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元翊心中一跳,但是對於盧長安的話卻興不起一絲一毫的反駁之心。或者說他想反駁,但是還沒等話到嘴邊就被他自己給打了回去。畢竟盧長安說的沒錯啊,自己就是在欺騙自己也是反駁不了的。
盧長安見元翊似是有一些聽了進去,不由得更加正色和嚴肅的道,“你若是能過了自己的心結,那以後的修煉以你的天賦想必會順風順水,若是過不去這個心結,那修爲只會停滯在此,再也不能精進一分。”
元翊聽罷,面上有些痛苦和糾結,其實道理他都懂,他又何嘗不想解了自己的心結,可是做起來哪有說起來的那麼容易呢。他也曾經試過,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那麼多,強迫自己放輕鬆,可是儘管心裡已經達到了目標,但是種種生理反應還是昭示着並沒有那麼簡單。
其實說來人也是一種極其悲哀的動物,因爲往往最瞭解你自己的不一定是你自己,有可能是別人。一件事你給自己的心理暗示多了,也許就真的把自己都騙了進去還毫不自知,就算是別人指出來也決不相信。
但是元翊有一點算好的就是他沒有固執己見,雖說他也曾欺騙過自己自己的心結已解,但是此時盧長安既然還能對自己說這話,就表明心結並不像他想得那般輕易解開了。
元翊心裡彷彿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原本有神的眸子也有些漸漸的暗淡了下去,眼瞼下方不知道是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休息好所形成的黑眼圈還是他長長的睫毛投下來陰影,總之有些烏黑。
“可是師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元翊此時的表情更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這樣的元翊盧長安是第二次見了,上一次還是在他到禁魔窟救下他們偷跑出來的一行五人的時候。
“唉……”盧長安也嘆了一口氣,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都有點隨着元翊的低氣壓而心中壓抑了。長舒一口氣之後他的心中漸漸平靜下來了一些,內心斟酌了一下措辭才緩緩地開口說道。
“我姑且問你,你覺得若是沒有了你,此時的天衍宗會是什麼樣子?”
元翊一愣,並沒有急着回答,而是順着盧長安的話仔仔細細的想了下去。沒有了他?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那天衍宗會亂了套吧?清虛道長和諸位長老都年事已高,而門中弟子們又沒有過於出色的。自從顧舒凝大師姐出了事後弟子各個躁動,任誰嘴上不說,但是心裡都想爭爭這個大師兄或大師姐的位置,畢竟這個位置可是最可能是下任掌門的位置了。
而自己被師父清虛道長給提拔了起來,靠着冷靜的頭腦和清冷的性子才勉強穩住衆位弟子,將躁動的人心穩了下來,又憑藉了一個疏而不遠的性格和門中衆弟子都打好了關係,這才把天衍宗穩定了下來。可若是自己不再的話,那衆弟子又沒了主心骨,又該繼續躁動了吧?
元翊想着,眼中不由得帶了一些複雜之色,他不是善於誇耀和邀功之人,所以雖然第一反應是天衍宗沒有了他不行,但是還是覺得這樣的話不好,並不適合說出口,所以並沒有開口回答。
盧長安見元翊不僅沒有放鬆心情,反而心思更加沉重了幾分,自知他是又走進了死衚衕,所以只得繼續開口勸導,“或許這樣讓你想你想不出來什麼,那我換一種方式問你,你覺得顧舒凝在的時候大家是不是覺得沒了她不行,而她不在的時候天衍宗又真正的怎麼樣了嗎?”
盧長安話落元翊先是一瞬間的迷茫,隨即又有些豁然開朗。對啊,舒凝大師姐在的時候宗門是那個樣子,可現在顧舒凝不在了,宗門不是依舊是那個樣子嗎?
沒了顧舒凝,清虛道長提拔了一個元翊,而假使沒了元翊呢?元翊有些迷茫,隨即看了看被衆人擁簇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元莽,不由得眼前一亮,沒了元翊還可以有元莽。
自己做不了的事情總會有其他人頂上,就算其他人真的頂不上那自己也不一定就能完全頂替的了,何必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只要儘自己所能做到最好就可以了!
元翊的眼睛有着一些清明,只是這些還遠遠不夠,所以盧長安適時的又添了一把火,“並不是少了一個人這個世界就會崩塌的,一個人的影響固然有,但也不是他拼了命就能將影響放大到不可遏制的地步的。”
“每個人的身份地位決定了他的影響力,顧舒凝不在了,天衍宗弟子陷入混亂,但是她的影響也僅限於此而已,沒了她還可以有你。有些事需要你做,但不是必須你做。”
“舉個例子,你覺得今日若是沒有了我,七星陣就不會被契約了嗎?不可能!沒了我也許有下一個人,這個人不是我也會是別人,只是剛好我站在這個位置上,所以輪到了我。”
“輪到了我卻並不是非我不可,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個人英雄主義。就像你,你把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自己心裡,總覺得自己要做到最好,自己要保護好師弟師妹們,自己要護好天衍宗,但是要是隻有你一個人的話你覺得你做得到嗎?”
“就像現在,要是沒有這八百弟子,沒有你,沒有道長,你覺得我一個人真的可以打敗魔族嗎?怕是連鬼戈的面都沒見到就讓人羣毆死了。我曾經也有壓力,我怕所有人的希望都壓在我身上,我激活不了魔種怎麼辦?我契約不了七星陣怎麼辦?我打不敗鬼戈怎麼辦?但那些都是基於我當前所處的位置,而不是像你一樣將所有的屬不屬於自己的壓力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你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神仙,沒有人會不允許你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再說了,就是神仙也不一定就萬事都能做得完美,人無完人,這纔是最好的!”
盧長安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的話,但是元翊絲毫沒有不耐煩,相反,他將盧長安的每一句話都認認真真的聽了進去,並進行了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