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八章借屍
“這畫上的山山水水都是你丈夫曾經走過的。”夏冬青解釋道。“他說也想讓你看一看。”
“這,這是他什麼時候畫的?”畫師妻子激動地流着淚問。
夏冬青和王小亞對視了一眼,沒有作聲。
畫師其中的一幅畫畫的是他最後見到的那株生長在懸崖上的花,當畫師妻子的眼淚滴到上面的時候,奇蹟出現了。
那朵花從紙上脫落,化成一道紅色的光芒落到了家中那株相同的,不過卻瀕臨死亡的花上,之後那花奇蹟般地活了過來,綻放着鮮豔耀眼的紅色。
畫師的愛又回來了,對人,也對花。
“你別太難過了。”王小亞安慰着。
“沒事,謝謝你們送來的畫。”畫師妻子道,“哦不,謝謝你們給我送來這麼美麗的花。”
“我只想告訴我的丈夫,我曾經很悲痛,但現在我很好。”
畫師的靈魂站在他妻子的面前,滿是深情地望着她。
“你說這女的接受能力有點強啊,她看到那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活了,竟然沒有那麼驚訝。”離開畫師家之後,王小亞走在路上嘀咕着。
“可能吧。”夏冬青應和着,“也許是太過悲傷了,對於這些常人眼中的稀奇都沒什麼感覺了。”
“你說這大晚上,本宮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也不得請我吃點什麼,喝點什麼,唱個歌什麼的。”
“你能陪我走走嗎?”夏冬青說道。
“啊!”
沒等王小亞反應過來,夏冬青一把牽住了王小亞的手,王小亞扭捏了兩下,乖乖地跟在夏冬青身邊。
走了幾步路,王小亞有些嬌羞地道:“咱倆就這麼走到天亮嗎?那也太像兩隻遊魂了吧!”
“你不覺得這樣挺浪漫的嗎?”夏冬青道。
我只覺得這樣挺省錢的,王小亞在心裡面咕噥着,身體卻還是很老實依偎在夏冬青身邊。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種生物學會了用兩足站立,嘗試着邁開雙腿。
自此,他們就踏上了旅途。
那是被時間驅趕着,永無止境的旅途。
…………
太平間內,一隻手掛着吊籤的手突然動了一下。
隨後架上的屍體一坐而起。
她瞪大着眼睛,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身上還有不少黝黑的屍斑。
…………
我藉着愛的輕翼,飛過院牆,磚石的牆垣,不能把愛情阻隔,甚至,死亡。
滿意劇院。
“這是什麼?你這呆子,告訴我,你從哪裡來。”
舞臺上一個女孩正在試着戲。
“停!”
女導演喊道。
“導演,這個太適合我們的朱麗葉了。”
女導演搖了搖頭。
“咋了?”
“換人!”
女導演不容置疑地道。
“還換啊?”
“換人。”
化妝間,女導演心煩氣躁地坐在椅子上面,手上拿着一個團扇不停地扇着。
“我的大導演,別煩躁了,我這個羅密歐找不到我的朱麗葉都不急。”
男友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寬慰着她,“蒼白,頹廢,性感,神經質……哪有這樣合適的人選啊。”
“有啊,墳墓裡走出的小仙女。”
“墳墓裡走出的仙女啊?太不科學了。”
“要那麼科學幹嘛,科學就不好玩了知道嗎?”
“你找一個長得漂亮又會演戲的不就完了。”男友有些不耐煩地道。
“不行,這是我的戲,我要找到我的朱麗葉,要是找不到我的朱麗葉,我不想拍了。”
女導演立刻不容置疑地反駁道。
“行……你找,你慢慢找,我就不信你找的到。”
“我去趟廁所。”
女導演不高興地離開了。
女導演從衛生間的單間走出來,聽到隔壁傳來了一絲古怪的動靜。
她靠着門仔細地聽了聽,又安靜了下來。
女導演帶着一絲疑惑,邊啃着手指邊走出了衛生間,就在她洗手的時候,似乎又有動靜傳來。
她猛的一下關掉了水龍頭豎着耳朵聽着,躡手躡腳地又走了回去。
“有人嗎?”她敲着門問。
沒有人迴應。
就在她轉身的時候,門突然開了,裡面一個女孩倒了出來。
女導演嚇得一下子坐倒在地上,裡面的白衣女孩仰着頭,有些呆滯地看着她。
…………
“羅密歐啊羅密歐。”
“爲什麼你偏偏是羅密歐呢?否認你的父親,拋棄你的姓名,也許你不願意這麼做,那麼你只要宣誓做我的愛人,我也不願再姓凱普萊特了。”
“我是繼續聽下去呢,還是現在就對他說話。”
女孩雙手握在身前,深情地道:“你的名字纔是我的仇敵,你即使不姓蒙太古依然是這樣一個你,你姓不姓蒙太古又有什麼關係呢?它不是手,又不是腳,也不是手臂,更不是臉,不是身體上任何其他部分。”
“葉晨,你怎麼會帶我來看這麼老掉牙的東西?”
