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想到,要是蘇林再考不中,他就要剝奪士族身份了。到時候不說現在的安穩生活,恐怕兩人連保命都有問題了。
她臉上一紅,想起來昨天蘇林說的話,心裡向自己說道:“玉書,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這句詩是她在一位大家閨秀家裡聽來的,於是便深深喜歡上了這句詩。
羞澀了一會兒之後,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努力讓自己的羞紅恬淡了一點,這才端上臉盆敲開了蘇林的屋子,叫他起牀吃了早餐,而她自己則去給蘇林收拾行李和筆墨紙硯。
現在天色剛亮,兩人便已經坐在了牛車上,朝縣城而去。
搖搖晃晃的坐在村裡王伯的牛車上,玉書對安靜異常的蘇林說道:“小蘇,縣試也不是絕路,哪怕這次不中,以後中了也能重回士族行列。”
蘇林認真卻冷靜的點了點頭:“放心吧,玉書姐,這次我必能高中。”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帶着毫不猶豫的自信。
楊玉書怔怔的看着他,彷彿一晚上不見,原本眉間雖然隱藏起來的愁容徹底消失,只剩下面前這位自信自強,揮斥方遒的男人。
他轉過頭來看向楊玉書:“等我高中後,便是你享福的時候了。”
楊玉書說不出話來,只剩下狠狠的點頭。
而另一邊,蘇林已經將心思再度沉入智海,看向那一部精緻的無字天書。他意識一動,書上的字跡便清晰可見,化成了一部前朝大儒盧子乾的《尚書章》
他的內心瘋狂的笑起來:“原來是這樣,難怪敢叫《儒道聖典》,原來只要我想,這古往今來的一切儒道名篇都能顯示出來。”
“以我的出身,就算中了童生,也沒有那麼大的財力去購買典籍。就算有行字書在身能增加我的記憶裡和領悟力,但沒有書籍來源對我而言也猶如無根之水,再怎麼發展也有極限。但現在,有了這本《儒道聖典》,一切經典典籍對我來說都不是夢想,甚至很多數百年前便失傳的名篇我也能輕易獲得。”
“熟讀古詩三百首,不會寫也會吟。以我的狀況,只要通讀這些古詩,便能一步步弄清楚其中的道理,進士、學士、翰林甚至大儒,對我來說都不是盡頭。或許有一天,各國都會恭城我爲蘇聖。”
在楊玉書看不到的內心深處,蘇林已經幻想起自己成就了大儒,被成爲中原五國最有希望成爲半聖的人才,連五國皇帝見到自己都得尊稱一聲蘇先生。
幸好他還勉強記得自己今天是去參加縣試的,深吸了幾口,他這才勉強坐下來,看向無字天書裡的各種經典古籍。
在他的身後,關明玉正躺在一根古樹樹幹上。
他撇了撇嘴,從蘇林口中知道這個世界存在“才氣”這個武力值概念,而才氣是通過著書立說,敘事賦詩等得來,但文位只能通過正式科舉之後,他便趕往了縣學一趟,翻遍了縣學的雜學典籍之後,終於理清楚了這個世界的文位等級。
童生、秀才、舉人、進士、學士、翰林、大儒,後邊則是半聖和亞聖,以及傳說中的聖人孔子。亞聖只得兩位,一位是孟子,一位是子思。
現如今中原五國,分別以“仁義禮智信”立國,蘇林所在的陳國便是以“智”立國,有一位傳聞中已經一百六十高齡的“洪聖”鎮壓。
只有開智後,有文位的學子才能自聖殿中獲得才氣根源,然後不斷醞釀達成突破。開智之後,才能將書中的才氣轉換爲長城,一塊磚頭的才氣便是一個基本單位。
而只有學子成爲秀才之時,纔有一次機會進入“聖殿”,得衆聖賜福洗禮。
關明玉瞬間大樂,想來那聖殿便是此世界最重要的節點之一。但聖殿開啓只有諸聖共開聖裁之時方能進入,出於謹慎考慮,稍微類比了一下此世界的力量後,關明玉決定取巧進入。
他撇了撇嘴,這個套路好像很熟悉,於是打包複製了縣學裡所有的典籍,將之化成了一本無字天書,然後又去了府學同樣的手法幹了一邊,周邊的各個書香門第世家書院當然也逃不過,算是把流傳世間的絕大多數普通典籍給收集齊了。
然後由於距離的關係,他便停止了蒐集典籍文學,將全部拓印到這本一百因果點製作的高大上無字天書上,開始了教(傳)化(銷)天下的路程。
而這一番高大上的裝扮也不負自己所望,終於端(帶)正(歪)了蘇林的學習態度,特別是一句“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句話,更是喜感至極。
他的目標就是把蘇林當一個備胎,準備想辦法去聖殿碰碰運氣,若是不行,再讓蘇林當帶路黨。
而這時,他便早早的等在了蘇林去往縣城的路邊,百無聊賴的看着兩人坐着牛車緩緩駛過。
他突然一愣,大罵道:“我去,這小子怎麼專挑失傳的古籍,我的因果點不要錢麼?”他咧了咧嘴,幸好因果點開銷不大,不然自己拼着讓無字天書露餡,也不可能讓他這麼刷。
而在另一邊的牛車裡,蘇林看着無字天書上的《勸學半數》這篇古時失傳的聖人之典,內心大笑道:“果然是聖典,連這等失傳的古典名篇都有,這是註定要我成就大儒,證就半聖啊!”
