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微微一笑,斜了一眼沈齊周道,“就是老太太身邊那個叫蘭兒的小丫頭,瓜子臉兒,水靈靈的大眼睛,又伶俐,我們老爺啊最愛這樣的丫頭了。”
老太太一怔,汪嬤嬤上前笑道,“老太太,你不記得了,那丫頭嘴甜,你還最喜歡她打的絡子了,要不奴婢讓人叫她來給你見見。”
老太太點頭道,“去吧,是三太太特意提的,是該見見。”
汪嬤嬤給茜草使了個眼色,茜草會意忙出去把蘭兒叫了進來。
沈齊周眉間擰在一起,簡直可以夾死只蒼蠅了,這個女人竟然還想給他塞丫頭挽回他的心,以前是誰千方百計的留着他在秋榕院,現在也知道換一種方法了,可惜已經晚了,真是個心計深沉的女人,他簡直可以想象要是他領着這兩個丫頭回去,那燕兒該如何傷心。
不行他不能讓這個女人的毒計得逞,也不能傷害燕兒那麼美好而善良的女子的心,燕兒夠苦了,他不能在負了燕兒,再說,他今日來還有要緊事。
“娘,你就是把她們賜給我,我也不會碰她們的,你要想孫子,已經有了一個南哥兒,還有大哥還有三個兒子,何苦爲難兒子。”沈齊周聲音帶着點哀求道。
老太太把臉一拉道,“娘這還不是爲你考慮,你離那個燕姨娘遠點,一個沒福氣的人怎麼能帶着我兒的身邊。”燕姨娘連失了兩個孩子,在老太太眼裡自然是沒福氣。
錢氏見沈齊周還想守着燕姨娘一個人。她這些年的掏心掏肺,怎麼對沈齊周他,全都不在乎。還要提那個賤人爲平妻,他們當年也是恩愛過的,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只是錢氏的心被一次一次傷害,再深的愛意也消散的無隱無蹤,她也不會放過這兩個人的,沈齊周不是自詡心中只愛燕姨娘一個人嗎。她倒要看看,這沈齊周能堅持多久,她輕輕的笑道。“哎喲,三老爺,你還想守着燕姨娘,爲她守身如玉。這可不行。媳婦看來是沒福氣,沒替老太太生個孫子,但媳婦也不是那麼自私的人,早就想找幾個丫頭爲咱們沈家開枝散葉了,三老爺說不會碰這些丫頭,畫姐兒和南哥兒是怎麼來的。”
“你,”沈齊週一滯,指着錢氏。眉眼帶着怒意,卻找不出話來反駁。
老太太只聽到守身如玉。還沒聽清後面的話,瞬間就變了臉色一急道,“你還真想一輩子守着燕姨娘過了,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同意的。”老太太想到她捧在掌心的兒子被一個窯子出身的小妾迷的神魂顛倒,連兒子都不顧,心中又是痛有是悔,當初她怎麼同意讓那個狐狸精進門的,老太太望着沈齊周嚴厲的說道,“你要是敢爲燕姨娘守身如玉,我明天就讓人把她拉出去罵了。”
沈齊周見自己的老孃發怒了,怒瞪了一旁笑的得意的錢氏一眼,老太太今日發怒可不同往日,她立刻冷着臉對汪嬤嬤說道,“汪嬤嬤,你現在就去把人牙子找過來,把燕姨娘拉出去,讓她從哪兒來的就把她賣到哪裡去。”
汪嬤嬤答應着,準備往外邊叫人。
沈齊周這時才着急起來,站起來趕緊攔着汪嬤嬤,道,“娘,你這是幹什麼,那燕姨娘好歹還替兒子生了一個姑娘,你怎麼能這麼對她,傳出去,這府中還有名聲嗎。”
錢氏道,“三老爺在這府中寵着一個下賤的小妾,恐怕全京城都知道,現在想要名聲了,我看老爺今日就同意吧,爲了一個姨娘三老爺對老太太不孝,三老爺想想怎麼出去見人。”
錢氏把一頂不孝的帽子扣到了沈齊周身上,沈齊周見今日這種架勢,老太太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臉色閃過一絲掙扎,咬牙答應道,“老太太,你放過燕姨娘吧,兒子答應你,來年一定讓你抱上大胖孫子。”
老太太滿意了,這時茜草也領着一位穿青色小襖的丫頭走了進來。
老太太問道,“你叫蘭兒,這倒是個好名字,擡起頭來讓我瞧瞧。”
蘭兒緩緩擡起頭,只見她一張巴掌大的臉蛋,一雙眼兒水潤潤的,粉嫩嫩的小嘴輕輕嘟起,眼睫毛輕輕的顫動,似乎對大廳的氣氛有些害怕,擡了一會兒頭,又輕輕垂下,格外惹人疼惜。
