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曉琳將信將疑地走到第一個儲物架前,唐昕用手一指那個青龍天球瓶:“瓷器裡面,只有這個天球瓶是真的,請史小姐拿出來。”
史曉琳見他說得很篤定,而且結果也是對的,臉上現出一絲訝異之色,依言將那個瓷瓶拿出來,擺在一張墊了絨布的桌子上。
黃建立壓根就不相信一個人會鑑定所有類別的古玩,更不相信年紀輕輕的唐昕會擁有這種全面的技能。
因此,當看到唐昕正確地鑑別出瓷器類的真品後,他雖然也有點驚訝,但轉念一想,這小子也許就是擅長鑑定瓷器,在其他類別上一定會“打眼”出醜……
到了放置銅器的架子前面後,唐昕用手指了指其中一個“沖天耳金片三足爐”說:“這個三足爐是清代崇禎年間的真品,且貼有金片,應該價值不菲。其餘的那些宣德爐、博山爐、漢代青銅器,都是現代仿造品。”
這一下,不僅史曉琳吃驚不小,就連黃建立、老黎也都驚得眼珠子鼓得溜圓:因爲剛剛唐昕的這番話,與史曉琳請來的銅器鑑定專家張金根的鑑定結論一模一樣。
陳韻菡見到史曉琳等三人臉上吃驚的神色,知道唐昕的結論是對的,不由芳心竊喜,笑意盈盈地看着唐昕,感覺到他爲自己在閨蜜史曉琳面前掙了面子,所以心裡特舒爽……
接下來,唐昕又在“雜項”類找出了兩個老物件,分別是一把明代的“永樂劍”,一方嘉慶帝的壽山石印章真品。
此時,黃建立已經徹底服氣,對唐昕拱拱手說:“唐先生,你剛剛找的這四樣東西,與幾位專家的鑑定結果完全一樣,黃某欽佩萬分。剛剛我之所以對你口出惡言,是因爲覺得一個人哪怕學識再高,也不可能精通所有類別的鑑寶技能。但現在,這種不可能卻偏偏在你身上實現了,真是應了那句古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史曉琳也由衷地豎起大拇指讚道:“唐先生,你能從這麼多種類的藏品中,正確地找出這四件真品,確實是一種很神奇的技能。剛剛我也對你說了一些不恭的話語,希望你不要記在心上。”
唐昕笑着擺擺手說:“沒事,沒事!史小姐,你先別忙着表揚我,你這藏品裡還有真正的寶貝沒有拿出來呢!按我的判斷,你現在拿出來的這四件真品古玩,將它們的市場價全部加起來,都沒有另一件寶貝的三分之一多!”
史曉琳愣了一下,有點疑惑地問:“還有一件真品寶貝?在哪個類別裡面?”
黃建立也用驚詫的目光盯着他,說:“老弟,這些藏品史小姐請專家鑑定了一遍,我和黎總也請另外幾位專家過來看過並估了價格,等於是過了兩撥專家的眼。他們的結論差不多,都只認定你剛剛鑑定出來的四個物件是真品,其餘的都是贗品和高仿品。你怎麼說還有另外一件值大錢的寶貝?”
唐昕用手一指那幅文徵明的《彩月西流》畫作,說:“這幅文徵明的畫作,就是他本人創作的真品。這幅畫的尺寸比較大,按照現在的市場價格,至少值一千五百萬元。若是拿到拍賣行去賣,可能會拍出兩千萬元以上的高價。”
黃建立聽他說這幅《彩月西流》是文徵明的真品,不由啞然失笑,搖搖手說:“唐先生,這你可能就是打眼了。不瞞你說,剛看到這幅畫時,我也很感興趣,特意請著名的字畫鑑定專家蘇楚平老師來看了。蘇老師認爲,這幅畫有幾處明顯的錯漏,不可能是文徵明的真品。”
史曉琳也說:“唐先生,我也請另外一個書畫專家來看過這幅畫,他跟蘇楚平老師的觀點一致,認爲這幅畫存在明顯的瑕疵。而文徵明是個很穩重、很細緻的人,在書畫方面一生都追求完美,不可能出現這些瑕疵。故此,這幅畫不可能是他的真跡,最多是後代人模仿他的筆法和風格創作的贗品,雖然也有點價值,但並不高。”
唐昕微微一笑說:“這幅畫確實有幾處瑕疵。首先,畫上文徵明自題的文字中,表明他作此畫的時間是庚辰年八月十六日夜。我剛剛按照天干地支推算了一下,庚辰年應該是1520年,也就是明武宗正德十五年。此時,文徵明正好五十歲。根據資料記載,文徵明在44歲以後,在書畫作品上自題名款時,一般題爲‘文徵明’。但這幅畫的題款卻爲‘文壁’。此乃錯漏之一。對不對?”
唐昕雖然只正兒八經上過兩年學,但到了古鑫齋當學徒後,便發奮讀書,除了學習課本知識,還喜歡鑽研傳統文化和歷史知識,對天干地支等東西掌握得很熟練,所以能夠快速計算出文徵明所處時代,“庚辰年”所對應的具體年份……
史曉琳見他侃侃而言,點出了這幅畫的第一個錯漏之處,不由既驚訝又興奮,忙催促道:“對對對,你說的第一個錯漏,與老師們說的完全一樣。第二處錯漏呢?”
“第二處錯漏是畫上的這些小楷字體。我們都知道,文徵明是個穩重細緻的人,他的小楷字一般都非常工整、非常圓潤,這是辨識他字體的一個重要標準。但是,這幅畫上的小楷字體,卻筆意恣肆、揮灑飄逸,不符合他一貫的風格。對不對?”
這一下,黃建立也被驚到了,連連點頭說:“沒錯,兩位專家老師都是這麼說的。我請來的蘇老師還說,這幅畫有幾處敗筆,最明顯的是那支竹笛,看上去筆鋒比較枯澀,一點都沒有圓潤之感,與文徵明作畫的風格也很不相符,所以他認爲這是一幅贗品。”
唐昕笑道:“我給你們解釋一下爲何會出現這些錯漏吧!首先,文徵明是在醉酒狀態作這幅畫的,所以他將‘文徵明’題做了‘文壁’,且在題詩題字時一改自己的風格,將一筆小楷字寫得恣肆飄灑。
“其次,畫上那幾處看上去很枯澀的敗筆,也是有原因的。因爲他當時正歇宿在那個名爲‘迎楓閣’的客店裡,乘着酒興做了這幅畫。但是,畫到中途時,硯臺裡的墨汁用完了,又沒有書童在旁邊侍候,他當時也沒有察覺,便用沒沾到墨汁的筆畫了那幾筆,所以筆鋒出現了枯澀的現象。”
史曉琳、黃建立等人聽他講完這個有點像天方夜譚的故事,臉上都流露出不相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