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的馬蹄聲闖入了寧靜的小鎮。
遠處的山巒,遮蔽下來的影子,將燕山鎮如同孩子般攬入懷抱。
這裡是繁華的盡頭。
再往北走,就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沙漠、戈壁還有綿延的雪山和冰川。
除了那些頑強如蒼棘草般的薩邏人,再也沒有更多的人,可以在那麼惡劣的環境下生存。
凜冽的北風即便是有巍峨的燕山阻擋,也依舊冷酷無情的鞭撻着小鎮。
原本稀少的人影,便已然在破碎的街道上絕跡。
整個小鎮,唯有開在城門口的燕山客棧,還點綴着紅燈籠。遠遠的望去,那一長串的紅燈籠,在昏沉降臨的夜幕下,就像是招搖的紅幡,帶着妖異的魅影。
棗紅色的健馬在客棧門口停了下來。
封林晩穿着灰色的斗篷,從馬背上翻身而下。
現在的他,應該叫做‘尚良’,整張臉上最惹人注目的,就是那雙善良無辜的大眼睛,帶着初出茅廬的單純與天真,彷彿沒有受過世俗的污染。
這是很加分的···對於他即將參與的這件事來說。
雖然有了雷霆加速器作爲外掛裝置,封林晩滯留異世界的時間,延長到了六天,但這也不是他將一天時間,花費在了趕來燕山鎮的路上,進入這遠離人羣,偏遠小鎮的理由。
他來這裡的理由只有一個。
那就是參與‘劇情’,然後伴隨着即將涌起的風暴,捲入引起整個世界動亂的中心點。
只會打手語的客棧小二走了出來,搶一般的牽走了封林晩的馬匹。
封林晩知道這匹可憐的馬兒即將迎來的結局。
它會變成許多人的晚餐,出現在不少人的餐桌上。
換個名字出現,牛肉、羊肉、豬肉、狗肉···都可以!只看你喜歡什麼。
登門進去,意外的是,客棧內的客人並不算少,甚至已經將一樓坐滿。
大多數爲男性。
而他們的注意力,則都集中在了一旁櫃檯處,身穿紅衣的女子身上。
那是客棧的老闆娘,脣紅齒白,眉目如畫。
在這苦寒之地,她卻嬌豔的如同江南水鄉里長出來的紅蓮,雪白的肌膚彷彿隨時都能掐出水來。流轉的眼波,儘管淡漠,卻又依舊有着滿滿的,擋不住的風情。
這也是一個熟透了的女人,年華將她定格在了最美好的歲月,彷彿永遠不會辜負於她。
有着少女的鮮活、青春,卻又擁有着一點年紀之後,才通曉的風情與優雅···。
封林晩只看了一眼,然後低着頭走到了客棧的角落裡。
在那最角落的桌子邊,同樣坐着一位少年。
黑炭頭,身材幹瘦,嘴角還有稀鬆的絨毛,兩粒眼珠子黑亮的令人羨慕,這起到了畫龍點睛的效果,讓他那原本平凡的面容,驟然多出了幾許亮色。
“你好,我叫尚良,高尚的尚,良人的良。”封林晩自來熟的坐在了少年身邊,然後做着自我介紹。
少年露出驚喜的表情,彷彿是在慶幸,在這趟旅途中,多了一個同行的朋友、知己。他就像是天生不會防備人的,對每一個釋放善意的人,都保留着最純潔無暇的友好。
單單只是一個陌生人的打招呼,就足以讓他欣喜許久。
“我是白小松,你可以叫我小松。”少年臉上掛着大大的笑容,這樣迴應道。
接下來,封林晩卻沒有再說話。
白小松雖然幾次想要主動挑起話題,卻似乎由於害羞,而又欲言又止。
封林晩也在偷偷的打量白小松。
此刻除了他,只怕無人知曉,眼前這個好像並不是那麼起眼的少年,卻會是未來幾十年,成爲這個世界絕對的核心、主角。
而改變他人生軌跡,讓他走入天下人眼簾的第一幕,就是眼前這般場景···燕山客棧。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放在了那位風情萬種的老闆娘身上,以至於完全沒什麼注意力,落在白小松或者封林晩處。
直到城門口,破敗的鐘塔上,那獨眼的老漢,敲響了亥時的鐘鳴。
所有的男人都正襟危坐,紛紛展現出自己最好的面貌。
亥時人定,安眠入寢之時。
也就相當於九點多鐘,其實直接入眠,還是有些早。
所以,在此之前,若是男女同寢,總會發生一些喜聞樂見的事情。古代人娛樂生活有限,最好玩的···基本也就屬牀榻之事了。
倘若是與老闆娘這樣的美人同枕而眠,那便是短命三年,也多得是人欣然願往。
老闆娘擡了擡眼,她的臉上露出勾魂奪魄的媚笑,然而眼中卻只有如深潭般的孤寂。
她像一隻花蝴蝶,穿梭在人羣中,挑選着她今夜的入幕之賓。
似乎是有意,又或者無意。
老闆娘留在了封林晩與白小松的桌前,然後輕輕一躍,直接坐在了他們面前的桌子上。
紅裙勾勒的完美曲線,帶着誘人的弧度,修長的雙腿微疊,即使是被裙角掩蓋,依舊讓人遐想它的筆直與挺拔。
三千青絲挽成髮髻,唯有幾縷俏皮的落下,在周圍沉重的呼吸中不斷的飛揚,彷彿如細嫩的芽兒,不斷撩撥着人們的心絃。
“燕山鎮寒深露重,奴家在廂房內溫了一壺好酒,小公子可願去飲?”老闆娘微微扭頭,留給封林晩一個完美的側顏,卻對着白小松問道。
封林晩心中難免有些不忿。
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爲某種世界本質上的定律和慣性,但是···都是純潔無暇的好少年,而且他還長的更帥一些,憑什麼就被忽視了?
白小松很害羞,面對美豔的老闆娘隱晦的邀請,他完全沒有聽懂更多的內涵。
所以他給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回答。
“我···我不會飲酒,不過···我看尚良兄弟應該會。要是姐姐你不介意的話,就讓尚良兄弟陪你飲酒,我們三人一同說說話可好?”
靜···!
整個大廳內安靜的只有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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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先是筷子和酒杯掉落摔在桌子上或者地上的聲音。
最後纔是各種嘲諷、笑話···。
這間客棧的老闆娘飲酒,但是她卻從不與人對飲。
她若是請某個人···某個男人與她去一間屋子裡飲酒,那就決然不是飲酒,嗯···有可能是‘喝茶’。
如今卻有一個小子,大言不慚的要與老闆娘三人行,這可真是膽大包天了。
他難道就不知道,和老闆娘的美豔同樣出名的,還有她藏在裙子底下,緊貼着大腿的那把刀麼?
否則,真的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美人,如何能在這偏遠苦寒之地,肆意的挑選入幕之賓?而沒有被某些強權人物,關入籠子裡,做了禁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