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衝這話就是在擠兌凌陽成了,要知道編鐘這種東西一般都是成套的,真要落單了那肯定就是故意的,西周時最少是三枚鍾爲一套,到後來鼎盛時期戰國甚至秦漢那都是近百枚鍾爲一套了,數量龐大不說佔地也是極大。
如果凌陽成真的在家收藏了一套,那這傢伙就很直白的涉嫌盜墓了,因爲這東西太沉重了,一般個盜墓賊根本拿不走,就算來個團伙也得好好盜着,除非這個團伙非常強大。
關鍵這還只是編鐘而已,問題是配套的還有鍾架呢,那玩意重量先不說,首先佔地就太廣了,如果不搬走就是不成套,搬走難度非常大,簡直就是個矛盾的體系。
比如最出名的戰國時代的曾侯乙墓出土的一套編鐘,什麼鈕鍾、甬鍾和鎛鍾加起來共有六十五件,這些鍾分三層八組掛在鍾架上,面積之廣足夠佔滿一個現代音樂廳的舞臺。
所以這種東西的確是好,同樣價值萬金,但問題是簡直沒辦法拿出來,就憑盜墓的那種小盜洞想要搬這些東西簡直就是開玩笑。
所以自古以來盜墓賊見到這種龐然大物一般有兩種選擇,第一是砸碎,我得不到的也不讓別人得到,這種行爲最惡劣,第二就是撿着小的拿,給拆散了能賺一點是一點,很少有留囫圇的在墓裡的。
所以這編鐘如果是真的,而且成套的放在凌陽成那,這傢伙鐵定是盜墓的無疑,從來沒聽說過私人藏品裡有成套的編鐘,這種玩意成套的都在屬於國家的博物館裡放着呢。
但如果不是真的,那就呵呵了,你凌陽成身爲拍賣公司的老總,接二連三的拿出假貨來,這事是得好好說道說道了。
“這似乎跟你無關吧?”凌陽成反應自然也是不慢,根本不接這個話茬,“這只是讓你鑑定的,其他的不用操心。”
“這樣啊。”何衝看着那編鐘饒有興趣的端詳了半天,“也不知道這東西還能不能敲響了。”
何衝眼前的是個小個頭的鈕鍾,也就二十公分多一丟丟,用手掂掂差不多兩公斤多,倒也符合盜墓賊偷盜出來的個頭,而且這東西一定不會是出土很久的,滿皮殼的全是生坑模樣,顯然出土沒過多久。
“當然是能敲響的了。”田鄺韌顯得有些自豪,接過話頭,“你大可以試試。”
隨着田鄺韌的話說完,之前那個提包的保鏢再度上前,居然拿出個鐘錘來,看上面的紋飾應該是跟這編鐘一套的。
“還真是齊全呢。”何衝有些驚訝,“看來這一套都被你們拿全了,這可是國之重器,不好弄吧?”
“何衝,少說廢話!”田鄺韌更聽得懂這是暗指的什麼,沉聲催促道,“快點鑑定!”
“來,你把鍾提起來。”何衝指了指對方的那個保鏢,“這麼放着我可鑑定不了。”
那保鏢有點不樂意,但看到凌陽成不善的眼神後也只能老實的上前提鍾。
“叮!”
何衝用鍾錘輕輕的敲擊着鈕鍾,立即便發出來清脆的音符,雖然很單一卻也讓人心中有着清亮的感覺。
“不錯,還挺響。”何衝哈哈一笑,跟着又再敲了兩下,同時他聽得也非常仔細。
聽完聲音,何衝先是仔細看看鐘錘,然後才放下去觀察那鈕鍾,這次就是他親自拿着了,從裡到外仔仔細細的看了個遍。
“凌總……”雖然田鄺韌站在他旁邊,但何衝才懶得去跟這種屬下對話,直接對凌陽成問道,“你是希望我說這東西是真的呢,還是希望我說它是假的呢?”
“你的鑑定結果,爲什麼要問我?”凌陽成被問的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哼道,“我不管!”
“那怎麼行呢,你這麼大個公司好幾百人跟着你吃飯呢。”何衝笑嘻嘻的說道,“真要是假的,砸了你的飯碗倒是沒什麼,那麼多人失業了豈不是大罪過?”
其實何衝說出這話來,那就等於是宣判了這編鐘的真假,凌陽成跟田鄺韌不傻,自然聽得出來,至於其他人當然也是聽的明白了,雖然不敢大聲質問,但在低下竊竊私語還是有的。
“諸位,要不你們也上來看看?”何衝繼續問道,“老規矩,看完了以後都別出聲,免得凌總說我作弊。”
雖說那幅文徵明的字讓這些人摔了一跟頭,但好在都沒明說,此時那些專項青銅器的有些蠢蠢欲動卻又不太好意思,直到雲語堂第一個上前來,那些人這纔跟着一起。
雲語堂拿着放大鏡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圈,卻是眉頭皺起,也不知道發現了什麼,卻沒跟何衝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出什麼了?”相略昌問道。
“怕是不對。”雲語堂耳語道,“這東西最多算是個高仿品,甚至在高仿裡也是偏下的,按理說凌陽成就算再不濟也不至於連這種東西都看走了眼,真是不明白他在搞什麼。”
“這麼容易就看出問題了?”相略昌有些意外,“這傢伙怕是又在憋壞水呢吧?”
“靜觀其變吧。”雲語堂嘆口氣,“先看看事態怎麼發展的。”
這兩人說話的功夫,其他人也都看的差不多了,一個個的臉上俱都露出來不太滿意的表情,顯然是看出來上面的破綻。
“不用我多說了吧?”何衝將這些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也明白他們都是什麼結果,乾脆直接說道,“論聲音,這東西清脆明亮,完全沒有半點埋藏兩三千年的氧化感覺,這個剛纔大家應該都聽到了。”
聽完何衝的這句話,衆人紛紛點頭,顯然是很同意何衝所說。
“至於這上面的紅斑綠鏽……”何衝直接用手指敲了敲那鈕鍾,“看着倒是像模像樣的,可架不住是粘上去的,如果用針戳一戳的話是軟的,這就有點坑人了,而且這手段也有點太老套了,沒啥意思啊!”
之前何衝還是暗指,現在就是明晃晃的在斷定這件東西是假的了,就差最後給出個結論說是‘假貨無疑’。
再看那凌陽成和田鄺韌的樣子,滿臉的憤慨,恐怕他們也沒想到何衝能這麼輕鬆的便搞定這件青銅的鈕鍾。
“何衝,你不要太過分了!”凌陽成終於露出來了憤怒的表情,咬牙切齒的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