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我要騎那頭真正的驢

時間緩慢的過去。

臺下衆人引頸而望,白天的眉頭越皺越緊。胡壓男在一陣佶屈聱牙的經文中昏昏欲睡。就在胡壓男準備打個哈欠時,偷眼一看旁邊的國師,頓時嚇了一跳,只見暗紅的血從他的嘴角源源不斷的流下。而他本人好像沒事人似的繼續唸經。

“唉,龍老頭,你的嘴流血了。”胡壓男不由得驚叫出聲。她這一喊,龍歸淵本就顫抖的身軀終於支撐不住,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臺下登時亂成一團,御林軍刷的一下涌上臺來,胡壓男一看傻了眼,心道他們國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肯定脫不了干係,乾脆我也暈倒吧。這麼想着,立即眼睛一閉,尋了個最佳角落昏倒在地。

臺下的白天緊緊握拳,他原本以爲她會沒事,一看這種情形心下也慌了。

“把國師擡進西宮速請太醫來診治,把這個女子先關押起來。”女皇清冷的聲音制止住羣臣的騷動。

一聽到要將胡壓男關起來,白天心裡一緊,不明白女皇懷的是何種心思,但是容不得他多想,他稍一提氣,身形一頓便向胡壓男飛去,與此同時,藏在暗處的一抹黑影也往神壇方向掠風而去。黑衣人迅速抱起胡壓男踏花御樹而去,底下的侍衛這才從驚慌中清醒過來,立即拉滿了弓準備放箭,卻聽見昏迷不醒的國師喃喃自語道:“誰都不準動她。”然後繼續昏睡。天瑞女皇皺了皺眉頭,揮手製止弓箭手。

衆人眼睜睜的看着一黑一白掠人而去。

前面的黑影抱着胡壓男飛身而去。白天在後面跟着,剛到殿外,兩人剛要換口氣,就在這時箭如雨下。黑夜一手抱着胡壓男一手用劍打發箭矢,白天護在他們倆身前。且戰且退。

“你帶她走,我來掩護。”白天深知自己的功夫不如黑夜,由他來保護胡壓男纔是萬無一失,而他無論如何都要拖住敵人。

“小心,打不過就跑。”黑夜看了白天一眼,掉頭就走。

……

室內,一燈如豆。

牀前,黑夜在盤腿靜坐。

“唉。”胡壓男啞着嗓子喚他,又一想,據說人練功時是不能亂喊的,連忙住口。

“醒了?”黑夜迅速睜開了眼,眼底閃過一絲驚喜。

“嗯。”胡壓男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謝謝你救了我。”這人雖然討厭,可這回終究做了好事。

“對了,我剛纔是假裝暈倒,怎麼到最後卻睡着了,又怎麼到了這裡?”胡壓男有點迷糊。

“我怕你礙事,點了你的睡穴。”

“你,你一直都躲在宮裡?”黑夜點點頭。

“白天到哪兒去了?”胡壓男突然想起了白天急忙問道。黑夜的眼神立刻冷卻下來,剛纔的一瞬的溫暖和喜悅消失不見,氣氛頓時變的尷尬無比。

“他有沒有危險?”胡壓男見他沉默不語,以爲白天遇到了什麼危險,語氣有點焦急。

“有你的關心,他就是死了也該高興。”這是什麼話?哦,她明白了,他肯定怪自己沒有關心他吧。

“你還好吧?”不過這話已經問得遲了。

“死不了。”

“喂,我在問你話,你別總是死呀活呀的。”胡壓男的精神一恢復嘴也利落起來。

“他去引開追兵了。”

“他的功夫那麼差,怎麼可能引得開追兵?”

“這個請放心,他的功夫雖然不怎麼樣,可是他和你一樣旁門左道懂得多,不會有事的。”

“咳咳。”這話聽着怎麼那麼彆扭啊。

黑夜出去一會兒再進來時端着一碗粥放在桌上:“吃吧。”

“吃不下。”

“你一向挺能吃的。”胡壓男白了他一眼。

“吃完我們趕路,去找白天。”

“如果你不吃,就不去。”還有逼着人吃飯的。 胡壓男只好勉爲其難的端起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她發誓從未如此文雅過。又一想快點吃完就能快點去找白天,便加快了速度。黑夜看着她吃完,很滿意的點點頭。他把牀單揭下來撕開,拿起一牀薄被子,往自己腰上繫緊再用蠅子捆緊打結。

胡壓男很奇怪的看了一眼,不知他在搞什麼名堂。

他在胸前繫了一個搖籃形狀的口袋,裡面大概能裝一個七八歲的孩子。

“嗯,進來。”他很滿意拍拍剛做好的口袋。

“什麼?你讓我進去?” 胡壓男的嘴張的能塞下鴿子蛋。

“不滿意?”黑夜的眉毛一挑,一臉的不悅。

那口袋是專門爲她做的,可是她怎麼可能進去?

