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教會千年延續下來,慢慢的,便脫離了三大帝國,成爲了三大帝國之間獨立的勢力存在。可以說如今大陸上最強大的一股勢力,便是教會。表面上教會是在牽制各國,維持大陸和平,而實際上,教會已經是擁有了大陸最大的話語權。
聖靈殿,便是這個教會的名字。
太陽隱去最後一絲光線,清冷的月光從天空撒了下來,晚風靜悄悄的吹着,蟋蟀伏在草叢裡,輕輕的鳴。
雪之帝國以外,很遠,遠到快要不屬於雪國的地方。這裡本不應該有人,然而此刻現在這裡卻燒着巨大的篝火,滔天的火光映出周圍一大片平整乾淨的空地,一直到幾百米外,才能看到一些木製的房屋。
篝火周圍裡裡外外站了三圈人,此刻他們一個個都向着裡面的篝火站着,低下頭,兩百多人無一人開口說話,只有木柴燃燒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
他們正在哀悼,爲他們今天死去的族人。
夏雨川隔着老遠,撿起身旁的一根木棍兒扔進面前的火堆裡,火焰躥起來,映在身旁那個人隱隱泛出金屬光澤的黝黑皮膚上。
他到現在都沒弄明白自己怎麼會和這個人坐在一起,還盯着同一個火堆。話說自己現在不應該是受了重傷的病人嗎?重傷病人不應該好好躺在牀上被人好好照顧嗎?坐在這裡玩兒火算怎麼回事?
他說完那句話之後,就稀裡糊塗的被莫甘拉了出來,然後就被帶到了這個又黑又沒有人的地方來。正在他以爲眼前這個食人族是不是要殺他爲後快的時候,莫甘就靠着身後殘破的牆壁坐了下來,然後就這樣把他晾在了一邊。
夏雨川弄不清楚莫甘的心思,正巧看到那邊升起了篝火就跑去偷了點兒火種過來。添了幾根枯樹枝,升了個小火堆。畢竟對他來說,有光的地方要讓人安心得多。
可是誰知道火一躥起來,莫甘就直愣愣的盯着火看,夏雨川這才意識到不對。
這就好比老虎抓了個小白兔作爲夜宵,但是礙於白天吃得太飽現在沒什麼胃口,所以就把小白兔扔一旁說你可以走了。誰知道小白兔屁顛屁顛的跑出去幾百米又跑了回來,升了個火堆在老虎面前,就差撒點兒鹽然後把自己扔進去了。
夏雨川在心裡胡思亂想,他摸了摸自己背,摸到一條深深的疤。他幾乎能想象當時那把刀是怎樣貼着他的脖子,把從斜方肌到前鋸肌的肌肉一刀切開。光是想想夏雨川就覺得疼,雖然現在摸上去除了有點硌手之外似乎並無其它大的問題。
想起張一恆之前那一劍,夏雨川想難不成自己的身體真具有什麼神奇的力量?自己的血似乎還能下結界什麼的。不過光想也沒用,他總不能砍一刀在自己身上然後在一邊觀察恢復情況一邊分析記錄。
“你知道,那些是什麼人?”莫甘忽然問。夏雨川看過去,發現他仍在盯着火堆看,瞳孔裡全是火焰在搖曳。
“不知道。”夏雨川搖了搖頭。
“那個女人是雪之帝國當今帝王的第一個女兒,也就是雪之帝國的公主。已經死了的男人是雪國第一武者,大陸第九劍聖,樑遠。”莫甘撿起一根枯木棍,扔進了火堆裡面。
“啊……這樣啊”夏雨川不知道莫甘想
向他表達什麼,不過他沒想到那幾個人的來頭竟然這麼大。劍聖?怪不得強得離譜。
“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莫甘又問。
“不知道……”夏雨川繼續搖頭,他怎麼可能會知道這種事。
“因爲你。”莫甘把頭偏了過來,盯着夏雨川的眼睛。
“因爲我?”夏雨川一驚,他看着莫甘的雙眼,那對瞳孔裡面彷佛還有未燃盡的火焰在跳動,此刻正通過那雙眼睛灼燒進他的眼睛裡。他下意識的就想躲避,但又覺得不能就這麼認輸,於是強忍着那股刺痛感,對着莫甘就這麼看着他的雙眼。
十幾秒後,莫甘才把視線從夏雨川身上移開,頭靠在牆上,半躺着看着天空。
夏雨川在心裡大出口氣,他現在才知道一個人的眼神竟然可以釋放出這樣大的壓力,莫甘盯着他的那十幾秒裡他甚至都忘了呼吸。他也學着莫甘的樣子把半個身子都靠在牆上,深吸口氣,再慢慢的吐了出來,接着他就愣了一下。
夏雨川看着旁邊伸手就能碰到的莫甘,他發現在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的完全放鬆下來。
“這裡不臨近三大帝國的任何一國,是遠離人世的地方。這裡是原始森林的緣邊地帶,但即使是邊緣地帶也有各種強得離譜的野獸出沒,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走到這裡。當然,今天來的人不是普通人,公主和劍聖,怎麼可能是普通人。”莫甘說到最後就笑了起來,夏雨川看着他的笑容,很清楚那是嘲笑。
“但即使是這樣它們也不可能走到這裡來,你知道爲什麼?”莫甘的腦袋靠着牆壁轉過來看着夏雨川,輕輕的笑着看着他。
“爲……什麼?”夏雨川也配合的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
“因爲這裡被下了結界。”莫甘看了他一眼,重新看向天空:“正是這個結界世世代代保護着我們莫族人不受外界的侵犯,沒有經過允許的人,不可能闖入結界裡,即使是劍聖也不行。除非是有人給他們帶路。”
