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人跟着劉辯已經追了三天兩夜,基本上沒有好好的休息過。他們不像劉辯,可以靠打劫鮮卑部落來補充給養,跟在劉辯後面,也撿不到什麼給養,他們必須自己帶着乾糧和馬料,雖然已經竭盡所能的減少負重,還是不能和輕裝簡行的劉辯相比。
追趕劉辯已經讓他們精疲力盡,疲憊不堪,在這種情況下與劉辯突然正面相遇,很多人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一方面,他們覺得己方實力雄厚,劉辯孤軍深入,目標又是彈汗山,此時此刻,有速度優勢的他當然會直奔兵力空虛的彈汗山,而不是返身與強敵正面作戰。
雖然劉辯已經深入草原半個多月,縱橫千里,將沿途的鮮卑部落殺得落花流水,更是在雪狼湖擊敗了闕機,但鮮卑人的潛意識裡,還是不認爲劉辯率領的一萬多漢軍能夠和兩倍於己的鮮卑人正面作戰,這種以騎對騎的戰鬥更適合草原上的部落,對劉辯這麼一箇中原皇帝來說,並不是他所擅長的。
雪狼湖的戰鬥也證明了他們的看法,正面阻擊的還是步卒,兩翼突襲的卻是草原上的馬賊和匈奴人。
沒有確切的證據表明劉辯在騎戰上的實力超過鮮卑人。
也許是人的思維慣性,也許是鮮卑人潛在的驕傲作祟,從統領大軍的彌加到普通的將士,很多人都沒有想到劉辯會主動找他們決戰。
從心理上到生理上。他們都沒有做好準備。
而咆哮而來的右耳軍更是給了他們一個沉重的打擊。曾經的族人,現在卻成這般模樣,一個個窮兇極惡。如瘋似狂,看到他們就像是看到了生死仇敵,不顧生死的向前猛衝猛打,橫衝直撞。
鮮卑人一時有些懵,搞不清這是什麼狀況。
而頭頂飛來的黑鷹,更給他們的心理重重一擊,他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奇怪的烏雲。更無法抵擋烏雲中攜帶的陰氣,這股陰氣似乎和他們有着說不出的熟稔。直逼到他們的心裡去,讓恐懼從他們的心靈深處泛上來,直衝腦門,一種說不出的悲哀涌上心頭。讓他們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鮮卑人如喪考妣,未戰先怯。
右耳軍殺入鮮卑人的前鋒,大砍大殺,如水銀泄地,迅速向前衝擊。
隨着一個又一個鮮卑人的倒下,高空的黑鷹似乎又變大了一些。
右耳軍沒費太多的力氣就穿透了三千鮮卑人的前鋒陣型。面前的阻力一鬆,倖存的將士欣喜若狂,發出興奮的吼聲。撲向彌加的中軍。
在他們的身後,徐斧縱馬奔馳,五百手持戰斧的親衛緊緊的護在他的兩側。殺入剛剛被右耳軍擊破的鮮卑前鋒。戰斧營第一次以騎兵的面貌出現在戰場上,卻一點也不比步戰弱,他們揮動戰斧,劈砍砸敲,沉重的戰斧在他們的手中輕若羽毛,舉重若輕。一柄柄戰刀被戰斧砸飛。一個個鮮卑人的髡頭被他們砸扁,每一次悶響都像是他們的讚歌。卻是鮮卑人的輓歌。
剛剛被右耳軍打了一悶棍的鮮卑人這時才發現,與這些冷酷的敵人相比,剛纔那些瘋狂的右耳軍不過是一個只知道亂砍亂殺的小孩子。這些手持戰斧的漢軍將士纔是真正無情的惡魔,他們手中的戰斧就是招魂的法器。每一次揮舞,都是一次死神的召喚。
大部分鮮卑將士只有皮甲,裸露着髡頭,條件好一點的會有頭盔,但即使是鐵質的頭盔也擋不住戰斧一擊。“丁當”聲響起,鮮卑人不是頭盔被砸癟、砸碎,就是坐不穩馬背,一頭栽倒。轟鳴聲還在耳旁縈繞,眼前的金星還沒有散去,就被戰馬撞倒在地,踏成血泥。
戰斧營的馬速並不是特別快,他們並不追求以最快的速度突破鮮卑人的戰陣。對他們來說,已經被打懵的鮮卑人已經沒有任何抵抗力,他們要做的就是有條不紊的殺戮,讓這些暈頭轉向的鮮卑人一一殺死,讓匈奴大巫師召喚的雲鷹汲取他們醜陋的靈魂,變得更加強大。
趕盡殺絕。
在他們的身後,沒有一個鮮卑人還能坐在馬背上,有的只是蜷縮在血泥之中,抱着頭哭泣。
戰斧營像一堵沉重的牆,一步步向前推進,雖然不是那麼快,卻更加駭人。
眼看着戰斧營越來越近,斧影清晰可辯,鮮卑騎士恐懼了,動搖了。蒼天已經拋棄了他們,鷹和狼都成了他們的敵人,草原上的神靈已經棄他們而去,他們沒有了勇氣的來源。
鮮卑人開始倒退,開始逃跑。
