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天四夜耗在辦公室裡,每天不過是時斷時續地睡上一兩個小時。那煎熬已經讓趙雅朋的大腦麻木,反應遲頓。來到蔣震雲的辦公室門前,他忘記了往常他一直遵守的禮節:敲門。
這一次,他直接推開門進去了。
辦公室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燈光全開,整個辦公室裡亮堂堂的。辦公桌後空無一人。“蔣總在不在……”趙雅朋的話嘎然而止。窗邊,一個白花花的影子猛地從沙發上彈跳而起,順勢下蹲,落地的一剎那,隨即往後一躍,在蔣震雲的大辦公桌後面消失了。整*作一氣呵成,讓人歎爲觀止。
擺在窗邊的沙發攤開了,成了一張牀。“牀”上另一具白花花的身體,動作卻沒有那麼敏捷。她坐起來,驚慌失措地抓起一件什麼衣物捂在胸前,瞪着一雙又驚又羞的眼睛,盯着趙雅朋。這位是鄭蓉。
她驚也好,羞也罷,趙雅朋看不見。連日來的疲勞戰,讓趙雅朋反應很遲鈍,他低頭想了想。說了一聲:“蔣總,網站徹底恢復了。我想請假休息兩天。”然後關上門,離開了。
趙雅朋走出辦公樓的時候,差不多是凌晨三點半。這個鐘點,公交、地鐵都停了。那打出租車吧。他無法站立,就靠着一根路燈柱站着。一輛出租車駛過來,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他想擡起手,遮擋燈光,卻一骨碌地,像一根軟麪條,順着路燈柱滑倒了,躺倒在人行道上。
司機把他架上車,還問他怎麼了。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說:三天四夜沒有睡覺,好想睡覺,然後就在出租車上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真香!
趙雅朋能聽到自己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是自己做飯,還是去買盒飯?趙雅朋掀開被子,坐起身來。咦,文文回來了?被子下面露出一隻白白淨淨的手,軟綿綿擺在眼前,是女人的手!再向上看,一個女人披頭散髮地躺在牀的內側,看不清臉。目測不像文采揚,這個女人的頭髮更長。瞬間,趙雅朋聞到一股濃濃的酒精味道。這個女人喝醉了。
她喝醉了,怎麼會跑我家呢?等等,我沒有這麼光滑的被子,這牀也不是我的牀。我的牀是木板牀,這是席夢思的彈簧牀。趙雅朋一隻手支撐着身體,一隻手揉揉眼睛。他茫然地四周看看。房間不大,牆壁雪白雪白的,牀頭兩側各有一個牀頭櫃,靠門的牆邊一個小書櫃。裡面擺滿了書。牀腳靠牆放了一張書桌,一把椅子。這不是自己的家。
趙雅朋的意識逐漸恢復。他發現自己光着上身,下面僅穿着一條小內褲。我的衣服去哪裡了?我又在哪裡呢?這個女人又是誰?是她把我弄到這裡來的?我跟她會不會……
他俯過身去,想看看那女人到底是誰。可是她的臉卻偏向另一側,頭髮散亂地蓋在臉上。他木訥訥地盯着張臉,心想着是先起牀去外面看看,還是先看看這個女人是誰?
正在這時,那女人的頭扭動了一下。大概是感覺到有人在盯着她看吧,她一下子就從酣睡中醒過來。頃刻之間,四目相對,那女子發出一聲高亢、悠長而又驚恐的叫聲。“啊……啊……怎麼是你……你要幹什麼……”趙雅朋大驚,跳下牀想逃走。
還沒有跑到門邊,門自己開了。另一個女人站在門口,擋住了趙雅朋的去路。
“你們倆個,睡得還踏實嗎?”站在門口的女人,分明就是木棉花中餐廳國際金融大廈店的總經理周敏菲!她的臉上,掛着一幅壞壞的笑容。
門裡,在牀上躺着的是他的前公司副總經理李玉琳;門外,擋住去路,是衣着性感的美女周敏菲。門裡門外,一前一後,兩位美女,而趙雅朋僅有一條小內褲蔽體,那種尷尬,難以言表。情急之下,他抓起一個枕頭擋在身前。“我明明打了個出租車回家了,怎麼會在這裡?”趙雅朋困惑不解地問道。
李玉琳坐起身來,抓住被子一角捂在胸前。一看見周敏菲,頓時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趙雅朋,你出去!周敏菲,進來!我要跟你好好算這筆賬!”邊說,邊把被子拍得啪啪作響,似乎那被子就是周敏菲。
趙雅朋本不知道怎麼做,得到這樣明確的指令。兩手捂着枕頭,光着腳,奪路而逃。周敏菲一看,這姐們真生氣了?不如避開她的鋒芒再說。她對着屋裡說:“玉琳,你再睡一會兒。我先招呼一下趙雅朋。”說完,不待李玉琳回答,轉身帶上房門,走開了。房間裡,李玉琳大呼小叫不知道在嚷嚷什麼,但可以聽出來的是:她很生氣。
房間外面是小客廳。趙雅朋無處可逃,只好懷裡抱着枕頭,坐在沙發裡。見周敏菲向他走來,趕緊側身,點頭哈腰。“周總,我的衣服去哪裡了?”
