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來臨,劍閣位於這羣山之間,氣候更顯潮溼。
在一間廳堂內,李子陌坐在一個火爐旁,拿起一塊劈砍得非常整齊的木柴,小心的放進火堆中。
李子陌的對面,坐着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她的身上披着一件柔軟厚實的毛毯,低着頭,雙眼微閉,正在打瞌睡。
老太太是劍閣中最受尊敬也最受人愛戴的一個人。因爲她很善良,和藹可親,對每個人都非常關心。雖然老太太有些糊塗,記不住很多事情,但任何人都不會嫌棄她,反而會更加憐惜這位善良的老人家。劍閣中所有的弟子,不論是姓李,還是外姓弟子,都可以喊她一聲姥姥。
原本寧家上門,李子陌本應該做好迎接的準備。雖然兩家晚輩的親事十幾年前就已經訂了下來,不過現在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一次,這樣纔不會有失禮數。
不過一大早,李子陌就被姥姥叫過來陪她坐着。
來了以後呢,姥姥已經在打瞌睡了,李子陌又不敢走,只能陪在母親身邊,時不時的加些柴火,免得老人家受涼。
劍閣前坪隱約傳來打鬥聲。李子陌心中一動,內氣聚在雙耳處,分辨出來,是寧連城在跟陳鋒比鬥。
李子陌想去看看情況,然而母親沒發話,他又不能走,真是有些爲難。
這時候,姥姥忽然睜開了雙眼,微笑着問道:“子陌孩兒,在這火堆邊,有沒有感覺很暖和?”
李子陌恭敬的道:“回孃親的話,的確很暖和。”
要說一個陸地神仙的肉身,早已寒暑不侵。然而昨晚被陳鋒點破一些事情之後,李子陌總覺得心裡涼颼颼的。陳鋒沒說出那事之前,李子陌只是隱約覺得自己身體有些懼寒,可能是人老了的緣故,沒有細想。然而聽說是中了陰毒之後,李子陌仔細查探了一番身體內部的情況,發現體內的寒氣,是真實存在的。
身體內的寒氣,李子陌有辦法將之祛除,倒不是什麼難事。然而被老朋友陷害的事實,讓李子陌內心充滿了寒意。這寒意威力極大,似乎莫可抵禦,讓他感覺渾身冰涼。
此刻陪着老母親在這火堆邊烤火,這溫馨的家的感覺,讓李子陌的身心,都舒服了很多。
姥姥溫和笑道:“這世上沒有過不起的坎兒。不管你多大的年紀,在孃的心裡,你永遠是我的孩子。若有難處,有心結,可以來孃的身邊坐一坐。想說的話,可以說一說。孃親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關愛你的心,永遠不會變。你永遠是我最寵愛的小子陌。”
李子陌聞言,心頭的陰霾散去了很多。
昨晚陡然從陳鋒嘴裡,聽說自己是被寧無缺投毒陷害一事,李子陌真的無法接受。幾十年來的友情都可以變質,讓李子陌對這世界很多事情都充滿了懷疑。隨着這懷疑的放大,不僅影響了李子陌的心境,還差點影響到了他的武道修爲。
修爲一途,極爲艱難,如果沒有一顆堅定走下去的心,當然走不了多遠。
不過此刻,李子陌的一顆心,又重新變得堅定起來。這世界上很多人和事,都會變。然而有些人和事,永遠不會改變。
比如母親對孩子的愛。
比如無論多麼濃郁沉重,似乎看不到希望的黑夜,過後,總會有太陽升起,帶來光明和溫暖。
“謝孃親,孩兒懂了!”李子陌拜服於地,雙手放在地面上,頭放在手上,恭恭敬敬大禮參拜。
“去玩去吧。”姥姥微笑着揮揮手。
“是,孩兒告退!”李子陌大聲應道。知道母親又開始犯糊塗,李子陌很配合的站起身來,微微彎腰後退到門檻處,隨後轉身,大步離開。
……
砰!
陳鋒猛烈一腿橫掃而出,狠狠掃中半空中寧連城的腰部。
寧連城的整個身體往後拋飛,砸向身後的懸空門衆人。他這一次不能憑藉自己的力量落地,最後被兩個懸空門人接住,纔沒有繼續往更遠的地方跌落。
“少主。不要再打了!”中年男人拉着寧連城的胳膊,小聲說道。
“放開我!”寧連城聞言暴怒,怎麼的,連你們都認爲我打不過他嗎?!
“少主,好漢不吃眼前虧!”另外一人說道。
所有人此刻都知道,寧連城不是陳鋒的對手,然而寧連城卻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都給我滾開!”寧連城大怒,雙臂用力一震,震退了這兩人。
“住手。”這時候,一個帶着淡淡威嚴的聲音從人羣身後傳來。
衆人循聲望去,不一會兒,便看到一襲白色長衫的李子陌,飄然而至。
“參見閣主!”
“參見李閣主!”
劍閣衆人以及懸空門衆人,都紛紛向着李子陌行禮。
劍閣閣主來臨,寧連城無論有多麼憤怒,也只能暫時放棄進攻的打算,恭恭敬敬朝李子陌行了一禮。
李子陌微微頷首,隨後望向寧連城,微笑道:“連城,這一大早就在這裡跟人切磋,真是好興致。”
寧連城心中明白,李子陌開口將他和陳鋒的搏殺定性爲切磋,那麼今天這件事情,只能到此爲止了。
寧連城收拾好情緒,臉上帶着笑,說道:“李爺爺,連城見這位年輕人身手不凡,一時技癢,希望爺爺不要見怪。”
李子陌微微一笑,道:“相互切磋,纔會有進步,我怎會責怪你。你爺爺最近如何?”
寧連城恭敬回答道:“多謝李爺爺掛念,我爺爺身體安康,時常說有段日子沒跟您見面了,改天要一起聚一聚才行。”
李子陌露出一個意義深長的笑容,道:“說得沒錯,是該見一面了。”
說罷,李子陌望向衆人,道:“各位,都去劍閣裡面坐吧。這外面寒露深重,不宜多呆。”
衆人紛紛應是,舉步往裡走去。在忠叔的安排,懸空門衆人自去歇息,而寧連城、李白和陳鋒,則是跟着李子陌,去了書房。
李子陌坐下之後,招呼三個晚輩落座。
下人進來,端茶遞水,便退下了。
“這茶不錯,你們都先喝口茶,消消火氣。”李子陌對三人說道。
寧連城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輕咳一聲,說道:“李爺爺,我今天來,是跟劍閣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