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秦石看着這個園丁的大光頭就覺得分外親切,話也自然而然的多了起來:“大叔,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啊,我跟他們可不是一路的,他們是加害者,而我是受害者。他們是流氓,而我是良民。”
“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你趕緊把我的剪刀拿下來!”園丁大叔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不!你不知道!秦石換了個拔剪刀的姿勢,繼續解釋道:“我是學校裡的人,咱們還算半個同行呢。”清潔工和園丁算是同行,乾的都是美化環境的行當嘛。
園丁將手電直直照在秦石的臉上,說道:“我羞於和你同行,作爲環境的守護者,自身得有一顆乾淨的心!”
“這個我有啊!”秦石拍着胸脯道。
不過這位大叔爲什麼就認定了自己也是壞人了呢,在他看來,邪惡的對立面肯定是正義,那麼被流氓追着跑的自己也必然是良民。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黑幫之間相互仇殺!
秦石想通這一節,說道:“大叔你想錯了,我的心不僅乾淨,而且還富有正義感,你知道他們爲什麼要對付我嗎?”
“我知道。”園丁又打了一個哈欠。
你又知道!“那你說說,他們爲什麼對付我?”秦石問道。
你能猜到這跟學校的學生蘇慕雪有關?你能猜到我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才被人記恨上了?你能猜到有黑色背景的鄧志剛纔是主謀?你能猜到直到現在蘇慕雪還以爲我是害他的那個人?
“不管是因爲什麼事,我只知道,這都是你活該!”
秦石一時語塞,竟無言以對!
可不就是活該麼,現在鄧志剛要對付自己,蘇慕雪也不待見自己,裡外不是人了,他將剪刀扔到草叢裡,人也隨即跳了下來。“那你爲什麼還要救我?”
“救你是出於人道主義精神。”園丁撿起剪刀扛在肩頭,接着道:“說你活該則是本着實事求是的原則!”他將手電扔給秦石,頭也不回的走了。
真是個怪人,秦石對着黑暗裡喊了一聲謝謝。
回宿舍的路上卻一直在揣摩着他話中的意思,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救自己很好理解,也許就是不忍心看着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被一羣人圍毆。
那麼本着實事求是的原則還要說自己活該是怎麼回事?難道當初自己不該管這閒事?秦石搖了搖頭,活該就活該吧,如果能重來一次,他相信自己仍然會堅持這麼做。
第二天一大早,秦石就直奔警務室,在人身安全受到威脅的時候,他覺得有必要請警察介入調查。
秦石坐在當天蘇慕雪坐過的位置上,接待他的仍然是王彪。“同學,說說吧,你要反映什麼情況。”
“我被人蓄意報復!”秦石直奔主題道:“昨天晚上11點多,我在返回宿舍的路上,被四名持械歹徒圍堵,他們威脅恐嚇我,對我的人身安全構成了重大威脅。”
“你認識他們嗎?”王彪正色道。
“不認識。”秦石搖了搖頭,接着道:“但是我知道他們是受誰指使的。”
“哦?”王彪沒有順着秦
石的話問是受誰指使的,而是低頭瞟了一眼材料,問道:“你叫……秦石?是哲大的清潔工?”
“是的。”秦石道。
王彪記起那兩位女學生的報案,終於將秦石對上號,原來這小子就是當時的那名目擊者。對於秦石的遭遇他心知肚明,卻不動聲色的問道:“他們爲什麼要圍堵你?你和他們有過什麼矛盾嗎?”
“因爲……”秦石愣了愣,如果說是因爲自己撞破了鄧志剛對蘇慕雪不利的事情而遭到報復,那麼警察可能會去找當事人求證。
問題是蘇慕雪根本不知道要害他的人是鄧志剛,反而一直認爲是自己,如果將這件事說出來,到時候將要面臨警察盤問的就很可能不是鄧志剛而是自己。
“我不太清楚。”秦石改口道。
王彪心中暗笑,你看到了不該看的,麻煩上身還不自知,真是傻到家了。他站起身頓了頓手中的材料,裝模作樣道:“這樣啊,那你先回去吧,我們近期一定會加強校園周邊的治安巡邏,確保此類事件不會再發生。”
秦石剛走,王彪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他臉色變了變,慌忙尋了個沒人的角落接通了電話:“鄧……鄧少。”
“王警官近來可好啊。”鄧志剛陰陽怪氣道。
“託鄧少的福,我……我還好。”王彪對着比自己兒子大不了幾歲的鄧志剛,竟有些誠惶誠恐。“秦石剛從我這兒離開,他說昨天晚上有人去……找過他,是你的人嗎?”
“不該問的別問!”鄧志剛冷聲道:“這件事你別管了,一個清潔工還想翻出什麼風浪!”
“是……是……是我多嘴了,這個秦石似乎也沒有將昨晚的事聯繫起來,他就是一個傻小子。”王彪說道。
“哼!”鄧志剛心道傻的那個人是你纔對!“你再幫我打聽一個人,這人四五十歲,大光頭,好像是學校的園丁?”