“我能走路。”她又沒受傷。

“你趕不上我的速度,你想不想救白天了?”好吧,她妥協。她撐着袋口擡腿往裡面跳。黑夜看得很不耐煩,一把拎起她塞進去。裡面空間不大,她只好蜷着雙腿窩在裡面,露出個腦袋,要多滑稽有滑稽。這樣子讓她想起袋鼠媽媽。

她擡頭,黑夜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是不是看錯了,她揉了揉眼睛,那笑意早已消逝不見。果然是看錯了。可是她趴在一個男人的胸前,跟他鼻子對鼻子臉對臉總覺得受不了。

“抱緊我,這帶子系得不太緊。”他提氣縱身在樹梢飛行。

“纔不。”胡壓男抗議,她決不能讓他佔便宜。

地上的樹木房屋人羣飛快的掠過,風呼呼的掠過耳邊,他的黑髮她的秀髮在風中飛揚飄逸。這種情形,沒人的地方還好些,一到有人的地方,大家全都好奇的看着他們倆。那目光充滿曖昧充滿想像力。黑夜渾不在意,胡壓男卻覺得很不自在。她好歹也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

“黑夜,我們能不能不這樣?”

“你想怎樣?“

“我想自己走。”

“就你,比蝸牛還慢!”想她胡壓男跑路的功夫也算是一流的,可是哪比得上他黑夜。

“下來,我揹你。”黑夜抱着落在地上,把她從胸前挪到了背上。雖然人們還是好奇的注視着,目光還是很曖昧,可是已經好太多了,大家都以爲她受了重傷纔不得不讓男人揹着。

胡壓男趴在他那寬厚結實的背上,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頭髮迎風飄揚,吹到她的臉上癢癢的,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正好前面有農人牽一頭驢。胡壓男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黑夜,你放我下來,我要騎那頭真正的驢。”周圍鴉雀無聲,然後一陣大笑。黑夜狠狠捏了她的腳。

“口誤,口誤。”胡壓男乾笑一聲。試圖緩解一下氣氛。黑夜不再理她繼續往前走,不讓她騎驢。

過了一會兒,胡壓男估計他的氣該消了,仍然不死心。

“黑夜,我真的想騎驢。”胡壓男小心翼翼的說道。

“別想了,驢只駝自己的親戚。”他以牙還牙。

“你!”胡壓男氣結,然後腦子一轉又調皮的說道:“我不是你的親戚,你爲什麼要駝我?”黑夜不再說話,突然毫無預兆的提氣飛了起來。胡壓男一驚,嚇得趕緊摟緊她的脖子。這傢伙絕對是在報復她!小肚雞腸的男人,地上的人羣中發出一陣驚呼聲。

黑夜每到一個地方就會悄悄的出去,緊接着便會有一些黑影子飛來飛去,胡壓男猜有可能是黑夜門的人,連那隻曾被她拔了毛的飛鷹也來了。它似乎耿耿於懷當初的扒衣之辱,對胡壓男橫鼻子瞪眼,反正沒有一副好臉色。

“小鷹,你過來,我有肉肉。”胡壓男挑逗它。

“無事殷勤,非奸即盜。”和它形影不離的八哥好心的提醒它。

“滾,死八哥。再叫我就煮了你。”

“死女人,壞女人,心裡想漢子,嘴裡騙漢子。”八哥邊飛邊罵。

“該死的八哥,我要是不扒了你的衣服我就倒着走。”胡壓男舉着一根竹竿亂打一氣。

“哼,跟我鬥,你還嫩點!”八哥叫囂着。

一人一鳥,在院裡罵得不可開交。飛鷹頗有點黑夜的氣勢,此刻它正半閉着眼睛,冷眼旁觀這一人一鳥的戰爭。

“真是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鳥。”胡壓男擦着汗罵道。

“我養的鳥怎麼了?”是黑夜戲謔而低沉的聲音。

“你養的鳥很聰明很特別。”胡壓男咬牙切齒,不可得罪小人,胡壓男默默唸道。黑夜看着她那咬牙切齒卻又強忍着不說的怪樣,心情大好。

黑影進進出出,影影綽綽。可是連趕了四天路卻仍然沒有白天的消息。胡壓男等焦急。

“有兩個消息,一個好的一個壞的,好的是黑靈他們遇到了你妹妹和那個侏儒了。壞的是至今還沒白天的消息。”吃晚飯時候黑夜說道。

“但是,白天並沒有生命危險。”最後一句是爲了安撫她才說的,沒有消息也許是好消息。胡壓男想道。

但是從第五天起,他們平靜而忙碌的尋人生活結束了。有一羣武功高強,狠毒如狼的人如影隨形,緊追不捨。來一羣黑夜殺一批,不知哪來的這麼多人,死了一批還有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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