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淡淡而又壓迫的聲音,秦無忌抱着頭顱的身影穿入了帳篷,五道紅光攢射,四根銀針飛舞,十成玄字境實力驟然發動,那還在搖頭的墨先生便噴出彎曲成魚鉤狀的鮮血,無力的歪倒在地。
智行雲顫抖的捉起了雙劍,緩緩而又憤怒的吸了一口長氣。
他盯着秦無忌,感受着這對頭那壓迫的靈力,咬牙切齒道:“與這蠢材合作,是我最大的失敗。”
秦無忌緩緩搖頭:“他的計謀很是完美,只可惜再厲害的計謀,在壓制一切的實力面前都是虛談。”
智行雲反覆品味着這句話,忽然間放鬆下來。多年豪貴門第訓練出來的氣度再次上了他的身,他雙手竟然不抖了,雙劍也緩緩沉了下去,竟然露出了一絲微笑。
秦無忌也是微笑的迴應他,血紅的眸子冰冷一片。
智行雲在秦無忌絕對實力的壓迫下,反而想到了自己真正的依仗,不禁仰頭大笑起來:“秦無忌,你厲害,我承認你修爲厲害,但你敢殺我麼,你可知道我是智家……”
啪的一聲爆裂的脆響,三顆牙齒飛舞了出去,一句話還未說完的智行雲半邊脖子都被這一巴掌打歪了。
因爲秦無忌這一巴掌運轉了五層五禽掌法,一個人若是被熊掌虎爪連拍五下,不掉幾顆牙齒也實在說不過去。
智行雲的眼珠子迸出了一半,卻因扭轉了脖子,所以無法用目光去“殺死”秦無忌。
跌落在地上的銀劍彈了起來,卻落入了秦無忌的手中。
就如玩了一輩子劍似的,秦無忌抖出了十二朵劍花,搖頭嘆息道:“我說了今日這帳篷裡,只有一個人能活着出去,你是沒聽懂啊還是沒聽懂啊。”
智行雲迸出的眼珠子終於現出了恐懼之色,嘶啞着大叫起來:“你,你不能殺我,我是智家人,我姐姐是金剛門第二高手……”
唰的一聲,快劍若割草一般,那扭曲的頭顱帶着不能置信的神情,如皮球一般跌落在了地上。
秦無忌一腳踩住智行雲的腦袋,伸手提起了帳篷中滿滿的一罈烈酒,一仰而盡。
殺不盡的仇人頭,飲不盡的仇人血。
真是痛快!他將烈酒傾倒而下,對着懷中的猴兒頭說道:“猴兄弟,你也喝一口。”
似乎也帶着笑意的頭顱被烈酒灌注,一塊塊碎紙片自猴兒頭嘴裡浮了出來。
那是猴兒頭在最後關頭吞到喉嚨裡的書信!
秦無忌捏過一塊,不用看也知道,這正是自己去天香坊時託付給猴兒頭的書信,那是託付給猴兒頭的一件小事,卻被這個漢子當作了人生的使命。
秦無忌閉上眼睛,一行熱淚再也難忍。
烈酒還在飲,帳篷卻被人猛然掀開,姿容如花的蕭歡雲悵然而立,身後跟着的三個女子卻是驚呼出聲。
蕭歡雲一跺腳,晴兒等三女便被震暈了過去。
這少女行至秦無忌身前,低頭看了一眼智行雲的頭顱,便輕巧的拔出了身
後的巨劍,一劍揮舞而去。
智行雲失去腦袋的身體被這一劍劈開,連着秦無忌腳下的頭顱也被劍氣割裂,幾乎看不出人形。
秦無忌癡癡的抱着酒罈,搖頭道:“你何須如此!”
蕭歡雲露出一個慵懶的表情,卻也反問道:“你何須如此。”
秦無忌低頭看着懷中朋友的頭顱,沉聲道:“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今日殺這賊子,我心無悔。”
蕭歡雲伸出小手放在自己的嘴巴上,打着哈欠道:“好了好了,我的男子漢,恐怕咱倆要有些日子見不到了。”
秦無忌的豪言壯語被生生打斷,低頭看着這難以猜透的少女:“你這是什麼意思?”