“沒問題,鄧少交代的事,我一定盡全力辦妥!”王彪表決定道。
“恩,我要此人所有的資料,從他出生時開始!”鄧志剛頓了頓,接着說道:“包括他在哪些地方呆過,認識些什麼人,什麼時候來的哲大,記住沒有?”
“記住了,記住了,鄧少放心,一定辦好!”王彪隔着電話點頭哈腰,然後才斷斷續續道:“那……鄧少,我們家小樂……他……還好嗎?”
“呵呵呵,只要你踏實辦事,你兒子的事,大可以放心,還有你的事,也包在我身上。”說完鄧志剛掛斷了電話。
王彪緊緊握着手機,盯着這個自己看了八年的警局後院,突然覺得有些陌生起來。
……
秦石推着斗車經過這條平時並不起眼的小道時,忍不住停了下來,只一個上午的時間,小道被清理的乾乾淨淨,厚厚的枯葉不見了,露出了均勻的鵝卵石鋪就的路面。
重新踏上這條小道,秦石沒有了當時的驚慌失措,但是回想起昨晚的驚險,仍不免心有餘悸,要不是園丁大叔出手相救,真不知道自己會被打成什麼模樣。
想到這裡,秦石對那位大叔越發好奇起來,能憑藉一把剪刀趕
跑他們,肯定不是普通人。他昨天好像從這個方向過來的,秦石沿着小道朝裡面走去,沒走幾步,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清蒸石蛙!
真令人懷念啊,離家幾個月的秦石已經很久沒嘗過這道菜了,是誰在做菜?難道這裡面有房子,有人住?
懷着強烈的好奇心,秦石循着香味走了沒多遠,隨着彎曲的小道轉了個彎,竟生出豁然開朗的感覺,印入眼簾的是一個水泥地面的球場,籃球架是木質結構的,球框也鏽跡斑斑,看來已經荒廢很久了。
球場旁還有一棟兩層樓的舊房子,整個牆體佈滿綠油油的爬山虎,只在每個窗戶的位置修剪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缺口。其中一樓廚房的窗口上安裝着一臺小排氣扇,正在呼呼轉着往外噴着霧氣。
秦石湊到窗戶邊嗅了嗅,香味越發濃郁,果然是有人在做這道菜,會是園丁大叔嗎?秦石探頭往裡張望着,燃氣竈上放置着一個蒸鍋,裡面想必蒸着的就是石蛙了,但是卻沒看見大叔的身影。
秦石來道門口,曲起手指剛準備敲門,門卻開了,園丁大叔身系圍裙,手拿鍋鏟,再配上那顆大光頭,模樣說不出怪異。
“是你!你怎麼找這來了?”園丁大叔堵住門口道。
秦石收回手訕笑道:“大叔,你好啊!”他吸了吸鼻子又說道:“您是在清蒸石蛙嗎?好香啊!”
“喲呵,小子鼻子還挺靈!”大叔一瞪眼,接着道:“怎麼?你是專程來蹭飯的?”
秦石臉皮薄,被大叔當場拆穿,頗有些尷尬,但他實在抵擋不住這清蒸石蛙的誘惑,只好硬着頭皮道:“不是,不是,我是專程來給您致謝的,感謝您昨晚的救命之恩!”
園丁大叔瞟了一眼秦石空空如也的雙手,說道:“看樣子你爸媽沒教過你應該怎麼給人致謝啊。”不過他還是讓開了身子,讓秦石進門。
秦石搓着雙手,笑的很不自然:“有禮物,有禮物,我……那個……我忘記帶了,下次一定補上!”他打量着房子的結構,發現一個問題,大廳很空曠,竟然沒有一件傢俱。
“傻站着幹什麼,收拾桌子開飯啊!”園丁大叔進廚房的時候反身朝秦石喊道:“把這當自己家一樣!”
“啊……哦……好的。”秦石聽明白了,他說的把這當自己家一樣,不是叫自己別客氣,而是叫自己像在自己家一樣幫忙幹活。
只是看着像是清空了的倉庫一樣乾淨的一樓,秦石犯了難,這要我上哪去收拾桌椅去?
“大叔,您是一個人住嗎?”秦石站在二樓木質樓梯的樓梯口問道。
“恩,我昨天才搬過來,樓上沒人,自個上去找找。”大叔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
秦石上了二樓,發現其中兩個臥室裡都只有一個衣櫃一張硬板牀,走進最後一間臥室,情況也差不多,只是這裡的牀上有被褥,想必是大叔的房間。
轉了一圈竟然沒有發現適合用來吃飯的桌子,秦石一不做二不休,搬了個牀頭櫃蹭蹭下了樓,又到閣樓裡找來兩個塑料小凳子,尋了條破毛巾沾水抹了一遍,然後將這套行頭擺在了大廳中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