等他們轉過身,他們才發現,右耳軍已經殺入彌加的中軍,中軍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一遇到右耳軍,彌加就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右耳軍的瘋狂和天空烏雲匯聚成的黑鷹像兩塊石頭,沉甸甸的壓在他的心頭,讓他看不到任何希望。右耳軍輕而易舉的洞穿了前鋒,殺入他的中軍,強大的戰鬥力讓他震驚,而那頭巨大的黑鷹則對他的心理產生了強烈的震懾,現在已經是深秋,風很大,雲很容易被吹散,而不會形成這種模樣。黑鷹凝而不散,只能說明有巫師在作法,而且法力強大。
鮮卑人也有巫師,但巫師通常只能治病、預言,偶爾有人能夠做法幫助自己的部落戰鬥,但那都是小規模的戰鬥,一旦人數達到千人,巫師的法術基本就沒什麼效果了。現在,兩軍兵力都在萬人以上,劉辯所帶的巫師居然能召喚出這麼大的雲鷹,雲鷹中蘊含的戾氣又是如此之重,實在大出他的所料。
難道蒼天真的拋棄了鮮卑人?一個早就在鮮卑人中流傳的謠言再次涌上彌加的心頭。
彌加追擊而來,整個隊形一直在向前衝,和右耳軍交手後,雙方也沒有停下來,而是互相穿插廝殺。右耳軍殺入彌加的中軍之中,傷亡陡增,就像一根根冰錐,在摩擦中慢慢消融,漸漸的消失不見。而彌加的中軍卻在繼續前進,只是速度變慢了一些,隊形稀疏了一些。
可是彌加並沒有任何輕鬆的感覺,因爲他看到了潰逃的前鋒。
在逃兵的後面,有一杆大旗在迎風招展。
大旗上,有一頭巨龍展開巨大的雙翅,在風中扭動,彷彿要破旗而出,迎風怒吼。
戰旗的前面同樣有一頭兩丈多高巨龍,雙翅張開,足有三丈多長,不停的鼓盪着,彷彿即將騰空而起。
彌加知道,那是擁有應龍命的徐晃,是在湳水擊敗須卜骨都侯,在雪狼湖打得闕機寸步難移的戰斧營。
他也知道,已經潰敗的前鋒擋不住徐晃的攻擊,潰敗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更擔心的是自己的中軍能不能擋住徐晃。他不想像闕機一樣蒙重戰敗的恥辱,他更不想像須卜骨都侯一樣丟了性命。
彌加鼓起勇氣,拔刀怒吼:“百戰!百戰!”
百戰部落的勇士們喝着怒吼起來:“百勝!百勝!”
整個中軍開始怒吼:“百戰百勝!百戰百勝!”
彌加猛踢戰馬,率領親衛營,迎向徐晃。
風聲更緊,喊殺聲震天。
劉辯端坐在戰馬上,心神卻在天空展翅高飛,注視着草原上正在廝殺的雙方將士。右耳軍傷亡增大,攻擊受阻,彌加用人數優勢扛住了右耳軍的攻擊,還想利用人數優勢反轉戰局,勇氣可嘉,可是他並不想讓彌加夢想成真。
他要徹底擊潰他。
鮮卑人努力向前,前鋒雖然已經被擊潰,但中軍的陣勢很厚,即使以徐晃的戰鬥力,短時間之內也無法擊破彌加的陣勢,一旦戰斧營的將士體力消耗過大,反而可能造成傷亡。
劉辯隨即下令,戰斧營轉向,避開正在衝鋒的彌加正面,攻擊彌加的右翼。
戰鼓聲一變,徐晃舉起血淋淋的戰斧,策馬左轉,向鮮卑人的右翼撲去。隨着戰鼓聲,戰斧營變陣,以徐晃爲鋒,狠狠的砍向彌加的右翼。他們像一柄鋒利的戰斧,剁在彌加的右肩上,砍下一大塊血肉。
彌加痛徹心肺,卻無暇顧及。他知道,徐晃避開他的正面,並不代表劉辯會放棄攻擊,相反,他即將迎來新的敵人。
不出所料,他很快就聽到了雄渾的戰鼓聲。
劉辯下令,狼騎出擊,攻擊彌加的左翼;匈奴人出擊,攻擊鮮卑人的中軍。
呂布催馬出陣,方天畫戟迎風搖擺:“狼騎出擊——”
“狼騎出擊——”董白踢馬飛奔,雪狼奔踊在前,三十餘頭狼緊隨其後,連聲怒嗥。
兩千狼騎齊聲誦起了天狼咒,躍馬奔騰。從天空看去,彷彿是一頭巨狼,衝出戰陣,撲向鮮卑人的左翼。呂布、董白和雪狼就是這頭狼的最尖利的兩顆狼牙。
鐵蹄轟鳴,雙方迅速接近,呂布拉開了大黃弓,一口氣連射七箭。七支羽箭撕破空氣,在狂風中扯出一條看不見的通道,撲向遠處的鮮卑人。
三百步外,例不虛發。
七個鮮卑人翻身落馬,兩個十夫長,四個百夫長,一個千夫長。
在呂布的射程以內,凡是落入他眼簾的目標,無一倖免。
戰鬥還沒開始,這一千多鮮卑人已經失去了靈魂,成爲待宰的羔羊。
狼騎殺到,彌加的左翼受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