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被人擡着跟着胡壓男和青顧回桐靈山。胡壓男出來已有半年, 此刻更是歸心似箭。
“娘,您的身體怎麼樣?”一回到山寨胡壓男上去拉去她衣袖問道。兩人久別重逢都有些激動。胡愛半閉着眼躺在牀上,比之半年前身體更差些, 但精神還算很好。
“小病一樁, 莫放心上。”胡愛爽朗一笑, 拍拍女兒的肩膀。
“夫人, 今晚該我了吧。”大爹不輕不重地幫妻子捶着背, 一邊諂媚地笑着,不過,他這一笑滿臉的疤痕全部出動, 實在讓人不敢恭維,要是別人看了一定會做噩夢, 不過好在桐樹寨的人早已經習慣了也就等閒視之了。
“某些人要懂得謙讓非攻。”二爹像把玩一件珍寶似的仔細的鑑賞着妻子的大腳。
“哼, 咳, 娘子我不行了,我的頭暈得厲害。”三爹一進門便一副我欲乘風歸去的樣子。
“有的人就別裝了, 平常也沒比誰少吃少喝,一到關鍵時刻就拿這個搞不義之爭。”大爹二爹一起開炮。因爲這,他們兩人沒少吃虧。想當初,他們的妻子竟然因爲這個病秧子要離開他們倆。當時,正爭得焦頭爛額的兩人同時蒙了, 真是“鷸蚌相爭, 漁翁得利。”二十年後兩人依舊不能釋懷。
“你真的頭暈?”胡愛的聲音登時溫柔起來, 伸出手指幫他揉着太陽穴, 看得兩人心頭起火。
“我暈得厲害, 我怕萬一你不在我身邊,我一覺醒來就看不到你了。”他裝作虛弱之極的樣子將頭靠在妻子的肩上。
“我讓華躲幫你看看, 走,我們回房去。”胡愛起身扶着他進去。
“別理他,他是裝的!”大爹暴跳如雷。
“爹、娘,我帶來了很多朋友,你們怎麼着也得去招待一下吧。”胡壓男看他們還要繼續爭下去,實在忍不住了。
“乖女兒,你怎麼不早說!走,老頭子們一起去看看。”胡愛吩咐道。
“女兒,有沒有拐個夫婿回來喲?”
“拐什麼拐,全都是癩□□。”胡壓男一臉的不以爲然。
……
“爹,娘,姐,看看我一入江湖也交了朋友。她叫範綺。”胡云一臉自豪的拉過一個輕靈美麗的黃衫女孩。
“你好。”胡壓男歡快的跟她打招呼。
“哦,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呀?”胡愛笑問。
“我被人追殺,是她救了我……”胡云手舞足蹈的形容那次歷險記,胡愛一邊傾聽一邊點頭,若有所思的看着範綺。範綺微笑着坦然和她相對。
“不好,不好了,小姐,你快躲起來。”山寨裡負責採買的李大嬸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怎麼了?”
