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唐長安曾經是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者，若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太過於神奇，他是絕對不會默默摘掉這個名號的。
饒是如此，他對宗教信仰這方面依舊是不感冒。
更何況天峰寺舉辦的‘大座講經’多是講述佛家普渡衆生、出家人慈悲爲懷、信徒誠心向佛，必有佛祖感應，助其祛除災難，積德佛緣，悟得超脫生死無上法則的縹緲故事。
慈悲向善可以，其他就算了……
不過煙娘她們倒是聽的津津有味，唐長安也不好打擾，只好左顧右盼，想着能否尋找到擁有人物卡的角色，好讓自己能夠寫出新的書籍來。
“小施主……”突然，前面傳來溫和的聲音，唐長安愣了愣，發現四周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疑惑間順着聲音看去，卻是那所謂的天玄大師不知何時停止了講經，一臉和善的看着他。
而在天玄大師旁邊，站着的正是之前有過‘肌膚之親’的無花。
“長安，大師叫你呢。”長柱就在他身後，扯了扯他衣袖說道。
唐長安這才站起身來，對着天玄大師拱手行禮，問道：“大師，方纔是在喚我？”
天玄大師微微額首，算作迴應，繼而輕聲問道：“小施主可知方纔老衲所言何物？”
唐長安一愣，他剛纔光顧着四處尋找角色卡，壓根就沒有注意聽天玄大師講經，哪裡知道之前講過什麼。
見他沉默，站在天玄大師旁邊的無花雙手合什，低語道：“小施主心不誠，不敬。”
心不誠，是對佛法的不誠。
心不敬，是對佛的不敬。
今日天峰寺‘大座講經’，能來的多是虔心修佛的信徒，見唐長安在‘大座講經’之下居然放空茫然，連天玄大師講述的經義都無心傾聽，頓時一個個面目不善的盯着他。
“這位小施主既然無心聽佛，不如就此下山去吧。”一名香客突然開口說道。
“是啊！此乃佛門聖地，心不誠不敬之人來這作甚，快快下山，莫要惹惱了佛祖！”
吃瓜羣衆心理甚至奇怪，正面迎擊不曾見他們，火上澆油卻未少過他們的身影，你一言我一語之下，整個‘大座講經’都被迫停止下來，唐長安也成爲衆矢之中。
若真追究起來，這廣場之上又有幾人是認真聽天玄大師‘講經’的。
之所以刁難唐長安，無非是因過往的恩怨。
定然是無花在天玄大師耳旁碎嘴過一些言語，天玄大師藉着唐長安剛纔沒有聽講經而發難，好讓他在衆多香客面前難堪。
“太欺負人了！”
長柱就要起身爲唐長安鳴不平，卻被他給制止住，無懼四周目光，直視天玄大師，雙手合什，說道：“大師，在下並未對佛不敬，只是聽聞大師講經，心有所動，腦有所悟，陷入了頓悟境界。”
“哦？小施主可悟出所得？”天玄大師依舊是那副和善的模樣，語氣溫和。
唐長安聞言，笑看了一眼旁邊的無花，反問道：“不知無花師父對‘一切皆空’何解。”
無花聞言，嘴角微微上揚，跟他辯悟境，簡直就是班門弄斧。
當下雙手合什，道了聲佛號，回道：“心、佛、以及衆生，三者皆空。現象的真性是空。無悟、無迷、無聖、無凡、無施、無受，此爲一切皆空。”
“大師您覺得呢？”唐長安轉頭問向天玄大師。
天玄大師亦是點頭贊同。
唐長安見此，順手撿起地上的一顆石子猛地朝天玄大師扔去。
“嗖~”
“嗒~”
石子最終被天玄大師一手握住，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放肆！”無花大怒，指着唐長安呵斥道：“你竟敢對天玄師叔無禮！”
四周的香客們亦是受到震驚，紛紛怒瞪唐長安，隨時準備出手拿下他。
“老天爺啊！這五十兩銀子不好掙吶……”就連煙娘都縮了縮肩，不自覺往唐長安身邊靠近，準備隨時帶他離開。
面對衆人的憤怒，唐長安怡然不懼，如峭壁上的青竹昂首屹立，目視天玄大師及無花，平靜地問道：“既是一切皆空，又哪來如此大的脾氣？”
此言一出，四周噤聲。
是啊！既然一切皆空，又爲何要動怒呢？
無花亦是愣住，臉上表情複雜萬分，尷尬無比，不知道如何回答。
天玄大師倒是寵辱不驚，閉目沉思。
場中一片寂靜，誰也不敢破壞這般氣氛。
香客們的目光在唐長安和天玄大師的身上來回觀望，等待着辯論的後續。
終於，天玄大師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坦然，輕輕放下手中的石頭，起身朝唐長安合什拜道：“小施主句句禪意真解，引人深思。是老衲着相了。”
天玄大師，認輸了！
乾脆無比。
誰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四周的香客們更是面面相覷，再次看向唐長安的目光就頗有些複雜了。
“他是誰？”
“好像是藥塵鋪煙九孃的藥童，叫什麼長安來着……”
“唐長安嗎？就是那個要跑去神武王那參軍結果從馬背上摔下來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他……”
莫名的，唐長安便在天峰寺內引起了一些議論，尤其大家又都是打靈涼城來的，多多少少都會遇見相熟之人，一來二去就把他的底細給摸了個透徹。
只是這言論，一言難盡……
也不知什麼緣故，今日的大座講經在唐長安和天玄大師一番辯論後便草草結束，香客們則開始上香拜佛，遊玩天峰寺，順便參與參與天峰寺在‘大座講經’時期舉辦的一些小活動。
“臭小子你可真敢，那可是天玄大師，也不怕得罪人。”煙娘一把扯過唐長安，順手就擰了下去。
“嘶~”
唐長安吃痛一聲，甩到煙孃的手，不滿地回道：“是他尋我麻煩，關我何事？”
“就是就是，肯定是那無花和尚從中搗鬼，蛇鼠一窩，欺負我們家長安。”長柱也在一旁附和道，這件事他必須要跟唐長安站在同一陣營，沒得選。
“若不是你們把無花小師父打暈在先，人家能尋你們麻煩？”煙娘瞪了一眼二人，斥道。
唐長安聞言，‘嗖’地一聲把頭轉向長柱。
這個管不住嘴的八卦男，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嘿嘿……”長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露出那淳樸的笑容。
“走，帶你去見天峰大師。”煙娘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帶着幾人左繞右繞，來到寺廟主持別院，由煙娘上前說了幾句，院門前的僧人便領着她們進入。
院子裡還站着幾人，都是奴僕婢女，其中還有位熟人，正是慕玲瓏身邊的侍女，小翠！
“她怎麼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