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信虎招呼鬼五郎坐下來,二人面對面盤腿坐好,這嚴肅認真的架勢,在兩個人之間還是頭一遭。
鬼五郎當然不會把山本繪子跟孫耀儒合作的事情抖落出來,其餘的就算他不說,山本信虎也能想辦法知道的。
索性,他便把中井工業、阿部三郎等牽扯出來的,對山本繪子不利的種種事情,全都講了一遍。
“知道,木村海背後的人,是誰嗎?”山本信虎問道。
“還不能確定,不過,我和繪子小姐,都同意謝靈嫣警官的看法,我們還是得繼續忍耐,等着看清暗處敵人的牌路,才能出手反擊。”
“嗯,是啊,這個謝警官確實不簡單,年紀輕輕能有如此見識,不愧是年輕人中的翹楚,中國人真的厲害啊,不過,話說回來,她幾次來家裡,我都沒有好好跟她見上一面,真是失禮,太失禮了。”
“她不會介意的,謝姑娘是一個女中豪傑,這種事情她不會介意的。”
“女中豪傑?哈哈哈哈,鬼五郎,你小子話裡有話啊。”
“話說回來,信虎先生,對於那個同繪子小姐樣貌很像的人,您有什麼看法呢?”
“呃,這個嘛,”山本信虎搖搖頭,也是一臉疑惑,“雙胞胎這樣的情況,怎麼可能呢,你也是有孩子的人,醫院裡那麼多檢查程序,如果是雙胞胎,早就檢查出來了。”
“那就奇怪了,最合理的解釋,莫過於是因爲母親去世,而形成的心理創傷,才產生了那樣的幻覺,可是,我在潛入她的意識中時,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情況啊。”
聽鬼五郎提起“母親去世”這樣的說法,山本信虎深受觸動,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
“也許是因爲她長大後,那個幻覺消失了,你就看不到了吧,要緊的事這麼多,這種荒誕不經的問題,就不要先費心思了。”
“說的也是。”
“鬼五郎,我可以請求你,保護她嗎?保護繪子,可以嗎?”
山本信虎忽然衝着鬼五郎深鞠一躬,懷着無比真摯的誠意,顫聲請求道。
平日裡山本信虎待鬼五郎不錯,一張嚴肅的臉上總是掛着三分和藹的笑意,可今天這場面,還是太嚴重了。
鬼五郎一下子慌了,趕忙伸手扶山本信虎起來。
“請不要這樣,先生,請不要這樣。”
“呃,好吧,就算你不願意,我也能理解,要你搭上全家人的性命,去保護我的女兒,是我太自私了,保護繪子的事,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責任纔對啊。”
“不是,先生您誤會了,十幾年來承蒙關照,保護小姐的安全,在下自然會奮力去做的,只是,我也只能盡力保護小姐和先生的安全,公司那邊——”
“那些,都不重要了,明白嗎?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不過,那些事情就隨它去吧,況且,現在已經決定由瞳子做董事局**了,沒關係的。”
“瞳子女士,可以嗎?”
“放心吧,她的能力,絲毫不輸給我這個做兄長的啊。”
鬼五郎的本意,是想說山本瞳受到北野綱的威脅控制,恐怕會對山本財團的未來不利。
不過,眼下還是不說那麼多了吧,畢竟自己是外人。
吃飯的時候,氣氛就格外輕鬆了很多。
果然如山本信虎所說,因爲不想父親擔心,對於信虎的諸多提問,山本繪子的回答都有所保留,一邊說着自己能行,不用父親操心的話,一邊埋怨起父親來。
“喂,不是說頭疼的厲害嗎,怎麼今天問題這麼多,問起來沒完沒了的,是不想女兒吃飯了嗎?”
“哎呦,我的愛哭鬼長大了嘛。”
“父親大人就正經點吧,話說,家裡有什麼人來過嗎?”
“嗯,是你的姑父,北野綱。”
“他,他做什麼了?惹的父親頭痛的厲害。”山本繪子沒好氣反問。
“小孩子不要這樣,他畢竟是你的姑父。”
“那個傢伙,真是的,真的不想認他這個姑父。”
“胡說什麼呢。”
“父親,你,你不知道,他,他——”
“他,怎樣?”
“那次,我看到姑姑臉上有一道很明顯的巴掌印子,肯定是他乾的。”
“哦,這樣啊,”山本信虎聽了,身體頹然塌了下去,“真是個粗魯的傢伙,還從沒聽瞳子說起過呢,早知道,就好好教訓一下那小子了。”
“瞳子姑姑怎麼會說嘛。”
“哎,也不知道她怎麼會看上那個傢伙,真是的,明明知道是個粗魯的男人啊,當年的心高氣傲也不知道哪兒去了。”
“是啊,真是替姑姑感到不值。”
“噫,不說這些了,你以後見到他,見到北野,更要尊敬纔對啊,明白嗎?”
“知道了。”山本繪子小聲嘟囔了一句。
她明白父親的意思,他是不想因爲自己的無禮,惹得北野綱遷怒於瞳子姑姑。
“請千手蝶幫忙的事,我贊同,具體要怎麼做,儘早同千手姬溝通下一吧,希望她不會拒絕。”
千手蝶看了鬼五郎一眼,鬼五郎不好意思的點點頭,看來剛纔鬼五郎已經同父親說了不少。
“比起我來,還是父親你自己要多保重纔是,做女兒的太無能了,眼下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我的小公主,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剛纔我跟鬼五郎也提到了,其實,只要看淡一些,不要把那些錢財看得太重,就明白該怎麼做了。”
“可是——”
“賦閒在家的這些日子裡,真的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要說有什麼後悔的事,那也是後悔當初,沒有好好的陪伴在你們身邊,真是虧欠你和母親太多了。”
山本信虎發自內心的說着,繪子忽然一下撲進父親懷裡,無聲的依偎着。
鬼五郎看在眼裡,看似淡漠的臉上,嘴角卻微微的抽搐着。山本信虎的話,着實觸動了他。
氣氛變得凝重起來,溫馨的父女親情場面背後,卻漂浮着幾縷開戰前夕的火藥味兒。
鬼五郎適時告辭,離開了山本家的大宅。
望着西天的紅霞,在高低林立的建築羣,灑下一片溫暖的金黃,鬼五郎想起了自己的妻兒,心頭一陣痠痛,自己的速度還是不夠快啊。
要是能夠眨眼間就到他們身邊多好啊,那樣就能把她們緊緊抱在懷裡,拼盡全力去保護他們,永遠也不要失去他們。
可是,當他趕到幼兒園的時候,還是沒能接到兩個孩子,負責看管接送的警衛說,今天母親來把孩子接走了。
鬼五郎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趕緊向着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