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怎麼這麼荒涼,叫什麼名字?”
馬背上的騎士拉了拉繮繩,目光向遠處貧瘠的羣山看去,灰黑色光禿禿的一片,只有一條黃色的山間小道在其中蜿蜒盤曲,好像遊蛇一樣。
不過最近下了一場小雪,倒是將眼前的荒涼覆蓋起來。
走在騎士面前的嚮導立刻恭敬的低下頭來回答道:“騎士老爺,這片山區沒有什麼正式的地名,附近的人都稱呼它爲灰山區,倒是我們現在行走的這一條小道還有個名字,叫做雄鹿角山道。”
名爲布魯的騎士點了點頭,山間吹來帶着零星雪花的寒風讓他緊了緊身上漏風的鎧甲,然後扭頭往後面看去。
在他的身後,是一支不算大的車隊,只有幾輛馬車而已,其中兩輛用來載人,剩下的都是裝載着出遠門必備的,像帳篷之類的雜物。
倒是這支車隊的護衛並不少,一共有三十多個人,而且跟普通的僱傭兵可不一樣,這羣人穿着統一的制式鎧甲,拿着精良武器跟盾牌,還騎着高矮相同甚至連體重都相近的黑鬃馬。
而作爲常年來往穿行在鐵蹄平原上的嚮導,也能看出這羣人的不凡來——每一個都是在十八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面容白皙相貌出衆,絕對不是什麼貴族的私兵,而且這羣年輕人之中實力最低也是精銳戰士,配上精良到令人嫉妒的裝備,普通的強盜團絕對不敢對這支車隊起什麼歪心思。
當然,對於這羣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嚮導不知道,他也沒有資格知道,只要那好酬薪,然後好好帶路即可。不過,僱傭兵出身的嚮導心中也隱隱已經有些很靠譜的猜測。
在埃倫德這個世界上,敢光明正大使用紅白色來塗裝鎧甲,並且具有如此精良的裝備與武力,也就只有那最龐大的勢力之一了。
泰坦教廷!
這羣從北森德蘭的托爾斯港開始出發的人,絕對是泰坦教廷的人,嚮導可以如此確信。
不過泰坦教廷的武力機構並不少,光輝聖堂騎士團,護教騎士團,宗教國的正式軍團,這些武力機構都是使用紅白色塗裝,區別在於旗幟跟裝備形象完全不同而已,如果不是宗教國的人,或者是泰坦教廷的教徒,是很難分辨其中的區別。
當然,不過是其中的哪一樣,都不是北森德蘭或者是洛倫索都能得罪得起的。
“還有多久才能到沙盾城?”布魯沉吟了一會問道,他是這支車隊遠行的負責人,需要顧及到很多方面,安全,路線,補給之類的。
“如果中途不會下一場大雪的話,那麼還有五天的時間,騎士老爺。”嚮導低頭恭敬的說道。
布魯滿意的點了點頭,從時間上來看繞開戰場並沒有預料中浪費太多的時間,而且他對嚮導的稱呼也很滿意。
他們確實是騎士,但後面卻還要再加上兩個字——扈從。
沒錯,這三十多個威風凜凜的護衛,都只是一個真正騎士的扈從而已。
布魯站在山丘的山坡,等待着同僚們將馬車推上來,而當最前面那輛載人馬車來到山丘上面時,車伕停下了馬車,然後車廂前面的簾布被掀起,一個穿着連衣裙的年輕女孩從馬車內鑽出來,輕巧的跳落到地面上。
布魯連忙下馬走過去行禮,然後恭敬的問道:“午安,朱利爾斯小姐,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嗎?”