周敏菲不看他,冷冰冰地答道:“扔垃圾筒裡了!”然後,徑直走到趙雅朋對面,在沙發上坐下,還沒事人似地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
“不會吧?那我穿什麼?”真搞不懂,這女人這麼喜歡整人。
“我怎麼知道啊?昨天在街上拾到你的時候,你整個人都餿了。你幾天沒有洗澡了,味死人!”周敏菲拿腔作調地,一隻手捏着鼻子,另一隻手來回擺,像是要把空氣中的污穢扇走。
“你在街上拾到我?”趙雅朋問答。心想,難道我又在街上昏過去了?
“是。凌晨三點多,我先開車去酒吧拾到一個爛醉的李玉琳,沒走多遠,一拐彎,又在馬路邊上拾到昏昏欲倒的趙雅朋。我前世欠你們的?一個一個地來折騰我!所以,我也要折騰折騰你們。叫你們知道我的厲害。”周敏菲得意洋洋地蹺起二郎腿。長着那麼一雙白嫩豐腴的美腿,穿那麼短的裙子還喜歡蹺二郎腿,一點也不顧及觀衆的感受。趙雅朋不敢看她。
“我知道,阿菲是好心腸,熱心腸,喜歡助人爲樂!”趙雅朋一擡頭,李玉琳已經站在電視機前,身上裹着一條牀單。她這樣裸露着肩背和雙臂,自雙臂往下,用牀單一圍,下面直及小腿,還挺好看、挺性感。
周敏菲嚇了一跳。旋即往沙發上一靠,雙手枕在腦後。說道:“這樣的態度還差不多。丫頭,不生我的氣了?誒,你怎麼把我的牀單當裙子穿啊?”
“人家現在心情很差,別鬧了,阿菲,你把我的衣服弄哪兒去了?”李玉琳講出來的話,正是趙雅朋心裡所想。就是啊,失戀了,心裡正煩得要死。趙雅朋的肚子餓得咕嚕嚕地叫,他想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他還要去找文采揚。
“好了,好了,不跟你們鬧了。你們的衣服,我都扔洗衣機裡洗了,晾在陽臺上,現在應該幹了。你們兩個,都去好好洗一洗。一個醉鬼,一個流浪漢。”聽周敏菲這麼一說,趙雅朋趕緊抱着枕頭站起來,要去陽臺找衣服。
“趙雅朋,捂什麼捂啊,你的內褲都是我換的,知道不?”周敏菲這一句真可謂是驚人之語。李玉琳都吃驚地張大嘴巴。
趙雅朋朝下面看了看,也是大驚失色。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現在穿的是女式內褲,兩邊還有蕾絲!