關明玉看了看已經少了兩百二十點的系統:“證尼麻b……
蘇家灣地肥人美,離縣城不過七八里路,很快便到了縣城入口。這時候,已經沉(瘋)浸(魔)的蘇林纔回過神來,兩人一起跳下牛車,看着四里鄉鄰已經開始進城,兩人互相看了看,一起走向了城門。
由於是縣試之日,汲縣開城門比平日還早半個時辰。如此重要之日,不管是守城士兵還是入城百姓都沒有誰故意挑事,很快就輪到二人。在一番檢查後,蘇林和楊玉書兩人走進了城內。
汲縣不大,縣內不過七千戶人家,僅是中縣,每年按例有童生三十人。城內人家不足兩千戶,其餘的多分佈在幾個鄉里。像蘇家灣便聚集了六百多戶人家,是儋州府聞名遐邇的肥沃之地。城內兩千戶人家分成了四條大街,縣學貢院便在邊上不遠,兩者僅半里之隔。
隨着考試的臨近,年輕學子們已經涌入了縣城,傳聞今年報名之人已經超過了五百,但僅僅錄取三十人,整整二十挑一,不管誰都壓力頗大。蘇林和楊玉書穿過幾條巷子後來到貢院前,看到的便是數百張沉重的面孔。
但無獨有偶,無論哪裡都少不了信心十足之人。他們或許是才華出衆,或許是心態良好,更或許是得到了某些大人物的許諾,因此正在高談闊論着。蘇林一走過去,便有一羣人向他看來,正是那位於家大少。
於家以商賈起家,本就是縣裡三大家之一,這位於家大少更是不凡,極有可能把這個商賈之家變成詩書傳家,到時候有了士族頭銜,恐怕便是縣裡第一家了,所以便是衆人中心。他學識淵博,又家財萬貫,當然是衆人巴結的對象。
但是蘇林以進去,他便停下了和其他人的交談,看向蘇林這邊。
於凡迎上前來,圓臉上呵呵一笑:“這不是蘇賢弟嗎?今兒個身子骨好些了嗎?”他接着轉過身看向楊玉書,“這不是你家儋州西施玉書妹妹嗎?也好久不見了。”
聽見他的戲謔,旁邊的一羣狗腿子便開始捧哏了:“蘇賢弟,你身子骨差,不如讓楊姑娘去於家享福吧?”
“是啊,蘇賢弟,你若是不能高中,沒了士族身份,徭役兵役說不得就輪到你頭上,總不能負了楊姑娘一生啊。”
楊玉書臉色憤怒,正要反駁,就看見蘇林手伸到自己身前,攔住了正要上前理論的自己。他搖了搖頭,看向胖乎乎的於家大少:“於凡,嬸子沒帶話給你麼?”
於凡笑了一聲:“自然帶了,你說的有那麼幾分道理。”
他頓了頓道:“不如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蘇林毫無表情的說道:“怎麼個賭法?”
於凡看了楊玉書一眼,笑道:“我們都是讀書人,自然要有讀書人的方法。這樣,就以這次縣試爲注吧。你若名次比我高,那就一切休提。若是你輸了,那就答應我這個條件吧。”
蘇林搖了搖頭:“這不公平,我若輸了需要付出,你若輸了什麼都不需要。這樣吧,把你父親給你買的那一枚行字書給我,就算你的賭注了。”
於凡臉色一變,聲音瞬間冷了下來:“蘇林,你確定?”
蘇林點了點頭,攔住正準備說話的楊玉書:“自然。”
於凡冷笑兩聲,聲音彷彿從牙縫間擠出來:“好,好。那我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來拿了。”說完他袖袍狠狠一揮,就朝貢院走去。剛到入口便回過頭來,向蘇林一字一句的說道,“蘇林,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東西不該你拿的,拿到會燙手的。”
他狠狠的一甩手,轉身走進了貢院門口的歇息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