“午安布魯隊長,我只是在馬車裡呆久了,出來走一走而已。”
艾茜麗雅。哈迪斯。朱利爾斯,對着這位騎士扈從淡淡一笑,然後扭頭眺望着闊別了兩年的國家。
儘管艾茜麗雅並不認識這處荒涼貧瘠的地方,但這並不妨礙這位年輕女孩對自己國家發自內心的喜愛,她微笑着,呼吸着屬於洛倫索的氣息,彷彿連寒冷的雪花都變得暖人起來。
布魯當然不可能撇下這位朱利爾斯小姐而去忙自己的事情,他們這羣騎士扈從除了跟隨自己的主人之外,這一次不遠萬里從宗教國繞道北森德蘭,然後來到洛倫索,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護送這位身份尊貴的少女返回自己的祖國。
很快,第二輛馬車被推上了山丘,在車伕還未將馬車停穩時,一個穿着紅色袍服的年輕人便已經急匆匆的從馬車上跳下來,然後不耐煩的朝四周圍對他行禮的騎士扈從們擺擺手,臉上換成一個和藹的笑容,往這邊快步走來。
見到這個年輕一點都不穩重的猴急的模樣,布魯忍不住在心裡面嘆了口氣,然後彎腰低頭朝這個他名義上的主人行禮:“午安,弗朗西斯大人。”
對於這個家族給自己委派的扈從隊長,弗朗西斯還是需要維持一下表面上的尊重,便放慢腳步點了點頭:“布魯,路上辛苦你了。”
說完之後也不等布魯回答,弗朗西斯就急匆匆越過他走到艾茜麗雅身旁,笑着問道:“怎麼了艾茜麗雅,難道是馬車坐着不舒服嗎?”
聽到布魯的問候聲,艾茜麗雅就知道是自己的同學兼友人弗朗西斯過來了,她沒有回過頭,只是繼續看着慢慢被白雪覆蓋的灰黑色羣山。
“弗朗西斯,我好歹也跟你一樣通過了見習騎士的試煉跟考試,請不要總是將我當做一般的嬌弱女孩。”
“艾茜麗雅,我可以發誓自己從來這有這樣想過,你可別冤枉我。”弗朗西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艾茜麗雅美麗無瑕的側臉,遲疑了一下問道,“我一直很想問你,你的成績那麼好,爲什麼不肯接受見習騎士的頭銜?執意要休學返回國內?”
“理由很複雜,你是不會明白的弗朗西斯。”
艾茜麗雅攤開手掌,兩朵從天空中飄落下來的雪花落在了她白皙如雪的手掌心上,看着這兩朵宛若雙生子一般一模一樣的雪花,艾茜麗雅忍不住輕微的嘆了口氣。
我已經躲避了兩年,我不能再繼續讓姐姐獨自一人承擔那樣的重擔!
艾茜麗雅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可惜弗朗西斯並不能猜測到少女心中的所想,他只能用自己的腦袋轉了一圈找到一個最有可能的理由,然後感同身受一般的嘆了口氣,伸出手想要拍一拍艾茜麗雅的香肩:“是因爲跟北森德蘭的軍事衝突嗎?這一點你用不着太過擔心,只要教廷的敕令下來,野蠻而無禮的北森德蘭就會撤退。”
野蠻?那麼毫無理由跟他們起衝突的我們又算什麼?
艾茜麗雅對同學這個安慰藉口感到無語,不着痕跡的避開了他的鹹豬手,然後笑着轉移話題,她現在不想談論自己國家跟鄰國那令人發笑的軍事衝突。
“對了弗朗西斯,我們在半路上救下的那個人醒了嗎?”
“啊?”
弗朗西斯眼睛轉了一轉纔想起他們在進入羣山之前,在鐵蹄平原上救下了一個昏迷在半路的少年。
也許是因爲同爲洛倫索國民的緣故,也許是因爲軍事衝突造成附近村莊接連毀滅所帶來的愧疚,艾茜麗雅對少年生出了一絲同情,觀顏察色的弗朗西斯立刻做主將少年救下來,不過轉頭他就給忘記了。
弗朗西斯微笑着,放在身側的手卻伸向背後做了一個隱秘的手勢。
站在不遠處守衛的扈從隊長布魯見到這個手勢,只能微微嘆了口氣,幾步趕上來說道:“朱利爾斯小姐,救下來的那個少年已經醒了,我們問過他,好像是附近某個叫西邱村的村民。”
“哦,那我們過去看看他吧,如果順路的話,送他回去也可以。”見艾茜麗雅似乎有點興趣,弗朗西斯立刻提議道。
艾茜麗雅點了點頭,她也想通過這個少年瞭解一下,洛倫索的平民們是處在一個什麼樣的生活中。
水深火熱?還是安居樂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