周敏菲終於發現,她的惡作劇,只會讓兩個失戀的人更加心煩意亂。
趙雅朋找到自己的衣服,抱成一團,走進衛生間。鎖好門,脫下那條蕾絲邊的女式內褲,各自己的衣服一起,放到抽水馬桶蓋上。洗臉盆右側的四層不鏽鋼架上,琳琅滿目的擺滿了洗臉液、洗髮水和各種規格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浴室不大,洗臉盆左側就是抽水馬桶,再往左,是一個淋浴房。馬桶與淋浴之間,一道防雨布做成的簾子隔開。
淋浴房很小,不足5平米,隱藏在頂棚上的照明燈光發出柔和的光線。牆壁上貼着小塊小塊的磁片。正對着淋浴噴頭的牆上,裝着一面與人等高的鏡子。他呆呆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一個原始的自己。周敏菲脫下我全身的衣物,注視着我這麼健美的男性裸體時,她會興奮嗎?她會怎麼樣?下一刻,她會不會出現在這淋浴間,脫下她的短裙,赤身裸體地抱住我……
突然,昏暗的腦海中一道閃電,他想到了文采揚。她會不會是被禽獸老闆灌醉,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他帶回家,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脫得一絲不掛,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玷污了?她在噩夢中醒來,推開仍然壓在她身上的那個禽獸。她跟自己一樣,光着腳逃出臥室。在客廳裡,她又被那禽獸老闆撲倒,再一次受到凌辱。她掙脫了,逃進衛生間。可那是那禽獸的家呀。那禽獸找來鑰匙,闖進衛生間,在淋浴房裡又一次侵犯了她。她想自殺,但是她又想到需要她供養的父母和弟妹。那禽獸老闆又拿錢來哄她,一出手就是幾十萬。她覺得對不起我,就屈從了那禽獸,給我發短信說要分手。其實,她仍然是愛我的,她自己都這樣說,還說她更愛錢,因爲她真的很需要錢。這就是文采揚跟自己分手的真相。
“王八蛋,我要殺……了……你!”文采揚遭受的侮辱和折磨讓他心中充滿怒火,連日來在趙雅朋心中淤積的憋悶,讓他無法壓抑,他大吼一聲,一拳擂在牆上。牆自巋然不動,趙雅朋的手一陣劇痛,鮮紅的血汩汩地流出來。
可是,文文,你在哪裡?有什麼事情,也不要一個人扛啊。趙雅朋擰開水龍頭。
“趙雅朋,出什麼事了?”門外,有人在敲門,周敏菲的聲音。
“沒事。心裡難過!”趙雅朋對門外大聲地應了一聲,也不管她是否能聽到。
噴頭下,水聲嘩嘩啦啦,還不熱,冰涼冰涼的。水流沖刷過他的全身,沖走了身上的污垢,沖走了眼中的淚水。可手上的傷口是新鮮的,不斷地往外流着血。
客廳外,李玉琳已經和周敏菲掐成一團。李玉琳拖着周敏菲進了臥室,一下子就把她撲倒在牀上,伸手在她的腰間撓癢癢。“阿菲,你這個女流氓。”
李玉琳突然這麼大勁頭,周敏菲始料未及。她咯咯地邊笑,邊喘着粗氣,還來回翻滾。“哎喲……饒命……救命啊……趙雅朋……快……來救我……你的婆……娘……要……要殺我……滅口……”
李玉琳突然停下來。神情很嚴肅地說道:“阿菲,你這個玩笑,開得太過份了!”
見李玉琳不再撓她,周敏菲坐起身來。“哎喲……怎麼了?讓你們睡在一張牀上,成全你倆,還不好嗎?”
李玉琳說:“你這個死丫頭。我喝得不省人事。還不知道他有沒有趁機跟我……”周敏菲跪在牀上,雙手合起來,準備鼓掌的樣子。不過,李玉琳始終沒有好意思說出那個敏感的詞來。最後,她咬咬牙,狠狠地瞪了周敏菲一眼,問道:“我要是懷孕了,你負責啊?”
周敏菲聞言,大驚。“他要是動你,你不會一點感覺也沒有吧?”
李玉琳哭喪着臉,說道:“我喝得爛醉,哪裡有知覺啊。要是我真的懷孕了,怎麼辦嘛?”
周敏菲說:“要是你懷孕了,我就要求他跟你結婚。他若是不從,我就閹了他!”
李玉琳咬着嘴脣。說道:“你以爲我很想嫁給他呀!他根本就養不起我。”
周敏菲覺得問題已經解決了。大大咧咧地說:“那你養他唄。”然後在牀上爬了兩步,摟住李玉琳的肩膀,低聲問道:“玉琳,快跟我說說,跟趙雅朋這個小白臉一起睡覺,感覺怎麼樣?”
李玉琳沒好氣地說:“想知道?我現在就把你剝光,等會兒他洗完澡,我讓他進來找你。”說完,動手要脫周敏菲的衣服。周敏菲又大呼小叫地在牀上滾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