“是,是上次你偷看的那個黑夜來了。”李大嬸驚恐萬狀。
“他這個該死的怎麼又來了。”胡壓男低聲咒罵道。心不甘情不願的挪動雙腿,往大門口走去。
黑夜依舊冷着臉,彷彿誰欠了他一百兩銀子似的。
“呃,歡迎黑門主蒞臨寒舍,有失遠迎。”胡壓男滿臉堆笑,十足的一副掌櫃表情。
“我這次來是拜見岳父岳母的。”黑夜說這話時仍然面無表情。
“呵呵,黑門主,您歇歇腿,喝口水。”胡壓男顧左右而言他。
“順便來提親。”
“黑門主,您說您要吃飯,好的,沒問題。”胡壓男繼續充傻裝愣。
黑夜的眼神一冷,周圍溫度頓時下降了三四度。
“別給我裝着明白裝糊塗。”黑夜低聲卻又清晰的警告道。
胡愛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便迎上來。以一個長輩的姿態接待黑夜。黑夜從懷裡掏出一樣黑中帶青的玉佩鄭重其事的雙手遞上清聲說道:“這是我們黑家的傳家寶,今天我送給壓男的信物,我們兩家從今天開始正式定婚。”
衆人何曾見過這種求親方式,那語氣不像是請求,連商量都不是。
“黑門主,壓男能得你的垂青,實在是榮幸之至。”胡愛呵呵一笑說道。
“這我早就知道。”黑夜大言不慚。三個爹爹眉頭不由得緊皺起來。心道,這小子還真不客氣。還是白小子懂事知禮。
“但是,”胡愛微笑着把語氣一轉。
“我的女兒和白家公子白天是指腹爲婚,兩人也是情投意合,你看這……”
“退了。”黑夜劍眉一皺,不耐煩的說道。
“這,既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加上他們雙方也合意,怎麼能說退就退呢?黑門主,我們雖是落草爲寇,可是也知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諾不輕允、允諾不改的道理,我想黑門主做爲名動江湖的大俠,比我們更加明白這些道理。”胡愛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綿裡藏針。
“今天這親事你是答應也得訂,不答應也要定。”黑夜高舉着玉佩絲毫不妥協。胡壓男低着頭站在父母身後,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她終於難得有了一絲女兒家的嬌羞,實際上她此刻是思考對策。還記得臨走時,黑夜曾說說過他會上山來拜見岳父岳母,她當時以爲他只是隨便說說,哪知卻是來真格的。
“怎麼辦?趕不走驅不爛。又不能硬趕。”胡壓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哇,黑門主你手上舉的是什麼東西,一定值不少錢吧。”胡云兩眼放光,急不可耐的一把搶過來翻看着。
“咦,娘,你快看,這可是好玩意。”胡云獻寶似的遞給胡愛看。胡愛只是隨意一掃,她的臉色頓時一白,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慌亂,隨即恢復正常。仍然面帶微笑問道:“黑門主,這塊玉佩可是你的傳家之寶?”
“當然。”黑夜淡然答道。
“黑門主確定?”胡愛仍不死心的問道。
“岳母大人懷疑小婿隨便拿樣東西冒充傳家寶?”黑夜劍眉一挑,聲調轉冷。
“那倒不是。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請問,黑門主今年多大年齡?”
“二十四。”
“家中高堂可在,仙鄉何處,家中還有何人?”胡愛開始查戶口了。我的娘啊,你怎麼跑題了。
“呃,娘,這都是人家的秘密,您就別問了。”胡壓男立即打斷胡愛的話。
“我父母雙亡,家住黑龍山黑夜門,沒有兄弟姐妹,只有三千黑夜門徒,請問岳母大人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黑門主,我娘還沒有點頭,請您先不要叫岳母好嗎?”胡壓男終於忍不住來摻合進來。
“她點頭也好,搖頭也不好,結果都一樣。”周圍一片吸氣聲,他們長了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着這樣的。
“黑門主,您這是強搶民女?”
“你本來就是我的,怎麼能算是搶?”
“今天我才知道什麼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兩人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談判進入了僵局。
“咳咳,今兒個怎麼這麼熱鬧?”一直在後山養病的白天搖着精緻的陳扇,意態閒雅走來。
“不好了白大哥,有人要搶姐姐。”胡云顛顛的跑過去告狀。
“是誰這麼沒眼光?”白天繼續笑着。
“你給我滾回去。”胡壓男白眼一瞪。回過頭繼續瞪着黑夜半晌狠狠的說道:“要不是打不過你,我我早就和你翻臉了。”周圍有一些人已經忍不住在偷笑。
白天在黑夜面前站定,嘆息一聲道:“黑門主實話告訴你,岳母不答應你,其實也是爲了你着想,因爲她實在不忍心你受這種非人的折磨。這世上有一個我受苦已經夠了,實在不想勞你大駕。”
“我就喜歡受折磨。”黑夜冷哼道。
“可是……”
“夫人,小姐,開飯嘍開飯嘍。來來,吃飯比天大。什麼事吃完再說。”李大嬸怕他們倆再打起來,趕緊想了個笨招。
“就是就是,我正好餓了。”胡云附和道。
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的範綺此刻深深的看了黑夜一眼。轉身跟着胡云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