翡翠看着臺上的羅密歐來,朱麗葉去抱怨着。
像是這樣完全的西式戲劇,翡翠這個地道的東方人表示欣賞不來,只覺得聽在耳中滿是尷尬,很做作的感覺。
“我也沒看過,王小亞說這是經典,還很洋氣,送了我兩張票。”
葉晨老實交代着。
“肯定是小亞她自己不想去看,這才把票白給了你。”
翡翠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額,可能是吧,我就想王小亞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
葉晨恍然大悟,搖頭道:“那算了吧,不看了吧,看得我都想睡覺了。”
“嗯嗯,走吧。”
翡翠同意着。
走過兩個廳,葉晨突然停下了腳步。
“嗯?怎麼不走了?”
翡翠疑惑地問。
“這裡有東西,不一樣的東西。”
“難道有鬼?”翡翠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
“不是陰氣,是屍氣。”
“溼氣?可能這裡常年不見陽光吧。”
“屍體的屍,不是潮溼的溼。”
葉晨糾正着,隨後拉起翡翠的手,幽幽道:“走,我們進去看看。”
排練廳中。
女導演興奮地道:“大家看,墳墓裡走出的新娘,我的朱麗葉!”
“導演,長的確實挺漂亮的,也很像那個殭屍新娘,會演戲嘛。”
副導演問。
“洗手間裡面撿來的,而且還沒聽她說過話呢,是不是個啞巴?”
女導演的男朋友道。
死而復活的女孩站在舞臺的中心,四面八方投來了好奇又懷疑的目光。
她張了張嘴,似乎在熟悉着這具身體。
“羅密,羅密歐……”
她嘗試說:“羅密歐啊,羅密歐。”
“爲什麼你偏偏是羅密歐呢?否認你的父親,拋棄你的姓名,也許你不願意這麼做,那麼你只要宣誓做我的愛人,我也不願再姓凱普萊特了。”
女導演激動地衝到臺前,大喊着:“這是第二幕第二場。”
女導演又看了一眼身後看臺上的男友,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
男友一下子懂得了她的意思,接着臺詞:“我是繼續聽下去呢,還是現在就對他說話。”
女孩雙手握在身前,深情地道:“你的名字纔是我的仇敵,你即使不姓蒙太古依然是這樣一個你,你姓不姓蒙太古又有什麼關係呢?它不是手,又不是腳,也不是手臂,更不是臉,不是身體上任何其他部分。”
“天賜啊!天賜我一個朱麗葉。”
女導演感嘆着。
女孩看着女導演,嘴角微微一笑。
下臺之後,女孩神情僵硬地走到看臺的一個角落坐下,葉晨帶着翡翠走到了她的身邊。
“你好。”
女孩扭着僵化的脖子看向葉晨。
“你不認識我,不過我知道你,寒水地獄一定很難熬吧!”
葉晨挑眉,饒有深意道。
女孩眼神中立刻閃過了一絲驚恐,無比地警惕。
“別慌,我不是來抓你的靈魂擺渡人。”
葉晨也是讚歎道:“能從寒水地獄裡面逃出來,你也是挺有本事的了。”
“寒水地獄是什麼?”
翡翠問。
“地府一共有着十八層地獄,每一層地獄各司其職,懲罰着犯着各種罪的人類,在地府的陰靈眼中,自殺是不珍視生命的行爲,也是一種罪,而寒水地獄就是專門關押犯了這種罪的人。”葉晨解釋着。
“在寒水地獄,每天寒氣穿過靈魂,那滋味不是言語可以描述得了的,不過我一直以爲地府的寒水地獄設置太不合理,生而爲人,太過的不易了,生活中有着很多的事情帶給人們的傷痛比失去生命還要悽慘,有的時候,逃避也不是一種可恥的選擇。”
葉晨繼續道:“真的很累,又爲什麼要這麼痛苦的活下去呢?”
