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後,柳山之上,一道綠色身影沖天而起,浩蕩的神念充斥整個向晚原之上,席捲成鋪天蓋地的巨浪狂風,天地一片蒼茫。
無數畫卷縈繞之中,她高懸在無盡柳樹的上方,全身精氣神凝結爲一體,朝意識海中的生死之門斬去。
天地有正氣,筆墨化丹青,隨着她的意念輕動,整個柳山依稀從世界上分離出來,被分割爲才氣的世界。
意念成域,才氣化界,她的意識海中,心念之光重重的轟在生死之門上。
咔擦,這代表着生死的大門在數十次攻擊之後,轟然碎裂。
她從天空中落下來,看向關明玉,輕輕彎下身子:“師傅,弟子走過來了。”
一朝掙脫枷鎖,從此得見真人。
關明玉看向其餘弟子,認真道:“元神之路,若不照見真我,一切秘法神通都是無用。現在天地無災劫,打開生死之門後除非殺劫,否則便能天地同壽,與世長存。”
這些早已給其餘弟子提過,他搖頭道:“可惜有得必有失,天地無災劫,便永遠無法度過三災九難,走到你們修煉功法的盡頭,只能止步於普通元神元神,自開福地,僅僅類似於聖人。”
“依依,自今日起,你便出師,可以修行秘境了。這條路纔是現在的正道,我手中的古經,你自己看着修煉吧。”
他伸手一點,十多道靈光飛出,點點融入她的元神之中。
每一點靈光飛出,她的身畔便是一陣各異的氣息傳來,霞光飛舞之中盡顯玄妙,每一種氣息都是極道。
她睜開眼睛,恭敬的行禮道:“弟子多謝老師傳法。”
“道法是護道之術,我手中這些古經,甚至包括幾冊古經的最後一篇禁忌之術,每一門都能修煉成帝。你現在已經成就元神,明瞭真我,如何取捨看你自己。”
他看向其餘人等:“這話也是對你們說的,等你們證道元神之後,路該怎麼走我不會干涉。天地同壽會讓你們永無壽命之憂,但走上絕巔的路卻從來不是坦途,如果跟汪寧一樣落後了,那隻能怪你們自己。”
“孔晴,你雖然戰鬥力強,但你之前的經歷太豐富,修行秘境已經到了極爲高深的境界,已經產生了知見障。元神這一道難關,你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不要急於求成。”
孔雀王作爲最頂尖的大能,堪比聖主級別的強者,敢自廢修爲踏入仙門,就連關明玉都爲他的求道之心驚歎。
但元神是道心與精神凝聚,不能得見真我,只會在無盡的“我”之中迷失,隕落在生死之門前。
安排好其餘弟子的道路之後,關明玉手一揮,進入深層次的閉關之中。
而此時的北斗與永恆星域在關明玉的威嚴之下,並未爆發毀滅性的戰爭,十六年後,葉凡在宇宙中奔波十年,與龍馬一起踏上了試煉古路。
四年之後,關明玉微微一愣,葉凡已經踏上了試煉古路,開啓了黑暗動亂之前最後一個大副本。
他嘆息一聲,輕聲喚道:“妙依,你來一下。”
關上之上,正在修行的安妙依聽到耳畔傳來的聲音一愣,隨即出現在了大殿之中,看向靜坐在上首的年輕人。
高臥九重雲,蒲團了道真,青衫道人身畔生息流轉,就連她身具佛性也看不清眼前之人的模樣,朦朦朧朧。
她微微一愣,神情肅然,躬身道:“弟子拜見老師。”
關明玉搖頭笑道:“不用這麼謹慎,叫你來,是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還請老師吩咐。”她低下頭道。
“不用多禮。”關明玉關明玉嘆了口氣:“妙依,你有沒有覺得,你的修行出了問題?”
她微微一怔,自己曾經的修行速度比柳依依幾人都快,但如今卻在元神之前耽擱了下來,再無一絲進步。
“難道真是出了什麼問題?”她心念轉動,不斷的猜想着,然後回答道:“弟子這些年,已經無法寸進了。”
“妙依,二十六年前,你的幾位師兄師姐回到星空彼岸,便是去斬斷塵緣。你們幾人之中,只有你紅塵不斷,塵緣未盡。”
“你入門之時,我就知道有一番難關,只是沒想到應在此處。”
安妙依一愣,就聽見關明玉道:“妙依,剛剛我便看到葉凡踏上了試煉古路,而你們也要去,長大的鳥兒總要學會自己飛翔。”
“葉凡……”她嘆息一聲,無數回憶涌來,盡是甜蜜。
“妙依,當年你離開他尋找自己的未來。而現在你也算修行有成,他身經百戰,歷盡艱難困苦,也有了成道之望。你若是遇到他,如何選擇還要看你自己。”
她驀然怔在當場,當年的那個小男人,如今也走到這一步了。
聖體成爲廢體,他逆天而行,數次遭遇天罰依舊不放棄;無數世家聖地追殺他,他也咬牙撐了過來;卻幾次在關山之外徘徊,爲的是誰她也知道。
但她要的是同舟共濟,是與他一起面對,一起登上絕巔,而不是靠他照顧自己一輩子。
所以仙門開山之後,她毫不猶豫的來到關山,而最後也終於如願成爲關明玉的弟子。但從此與葉凡的交集便淡了下來,縱然身懷絕世功法,也沒有與他並肩作戰的機會。
老師太強大了,強大到她不管出現在哪裡,都只會見到對她畢恭畢敬的人,不會有反對,不會有爭吵,只有仙門一錘定音。
而現在,老師終於開口,讓自己等人踏上傳說中的試煉古路。
那個曾經的小男人,終於可以與你並肩面對挑戰了麼?我這幾十年來,從來沒忘記過你。
她突然笑出聲來,眉間一盞青燈搖曳,她恬淡而寂靜,沒有一點聲息盤坐蒲團上,褪盡了紅塵華光,氣質內斂。
她面容清減,仙韻內斂,閉着美眸悄無聲息,在玄奧的大殿之中多了一種祥靜與恬淡,少了一種妖嬈與嫵媚,洗盡鉛華。
佛光自意識海中升起,眉心玄關之中,一扇玄奧的門清晰可見。
“靜是道,動是道;慈悲是道,殺生是道;朝朝暮暮是道,天涯海角也是道。妙依,夢裡不知夢是夢,今日方知我是我,還不突破,更待何時?”
聲如棒喝響徹心間,安妙依一聲輕笑,驀然看向前方。
“佛法之路,行也空,坐也空,語默動靜無不空,縱將白刃臨頭顱,猶如利劍斬春風。葉凡,老師說的對,我要的是長相廝守,而不是一時兒女情長,這纔是我,是你的妙依。”
“原來我這些年,我是被自己束縛了。”
天光清朗,樹影婆娑,一陣陣仙音傳來,她化身爲一隻鳥兒,飛入玄妙的生死之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