夏雨川心裡“咯噔”了一下,他想起之前在樹林裡看到那幾個人的時候,難道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就已經發現我了?夏雨川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之所以不會被結界排斥當然是因爲蒼穹的原因,然而正因爲這個原因不僅是他從樹林裡走了出來,同時也帶着那夥人一起從樹林裡走了出來。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帶着那五個人走出了結界。
那幾人一出來就對他下殺手應該是以爲他也是莫族人,可是現在他卻安然無恙的好好坐在這裡,那十幾個莫族人卻因爲他而燃燒在那邊的巨大火焰裡。
而當時的他竟然還想丟下他們逃走。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真的,對不起!”深深的自責涌上夏雨川的心頭,他低下了頭,他從未想過會因爲自己的原因而無辜的死去那麼多人,自責和懊悔在心裡翻滾,讓夏雨川覺得異常難受。
“行了,都過去了。”莫甘偏過頭看向夏雨川,淡淡的火光照在夏雨川身上,莫甘看見竟然有一滴晶瑩的東西從夏雨川的臉上落了下來。
“喂喂,該哭的是我不是你好吧。真是的,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簡直就像……”莫甘一愣,隨即雙眼
就黯淡下來。他本來是想說“簡直就像小冷一樣”。
夏雨川也呆了一下,然後快速的在臉上抹了兩下。小的時候他心裡很不好受的時候就會不受控制的哭出來,有些時候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眼淚就落了下來,這習慣一直都改不掉,每次皇甫霸道看見他這個樣子就會說:“這纔是我弟弟嘛。”然後摸摸他的頭,他就會覺得安心,心裡也就沒那麼難受了。
可能是因爲現在那個唯一能讓他安心一點的人已經不在了,夏雨川居然又有了小時候的那個習慣。
“別哭了。”一隻手按在了夏雨川的頭上,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
夏雨川呆住了,接着一下就站了起來,說道:“我去看看蒼穹。”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快速跑開,消失在莫甘的視線裡。
莫甘看着自己的手,笑着搖了搖頭。他只是覺得夏雨川很像莫冷,所以纔會安慰他。但是好像他不該這麼做。其實對於爲什麼當時沒有殺了他,莫甘到現在都不是很清楚。或許,是因爲在他身上看到了小冷的影子吧。莫甘閉上了眼睛,面前的小火堆響了一聲,塌了下去。
夏雨川漫無目的的走着,低着頭看着被月光塗成冷色的路。偶爾看見一塊碎石,就一腳踢出去。
他不想再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自己軟弱的那一面,事實告訴他在別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弱點並不會換來同情或者可憐,他們只會在需要的時候,狠狠的把手中的武器刺進去。
他爲自己因爲莫甘和皇甫霸道的相似就對他減輕了戒備而感到有點兒懊惱,吐出口氣,擡起了頭。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細微又急促的腳步聲,他轉過身,一個白色的影子就撞進了他的懷裡。
夏雨川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蒼穹,露出了一絲笑容來。他差不多已經習慣蒼穹打招呼的方式了,他本來還有點擔心,現在看見她沒事就徹底放心下來。
不過大晚上的被這樣一個妙齡少女緊緊貼住還是讓夏雨川有點兒臉紅,因爲莫族的男子似乎並沒有穿上衣的習慣,所以他現在是赤裸着上身的,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蒼穹呼出來的熱氣。褲子本來也應該是緊身的皮革短褲,但穿在夏雨川身上就鬆鬆垮垮有點不成樣子了。
他輕輕推開蒼穹,清冷的月光映出她素淨美好的臉上,能夠看到她眼角還泛着些許晶瑩的淚花。
“謝謝,我沒事的。”夏雨川說,他雖然聽不見蒼穹說話,但是他能感覺到蒼穹對他的關心。
蒼穹抓起夏雨川的手把手掌翻了過來,然後手指在上面飛快的比劃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蒼穹劃得太快,夏雨川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她寫的什麼。於是蒼穹又在夏雨川的手上慢慢寫了一遍,但是夏雨川還是沒明白,而且他覺得自己好像沒見過這樣的字。
夏雨川抱歉的笑着對蒼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明白。蒼穹嘟着嘴想了想,然後蹲了下來,手指就着地上的塵埃畫了起來。
夏雨川也蹲下來,爲了不擋着月光他也移到了蒼穹那邊。他看着地上那幾個自己完全沒有見過的符號皺起了眉頭,努力想也沒想明白那是什麼意思。隨即又覺得好笑,這裡的人說着和地球一樣的話,文字卻是完全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