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逍遙仙尊目光一凝,立刻給鴻鵠仙尊傳音喝止。
“等一下!”
鴻鵠仙尊聞言一頓,隨即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花白的眉毛往上一揚:“逍遙仙尊有何指教?”
他眉眼間那股隱晦的自得和傲慢把逍遙仙尊氣得差點吐血,恨不得現在就拉着他去公共星域裡狠狠打一架。
可惜,現在是仙緣大會,最重要的是收徒。至於他跟鴻鵠仙尊的個人恩怨,以後有的是機會解決。
逍遙仙尊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纔強行收斂了怒氣,冷冰冰地說道:“花無忌這個徒兒我看中了。你識相點最好拒絕。”他也想丟一筆資源把徒弟買回來,可實在有些看不慣鴻鵠仙尊。
“憑什麼?”
鴻鵠仙尊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不是他看不起逍遙仙尊。論權勢,他的鴻鵠仙宮在仙渺宮內的地位遠超逍遙仙尊的逍遙仙宮,論實力,他雖然奈何不了逍遙仙尊,但逍遙仙尊也同樣奈何不了他,他根本沒有理由要聽逍遙仙尊的。
敢威脅本尊,呵呵~我鴻鵠仙尊豈是你能威脅的?
然而,就在他準備點頭答應花無忌拜師請求的時候,逍遙仙尊冷颼颼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一千兩百二十一年前,我途經嶽麓星宮,在觀星臺滯留三個月。期間夜觀星河,曾看到過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七百八十二年前,我途經星砂海遺蹟,停留了半年。”
“三百三十七年前,我途經鴻鵠仙宮舊址,停留了小半年。”
……
逍遙仙尊沒有詳細說他知道什麼,每次都只說了時間和地點就沒有再說,但那一個個精準無比的時間、地點,卻在鴻鵠仙尊的心裡砸出了驚濤駭浪。
逍遙仙尊每說一句,他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等逍遙仙尊說到第五個時間地點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
“夠了!不用再說了!”他猛地打斷了逍遙仙尊的話,“花無忌我可以讓給你,但你必須保證,知道的那些東西會全部爛在肚子裡!”
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實在是太難看,太難堪,要不是他同樣施展了幻法掩蓋自己的神態表情,整個仙緣臺上下的修仙者只怕都要懷疑自己的眼睛。
德高望重的鴻鵠仙尊怎麼會露出這樣氣急敗壞的表情?
逍遙仙尊看到他這表情卻是舒爽不已。
鴻鵠這老小子仗着自己資歷老,在仙渺宮內的話語權也比他大,總是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明裡暗裡沒少給他下絆子,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公開批判他所求的逍遙之道,他早就想收拾這老傢伙了,可惜始終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今天,總算是讓他小小的報復了一把。
“放心,秘密只有留在手裡纔有意義,我是不會傻到把這些事情宣揚出來的。”逍遙仙尊舒展開眉眼,語態悠然地擺了個請的手勢,“請吧~”
鴻鵠仙尊恨恨地剜了他一眼,這才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調整表情,控制情緒。
不過短短几息的時間,他臉上的難堪和氣急敗壞就已經徹底消失,姿態也恢復了一貫的莊重和威嚴。如果不是那眼底仍舊深埋着一絲怒意,怕是任誰都難以從他臉上窺見他真實的情緒。
心念一動,籠罩周身的幻法就消失了蹤影,鴻鵠仙尊垂眸看向仙緣臺上的青年,聲音沉肅:“道不同,不相爲謀。本尊斟酌再三,仍覺鴻鵠仙宮不適合你,倘若當真收你入門,有誤人子弟之嫌。此事,本尊無法應允。”
他這話說得複雜,總結起來其實就三個字:我拒絕。
花無忌臉色一僵,表情頓時變得無比尷尬。
“哈哈哈哈哈~讓他做藏頭詩罵我!這下遭報應了吧?”鏡像空間裡,皇甫宏才一臉幸災樂禍。
自仙渺宮成立以來,能成爲親傳弟子的哪一個不是天縱之才?大長老爲了爭搶一個親傳弟子大打出手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至於親傳弟子拜師被拒絕的情況,不是沒有,但及其罕見,上千年都未必會有一例。而像花無忌這樣連續兩次拜師都被大長老拒收的情況,更是自仙渺宮成立一來第一遭!