“那是因爲……”
翡翠想要開口反駁。
“女人,收回你的雞湯。”
葉晨瞥了一眼翡翠道。
“我是女孩。”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從地府逃出來,借屍還魂的“女孩”問道。
“我想要幫你。”葉晨道。
“幫我?”
女孩狐疑地看着葉晨,並不相信他的話。
“幫你也是幫我自己,你從寒水地獄逃出來,負責這片管區的靈魂擺渡人趙吏不久就會找上門來,在他的面前,你什麼都不是。”葉晨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剋制靈魂擺渡人的方法。”
“什麼方法?”
女孩雖然不信葉晨,但還是下意識地問。
“屍油。”
葉晨回答着,說罷就帶着翡翠離開了排練廳。
翡翠跟在葉晨的身後,兩隻小手無處安放,想要向之前一樣被葉晨牽着,又不好意思自己主動上手。
“你爲什麼要幫她對付趙吏?萬一她真的把趙吏給幹掉了怎麼辦?”
翡翠有些擔憂地道。
雖然自己和神出鬼沒的趙吏不是很熟,但畢竟相識一場,翡翠覺得葉晨這樣做有些背後捅刀子的意思,不是很合適。
“放心好了,她幹不掉趙吏的,我只是想讓她幫我試一試趙吏的深淺罷了。”
葉晨淡笑着解釋道。
“那就好。”
翡翠稍微安心了點。
葉晨看了一眼翡翠安然的神情,還真是一個善良的小姑娘。
…………
借屍還魂的女孩坐在公園大柳樹下的長椅上,一邊享受着久違的陽光,一邊吸收着柳樹上散發的陰氣。
她拿起一片飄落在椅子上的綠意,放在眼前仔細地端詳着。
“我知道你是誰?”
趙吏走過來,坐在她的身邊,接過了她手中的綠葉,放在鼻尖輕輕一嗅。
“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水裡很冷吧,你很久沒有感受到溫暖了……今天三十多度,就算你用陰氣壓制,身體也撐不了多久,用不了多長時間,你的身體會發出惡臭,屍癍會遍佈全身。”
“頭髮會乾枯脫落。”
趙吏撩起女孩耳邊的長髮,深深吸了口氣,道:“因爲你是自殺,所以要在十五層寒水地獄中服刑三百年才能轉世,現在你藉着別人的屍體逃回來了,所有的罪孽和懲罰都是加倍的,如果你現在悔悟,也許我能幫你說說情,爭取個寬大處理,我知道那裡很冷受不了,但是自殺帶來的罪惡,你必須自己來償還。”
說到這,那女導演拿着兩個冰淇淋走了過來。
“我晚上再來找你。”
趙吏最後道。
看着趙吏離開的身影,女導演疑惑地走了過來,坐下來問:“那人誰啊?”
“搭訕的吧,你可別理他。”
“你叫什麼啊?”
女孩不言不語。
“那你家住哪兒啊?”
女孩搖了搖頭。
女導演感覺很無奈:“從昨天到現在你都沒有說過話,不是你對臺詞,我還以爲你是啞巴呢。”
“你真是朱麗葉嗎?”
女孩還是不說話,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女導演的頭髮,隨後迅速地貼了上去,在她的脣間清點了一下,又迅速恢復了呆滯的樣子。
女導演摸着自己的嘴脣,一臉的蒙圈。
晚上回家的路上。
女導演的男友問道:“你真的讓她住在服裝間了啊?”
“對啊,怎麼了?”
“太古怪了,突然冒出來,跟鬼似的,什麼年代了,身上連手機都沒有,也沒有來歷,問什麼都不說話,又不是啞巴,臺詞倒是會講,還專門是我們這齣戲的。”
“這就是最好的演員好嗎?就說臺詞,別的一句廢話都沒有。”
女導演沒好氣地反駁着。
“連證件都沒有,沒準是逃犯!”
“寫劇本時候,怎麼沒見你想象力這麼豐富,幹嘛呀你,跟祥林嫂似的,有這麼不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