老太太見她身材纖細微微有些不滿意,只是這個是媳婦求的,她看着錢氏道,“模樣到是不錯,可是太瘦了,看着是個沒力氣生孩子的。”
錢氏眼眸一閃,這個蘭兒她在老太太這裡只見到一回就記在心裡,這模樣動作簡直就是燕姨娘的翻版,最重要的是這蘭兒還年輕,那麼細緻的肌膚燕姨娘可比不了。
“老太太,我們老爺就喜歡這樣的,再說媳婦回去好好給她補補也不要緊的,從經往後那秋榕院裡供一尊送子觀音,媳婦每日吃齋唸佛等着觀音娘娘給老太太送幾個大胖孫子。”
“好好,你是個好的,既然這樣,你就把這兩個丫頭帶回去吧。”老太太高興的笑道。
那蘭兒聽說讓她伺候三老爺,給三老爺生兒子,心思一下子就活絡起來,一雙眼兒只管偷偷的往沈齊周身上瞧,沈齊周不過才三十七八歲,模樣也保養的好,不說話扳起來臉的時候也稱的上是俊雅,蘭兒不由瞧的一呆,水眸裡露出一絲羞澀的情意。
再說這沈齊周原本是堅決不同意的,但當蘭兒秋波盈盈送過來的時候,心裡頭也是一酥,目光在蘭兒身上流連。
錢氏見了,在心中冷冷一笑,這纔是男人的真面目,她的一片真心付給這個人十多年,真是不值得。
錢氏見事情已經辦好了,正準備跟老太太告退。
老太太卻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周哥兒,這些日子在外邊應酬,缺銀子就往你家太太那裡去領,或者來娘這裡拿也是一樣的,一個老爺身上也該有些銀子。”
錢氏見老太太竟然自己提起了這茬,心中越發不安,她都快把事情解決了,誰讓老太太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出來。
要說這老太太在沈府對誰最大方,只有一個沈齊周了,時人大多偏愛幼子,老太太也不例外,沈齊安自小就懂事不讓人操心,只有沈齊周是在她懷裡撒着嬌長大的,因此她便疼的更厲害些,她對錢看的重,只有對着沈齊周才大方些。
沈齊周自然不會忘了他今日是爲了什麼而來,他目光一閃,準備說話。
錢氏卻搶在他的前頭笑道,“老太太你就放心吧,三老爺怎麼能拿你的私房銀子,媳婦每月都貼補着三老爺呢,這時候不早了,媳婦跟三老爺就不打擾老太太休息了。”
沈齊周目光晦暗不明,他並有搭理錢氏,而是朝老太太笑道,“娘對兒子的好,兒子都記在心裡,指望着有一天好好孝敬老太太呢,不如娘今日就賞兒子一頓飯,娘素日疼大哥,都把兒子忘了。”
沈齊周的語氣裡帶着點親暱撒嬌,汪嬤嬤聽的一身雞皮疙瘩,老太太卻格外受用,讓他上前,笑道,“娘哪能不疼你,今天你就在這裡吃飯,咱們母子,說幾句貼心的話兒。”
錢氏自然是不肯把沈齊周單獨一個人留在老太太的身邊,她猜到了沈齊周想挑撥老太太分家,可不會眼看着他就這麼發生,讓大老爺厭棄三房。
“三老爺不走,媳婦怎好一個先回秋榕院,媳婦也留下來儘儘孝心,伺候老太太用膳。”
老太太笑着點點頭道,“你是個賢惠的,都留着這裡陪陪我這個老婆子吧。”
沈齊周倒是無所謂錢氏留不留下來,他今日一定要跟老太太說明白,求老太太替他拿到這沈府的另一半的家產。
錢氏讓秋棱把那兩個老太太賞的丫頭都領回了秋榕院,繼續陪着老太太說話。
沈齊周這時突然往地上一跪,給老太太磕了一個響頭道,“兒子請老太太爲兒子主持公道。”
老太太不知所謂何事沈齊周對她突然行了這樣一個大禮,忙讓汪嬤嬤把他扶起來道,“周哥兒,這是怎麼了,有什麼要讓娘主持公道的,起來說吧,娘一定答應你。”
沈齊周卻不肯起身道,“娘聽兒子說完,這件事娘一定要幫我,若你不幫我,兒子就一直跪在這裡。”
汪嬤嬤見沈齊周說的鎮重其事,早就讓丫頭們都下去了,房間獨留老太太,三老爺,錢氏,她自己也守在老太太的身邊。
沈齊周目光帶着憤怒道,“娘,兒子想分家,這些年來,整個家業都被大哥把持在手裡,兒子就連外面有多少鋪子是我們家的都不知道,這京城有哪個老爺做的像兒子這樣窩囊,每月只領着一份月例,缺錢了,就找娘要,連查個賬都要先問過大哥,兒子實在是不想再過這種窩囊無能的日子了。”
沈齊周說到最後,聲音提高,顯然是極爲不服氣,對沈齊安的恨意也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