花無忌這一次可謂是開了先河,絕對要被笑話好幾百年。
皇甫宏才哪怕只是想象一下那場景,都忍不住想笑。
“皇甫師兄,你稍微收斂一點。”墨聽梅看不下去勸了一句,總覺得太過丟人現眼了。
“哼~他這是自作自受,我還不能笑了?”皇甫宏才瞥了她一眼,“不過,我也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看在他已經這麼慘的份上,我決定寬宏大量一點,不跟他計較了。”
吳輝和王天兩人無語地瞥了他一眼,不予置評。
這時候,鏡像空間裡的其他內門弟子也在竊竊私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邀月仙尊和鴻鵠仙尊都不願意收花無忌爲徒?難道這裡面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不會有什麼貓膩吧?”
“不至於吧?花無忌的實力的的確確很強橫,成爲親傳弟子沒什麼問題。難道是人品上面……”
衆人議論紛紛,不過一小會的功夫就已經推演出了好幾個不同版本的猜測,而且各個有理有據,貌似合理。
花無忌身在仙緣主臺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卻依舊能感覺到那從鏡像空間裡向他投來的一道道目光,如芒刺在背。
都不用細想,他也能猜出他們會說些什麼。
當年他選擇放棄內門弟子身份時就曾惹來不少非議。雖然少有人會在明面上給他難堪,暗地裡卻從不乏指指點點。要知道,世人總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併爲此津津樂道,至於真相如何反倒少有人真正在意。
就好比現在,他連續兩次被大長老拒絕,雖然大長老措辭溫和,並沒有言及他有任何過錯,但經此一遭,他連續被兩位大長老嫌棄並且拒收的傳聞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仙渺宮。
花無忌只覺整個人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樣,臉色不知不覺便已經漲得通紅,心裡更是覺得無比難堪。
然而,這是仙緣主臺,容不得他失禮。
他強壓住情緒,勉強朝鴻鵠仙尊行了一禮:“弟子明白了。”
墨羽鎮守使心中通透,見他這樣子有些不忍,提醒他道:“花無忌,你還有最後一次拜師機會。”
聽到這話,花無忌的表情頓時有些凝滯。
鏡像空間裡的內門弟子們也不禁議論起來。
兩次拜師都失敗了,這最後一次機會就能成功嗎?
就連皇甫宏才都忍不住嘀咕,這要是再失敗,花無忌的臉可就徹底丟盡了。
然而,就在他們議論紛紛,懷疑花無忌可能會成爲有史以來第一個沒能成功拜師的親傳弟子時,逍遙仙尊沉緩有力的聲音驀地從星空中傳來。
“花家小子,我觀你求道之心堅定,所求之道與我逍遙仙宮的理念也頗爲契合。可願拜本座爲師?”
花無忌一愣。
鏡像空間裡的議論聲也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落到了逍遙仙尊身上,就見他含笑垂眸看着花無忌,正等着他的回答。
花無忌怔怔地看着他,腦子裡心思電轉,恍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麼。
竟然,竟然是這樣!
他晃了晃,有些難以接受這樣的結局。然而,不管他能不能接受,現實已經這樣了,他必須得做出選擇。
在所有內門弟子以及長老們的注視之下,他的時間不多。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抗拒,逍遙仙尊繼續道:“如今我仙宮之中尚無親傳弟子,你若拜本座爲師,便是本座唯一的繼承人,修行資源管夠,將來還可繼承本座衣鉢,成爲仙宮的主人。如何?”
花無忌眼眸微閃,咬了咬牙,終究還是俯首拜了下去:“花無忌,拜見師尊。”
“哈哈哈~好。”
逍遙仙尊心懷大悅,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一擡手,一道似真似幻的能量虛影便自他指尖飛射而出,沒入了花無忌體內。
“乖徒,有了這一道能量印記,你以後便能踏入逍遙仙宮了。”逍遙仙尊笑道,“你且去一旁候着吧。等大會結束,你隨仙舟到了逍遙仙宮,再正式行拜師之禮。”
“是,師尊。”
見花無忌乖乖站到一邊候着去了,吳輝等人便也少了幾分幸災樂禍的心思。雖然看着慘兮兮的,還老大不樂意,但花無忌到底正經拜了師,這是多少內門弟子搶破頭也搶不到的機會。
“表哥,我等會拜哪一位仙尊爲師?”王天恭敬地詢問吳輝。
吳輝擺了擺手,一臉無所謂:“這種事你自行決定便好,不必問我。”
“是。”王天恭敬應下,隨即朝吳輝擡手一禮,“表哥,那我去了。”
“嗯。”
吳輝隨口應了一聲,王天便轉身朝天空中飛去。
鏡像空間裡,聚成一個個小圈子的內門弟子們還在津津有味地八卦着花無忌剛纔連續兩次被大長老拒收的稀罕事,還沒從那一波三折的“精彩劇情”裡緩過勁來。
