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回過頭來,看到了一個白眉毛白鬍子的老頭,正一臉憤怒的瞪着自己。
陳鋒試探性的問:“您是楊老爺子?”
楊九悍氣得渾身都在哆嗦。因爲陳鋒轉身的時候,很隨意的拎着他心愛的梅花,樹根上又掉下一大捧泥土來。
“放下它!”楊九悍幾乎是吼出來的:“你爲什麼把我的花拔出來?”
“別生氣別激動。”陳鋒解釋道:“我在給這盆景覆盆呢。”
聽到“覆盆”二字,楊九悍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些,還好對面這小子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門外漢。
楊九悍退休之後,就迷上了插花,覺得這玩意兒弄起來非常有意思。而這盆‘游龍式’是她失敗了十幾次之後,才創造出來的傑作。他的初戀叫做小紅,於是他就給這一株梅花取名小紅,可見楊九悍對它的喜愛和身後的感情。
現在,他最心愛的東西被人破壞了,楊九悍就感覺,是自己的初戀被人糟蹋了。他本來就是個暴脾氣,這麼些年雖然改了很多,但是本性難移。
楊九悍氣沖沖的衝到了陳鋒身前。
“你爲什麼要動它!?”楊九悍咬牙切齒的說,他的臉色黑得像個鍋底。
“我看這游龍式不太地道,便好心幫忙修剪一下。”陳鋒靦腆笑了笑,將梅花提起來,放到楊九悍眼前,帶着一副期待表揚的神情,說道:“您看,經過我的修剪,現在是不是好看多了?反正我一個人呆在這裡,閒着也是閒着,就順便幫一下忙了。您也不用太感謝我。”
楊九悍覺得自己要瘋了。感謝?老子沒揍你一頓就是好的了!這小子就是那個想要和自己孫女兒好的陳鋒?怎麼是個這樣的人呢?他沒病吧他?
“你是陳鋒?”楊九悍似乎是看到了一個怪物一樣看着陳鋒。
陳鋒害羞的點點頭。
楊九悍伸出手,凶神惡煞的道:“快點給我!誰讓你碰它的?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怎麼可以隨便碰我的東西?”
陳鋒很委屈的說道:“這個問題我已經說過了。因爲我看這一株游龍式實在不地道。我看不下去了,才忍不住修剪了一番。”
“你說說,它究竟哪裡不好!”楊九悍怒道:“你今天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老子當場就滅了你!”
陳鋒點點頭,微笑着道:“老爺子您先消消氣。聽我慢慢道來。盆景每過一段時間就必須修剪,是不是這個道理?”
“沒錯。”楊九悍口氣硬邦邦的道。
陳鋒繼續說道:“對過密的枝葉應該疏剪,對強枝應該輕剪,較弱枝應該重剪。整體的樹勢應該保持一個平衡,如果下部樹勢過強,上部勢必衰弱,中、上部枝就容易枯死。出現這種情況,對下部衆多的枝就要剪去。而且每隔三四年要將梅樹掘起,修剪一下根系,再換個地方栽下去,這就是覆盆。經過覆盆,根盤小了,但吸收根增多了,樹勢在覆盆當年可能有些減弱,但很快可以恢復並轉強。”
楊九悍見陳鋒說得頭頭是道,覺得是這麼個道理,可現在問題的關鍵是,這是自己的東西,他憑什麼沒經過允許就開始動手修剪了?
陳鋒說完之後,就笑眯眯的說:“麻煩老爺子叫人換一個盆過來,我把這梅花重新栽進去。”
聽到陳鋒這麼一說,楊九悍立刻意識到,應該儘快把梅花栽下,便離開叫下人搬了個大盆進來。
陳鋒動作嫺熟的培土,不一會兒就弄好了。
“看,是不是比之前好看多了。”陳鋒很滿意的看着眼前的梅花說道。
楊九悍看了幾眼,發現的確比自己弄得好看多了。他之前就覺得這游龍式看起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不過一是沒看出來哪裡不對勁,二是因爲太愛惜這盆景,就一直沒動它。
儘管知道陳鋒的確是幫了自己一個忙,但楊九悍心裡卻並不高興。
他冷哼一聲,很不客氣的說道:“看來你這個人挺喜歡自作主張。你今天把楚家小子教訓得挺慘啊,看起來真的挺有本事。”
陳鋒恍然大悟,楊家的消息渠道可真不錯。他和楚風比試的這事兒才結束半個小時,楊九悍就知道了消息。難道楊諾一回家就讓她打電話叫自己過來,難怪自己來了,他卻不見。感情楊九悍已經知道了之前發生的一切。
陳鋒很誠懇的道:“不是我有本事,是楚大少爺自己沒什麼本事。”
楊九悍在椅子上坐下來,看了下地板上那些凌亂的枝葉,這火氣又上來了。他原計劃不是這樣的,但是被陳鋒這麼一弄,他氣得已經忘記了原來設計好應該說什麼。
想了想,楊九悍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小子,說句實話,你真的喜歡我們家小諾?”
陳鋒心中毫不猶豫的說道:“當然!”
楊九悍盯着陳鋒,說道:“小諾跟楚風的婚事,是我和楚淵博老爺子訂下來的。難道你認爲你贏了楚風,他答應解除婚約,這婚約就不算數了?難道你認爲,你們兩個小屁孩之間打賭,就可以左右我們老一輩的決定?”
陳鋒正想開口,楊九悍的眼睛又看到了旁邊的那盆盆景,氣道:“沒我的同意,誰讓你去跟楚風打賭的?誰讓你自作主張的?!我明擺着告訴你,你們小輩之間,無論做多少事情,都沒有用!”
楊九悍發起火來,就連楊破岳父子這兩個混世魔王都會還跑。可是陳鋒面對憤怒的楊九悍,卻絲毫不怵。
陳鋒笑眯眯的說:“老爺子,我當然知道這事兒沒那麼容易。婚約豈是兒戲?尤其是像您家和楚家如此龐大的家族。這婚約跟楊諾和楚風沒多大關係,最要緊的是牽扯到了兩個大家族的顏面和利益交換。”
楊九悍驚訝的道:“看來你小子心裡跟明鏡似的。那你還跟楚風鬧,還想鬧得整個上海灘都知道?你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陳鋒說道:“因爲楚風此人,極其高傲自負,當我把他的臉打腫之後,他什麼事兒都能做得出來。”
“什麼意思?”楊九悍心裡一驚,沉聲問道。他望着陳鋒的眼神非常複雜。
他覺得此刻的陳鋒,像只修煉千年的狡猾妖狐。看到陳鋒的笑臉,楊九悍這個久經沙場的悍將,竟然涌起了一絲不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