦?”突然感到右邊傳來的視線,鐵蘭把頭轉了過去,是剛剛在大廳裡見過的那位白衣麗人,她正露出扭捏不安的神情,並把身旁的男伴推到了前面。
“喲、喲,鐵蘭姐?”奕豪舉起手,試探着向她打招呼。
“……奕豪?”在原地愣了半晌,鐵蘭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看着這比記憶中那少年要高出不知多少的身影,眼中似乎浮現出氤氳的霧氣。她快步走到了奕豪的身邊,伸出手輕輕抱住了他。“好久不見了,奕豪。”
“鐵、鐵蘭姐,大家都在看着呢……”鐵蘭輕輕拍打着背的動作讓奕豪感到莫名溫暖,不過臉卻莫名其妙地紅了起來,慌慌張張地想說些什麼,但鐵蘭卻先放開了他,並伸出手摸着他的頭,似乎在比身高的模樣。
“嗯,已經比我高了啊,”聽起來十分高興的聲音。“你長大了,奕豪。”
……
昨晚接到鐵濤那通突然的電話,鐵家上下曾慌亂了好一陣子。最後在奕豪的決定下,緊急召開靜雨、蚩尤和乙姬四人蔘與的家庭會議,商議與鐵蘭相關的對策。雖然會議蚩尤和乙姬基本上都把注意力放在桌上的零食上面,不過奕豪和靜雨最後還是決定了一些事情。
首先,在搞清楚狀況前,有關蓬萊的一系列事情暫時先對鐵蘭保密,這是所有決議的總綱。然後,在這總綱精神的指導下,蚩尤被要求回蓬萊小住一段時間,當然蚩尤曾奮力抵抗,不過在奕豪忍痛犧牲遊戲機和電視的情況下,這位凶神最後還是妥協了下來,也不知道蓬萊有沒有電力供應……
至於神木化身的乙姬,也被勒令不準在鐵蘭面前現身,不過小傢伙要遠比蚩尤乖巧,因此很容易就答應下來,不過奕豪卻不能確定她究竟有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
唯一被允許留下來的是靜雨。主觀上的理由,奕豪打算趁這機會把靜雨介紹給家人,客觀上的理由,昨天鐵父也差不多知道了這兒媳的存在,因此也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不過關於靜雨的身份卻始終是頭痛的問題,奕豪打算先讓他們在心裡上接受靜雨,等時機合適的時候再說明靜雨妖狐的身份,爲此靜雨封鎖了妖力,現在也只是一位再普通不過的女性而已。
因此鐵蘭並沒有察覺靜雨的身份,甚至還對靜雨端莊的儀態生出好感,在乘坐出租車回家的路上,頗有興趣地詢問着兩人相識相戀的過程,而奕豪也只有冒着冷汗按照昨天臨時編好的劇本胡扯了一通,那拙劣的演技讓旁聽的靜雨亦不由得跟着冒出了冷汗,不過還好鐵蘭沒有懷疑,反而向奕豪祝賀他的選擇。
而這,讓奕豪心中的罪惡感更加強烈。
然而,畢竟人算不如天算,當三人有說有笑地來到家門口時,鐵蘭卻對後院那棵神木產生了興趣——怎麼看都像是有幾百年樹齡的古木,雖然和這洋樓也不是不般配,但在左右是低矮灌木的情況下,它的存在實在有些突兀。
“奕豪,那棵樹是……”鐵蘭凝視着古樹,問題卻讓奕豪心驚膽顫,慌慌張張地解釋着。“那個,這棵樹好像在建造這洋樓前就有了,老爹就把它保留下來的,有什麼不對嗎?”
“那是棵靈木,千萬不要砍掉,它會給屋主人帶來好事的。”鐵蘭向奕豪笑了笑,跟着靜雨走進了屋裡,四下巡視着,露出很滿意的表情。“嗯,打掃得很乾淨呢,我還聽伯父說你過得很邋遢的。”
“這些,都是靜雨的功勞。”鬆了一口氣的奕豪跟進來招呼着,看着這幾乎可以形容爲赫赫生輝的客廳,不禁搖頭苦笑出來——看來昨晚的辛苦還是沒有白費啊!雖然他以爲原本的客廳就已經夠乾淨了,可是靜雨堅持還要再徹底打掃一次,結果他也不得不出來幫忙,兩人一直忙到差不多半夜三點,至於蚩尤,早就在神木上睡着了,還不如乙姬來的有用。
“姐姐,您慢坐,我去給您們泡杯茶來。”大概是緊張的緣故,靜雨的動作要比平常生硬不少。而看着那遠去的背影,鐵蘭若有所思地轉向奕豪,輕輕道:“奕豪,靜雨可是難得一見的好女孩,你可千萬不要辜負她。”
“我、我知道了……”奕豪這邊似乎也和靜雨差不多的緊張。
“沒事的,靜雨是乖巧溫順的女孩,我想伯父伯母應該也會喜歡上她的,你就不必擔心……啊,對了。”鐵蘭似乎誤會了奕豪的意思,想了想後取過行李,從裡面取出一紙盒遞給了奕豪,有些得意地笑着。“這是我給你帶來的禮物,打開看看吧?是你小時候就一直想要的東西。”
“我小時候一直想要的東西?”結果盒子的奕豪感到沉甸甸的分量,帶着七分好奇三分期待,奕豪揭開了紙盒蓋子,卻在一瞬間屏住了呼吸,然後下一瞬間蹦了起來。
盒子裡鋪墊着一層深藍色的天鵝絨,而在天鵝絨的中央,躺着一把閃爍着灰銀光輝的手槍。那比普通手槍要足足大上一號的口徑和體積,讓他瞬間認出了這把槍的名字。
“沙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