驀地。
有人注意到了正朝仙緣主臺上飛去的王天。
“快看,第四名上臺了。”
衆人驚訝擡頭,就見天空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
這人影一身白衣,氣質沉穩。從他們的角度看不清這人的長相,只能看到那修長挺拔的背影,以及隨風搖曳的衣襬。
不過,就算看不清臉,他們也清楚會在此時上仙緣主臺的,就只有親傳弟子之中排行第四,那位出身大兗州王家,本次仙緣大會最大黑馬之一的“王天”了。
比起聲勢浩大,搞出滿天花海的花無忌,王天看起來要低調得多。
他沒有做任何花哨的動作,甚至都沒有把自身的威勢徹底釋放開來,而是就這麼腳踏虛空,一步步的朝着仙緣主臺走去。
他的腳步沉緩而有力,彷彿蘊含着巨大的力量,每跨出一步,甚至連空間都在微微震顫。
一步,一步,又一步……
他的身形不斷拔升,每一步跨出都是幾百裡的距離,他就如同踏着階梯一般,一步步踏上天穹。
他走得很慢,卻每一步都踩得很穩。不過短短九步,他就已經走到了仙緣主臺旁邊。
臺下衆人憋着一口氣想要看看他會怎麼表現,見狀卻是大失所望。
“就這?”佘雲浩這會兒已經從打擊中回過了神來,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不過是普通的空間挪移之術,居然也敢拿出來現。就這水平,連我都能做到。”
佘雲峰也忍不住皺眉:“這可是親傳弟子登臺,是親傳弟子展現自身風貌實力的最好機會。王天這小子怎麼回事?”
這親傳弟子登臺的過程,不僅僅是儀式的一部分,同時也是親傳弟子展示自己的舞臺。這是親傳弟子進入仙渺宮之後的第一戰。
倘若在臺上表現好,不僅自己能得到認可和讚譽,收他爲徒的大長老面上也有光。反之,如果表現不佳,就容易被質疑是浪得虛名,輕則風評受損,嚴重的,被大長老拒收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一直以來,親傳弟子在登臺的時候都會盡可能地展現實力。於情於理,王天的表現都不該如此平平無奇。
“哼~還能是怎麼回事?肯定是實力不足,有心無力唄~”佘雲浩卻沒這種困擾。
他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我之前就覺得他這親傳弟子來得蹊蹺。以王天這小子的實力,要說他能在短時間內靠丹藥晉升到十級仙人境,我信。可要說他能靠自己的實力成爲親傳弟子,我不信。這裡面指不定就有什麼貓膩。”
事實上,抱有類似想法的不止是他。
鏡像空間裡的其他內門弟子同樣對王天的表現感到困惑不解。
仙緣主臺上,花無忌把玩着手中的摺扇,看向王天的目光也漸漸帶上了幾分質疑。
然而,就在衆人幾乎已經篤定王天是因爲實力不足才表現得如此平庸的時候,王天終於跨出最後一步,擡腿踏上了仙緣主臺。
就在他腳尖落地的同時。
“轟~!”
一聲仿如雷霆炸裂般的轟鳴聲驟然響起。
他身後的空間猛地一震,以王天曾經落足的點爲核心,無數黝黑深邃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開來,令人心悸的危險氣息瞬間席捲了整個天空,彷彿下一刻,天空就會轟然破碎!
這浩大的聲勢,比起花無忌來不知強了多少倍!
佘雲浩的冷笑凝固在了臉上。
花無忌帶着幾分質疑的表情也瞬間凍結在了臉上。
鏡像空間中,一個個正仰頭看着這一幕的內門弟子們同樣渾身僵硬,定格在臉上的表情出奇的相似。
明明時間還在以正常的速度流淌,但這一刻,他們卻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一樣定格在了原地,眼眸裡閃爍着震驚和難以置信,看起來說不出的滑稽。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妙啊~”
驀地。
仙緣臺上傳來了一聲讚歎,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靈虛長老滿臉都是感慨:“足足九步,每一步都踏在了空間最薄弱的點上,所用的力量也剛剛好能震裂空間而不會對空間造成額外的影響,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如此精準的眼力和精到細膩的力量把握,實非常人能及。”
碎星長老難得站在了跟靈虛長老相同的立場上,跟着讚了一句:“豈止?這九步之間明明有一定的時間差,醞釀其中的能量卻絲毫不差地在同一時間爆發震裂空間,顯然是事先經過了精密的計算,控制好了能量爆發的時間。可每個空間節點的情況都不一樣,震裂空間需要的能量強度也不一樣,想要將能量爆發的時間控制得如此精準,除了需要強大的計算能力,也必須有足夠的經驗才行。這小子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