蕭歡雲再次踮起了腳尖……
這一次她沒有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卻湊上了櫻脣,在少年的腮上留下了一枚突然的輕吻。
秦無忌呆住了,卻聽到這少女歡聲道:“這是賞給你的。”
妙聲如風而去,少女揹負巨劍,飛臨五里莊上,發出囂張的大笑:“死胖子,老孃還是忍不住砍了那該死的蒼蠅,你別怪我啊,哈哈……”
秦無忌從震驚中驚醒過來,大叫道:“不行,我不同意!”。
他飛起的身形被三名醒來的弟子死死的拉住,連拖再拽的踉蹌而去。
……
六月初三,雲騎劍衛大將軍蕭歡雲悍然擊殺智家公子行雲,天下震驚。
是日國君姬天聰詔命淮陽王,延期燃燈大會,並令金剛門第一高手天陀緝拿欽犯蕭歡雲。
智家大公聞聽噩耗,臥牀三日不起。江湖傳言,金剛門第二高手,智家唯一的女兒,龍女妙華誓言追殺兇手……
六月十五日,太原郡雁門關下,緩緩駛來一輛馬車。
秦無忌睜開眼睛,眉間愁緒難解。
馬車上一個**歲的少女疑惑道:“秦叔叔,你這一路都嘆息幾回了,晴兒姐姐說是因爲路途顛簸,但如今馬上就要過雁門關了,這條路我隨爹爹走過,那很是平坦的。”
秦無忌勉強一笑:“朱兒,你不懂。”
坐在馬車裡的晴兒卻彈了一下少女的腦袋:“說了多少回了,不要叫他叔叔,該叫大哥纔是,要不就別喊我姐姐,總是彆扭。”
朱兒吐出舌頭一笑:“人家習慣了麼。”她雪白的小臉蛋還帶着一抹調皮,轉而自懷中摸出一枚木牌,仔細的看了起來。
秦無忌振作精神,問那晴兒道:“雪丹和雨沫還沒有消息傳來麼,蕭歡雲該沒事吧。”
晴兒淡淡一笑,安慰他道:“蕭將軍的實力,師父你知道的,再說這才十幾天,雪丹也不會這麼快就找到她的蹤跡的。”
秦無忌點點頭,伸手摸着十多日沒有刮的鬍子,都已蓋住了下巴。
他轉頭見朱血沙唯一的遺孤,那名叫朱兒的少女還在聚精會神的看着木牌,便說道:“朱兒,我教你的五禽掌學會了麼,怎麼還玩這木牌啊。”
朱兒摸着木牌搖頭道:“功法還可以慢慢學,但這木牌關係到叔叔的神農鼎,那是我朱家的罪過,我一定要找到裡面的秘密。”
秦無忌嘆了一口氣,又是一個執着的女子。
他的思緒回到了幾日前,原來那日他匆忙離開安樂居時,三個女弟子就悄悄跟上了,只不過她們速度慢了半拍,趕到丹砂幫時,只來得及救出了朱兒,卻不見了秦無忌的蹤影。
着急之下,雪丹卻想了一個法子,三女各騎了一匹烈馬,沿着整個古交城大街奔馳,一路呼喚着蕭歡雲的名字。
果然沒用多少時候,便在城西引來了蕭大將軍。一番探測之下,這才追到了五里莊的帳篷裡。
看到蕭歡雲決然背罪,明白眼前形勢危急的三女將秦無忌拉回了安樂居,匆匆帶着朱兒便離開了古交城。
雪丹和雨沫見師父憂愁難安,便自告奮勇的去探測蕭歡雲的蹤跡,只有晴兒陪着他一路來到了這雁門關。
就在半路上,丹砂幫唯一的遺孤朱兒卻拿出了那枚木牌。按照朱兒的說法,從她一出生時,爹爹便將這木牌掛在了她的身上。
這世界本就有爲幼兒掛長命鎖的習俗,所以丹砂幫也無人會在乎朱兒戴了十幾年的這塊吉祥木牌。反而將這個朱血沙最大的秘密隱藏了起來。
秦無忌想到這裡不禁苦笑起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似乎現在都送到了面前,但心中卻恐怕永遠也高興不起來。
從蕭歡雲仰頭親吻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心中便多了一個女子的身影。
白櫻雪爲他甘心獨去敵營赴死,這已是難以償還的情債,如今又多了蕭歡雲的決然背罪,少年的心已裂成了兩半,偏偏每一半都難以癒合,空自自責不已。
馬車還在行駛着,那駕車的老黃扭過頭來,大聲道:“秦掌櫃的,雁門關到了,這馬兒可撐不住了,咱們是下車歇息下,還是步行過關啊。”
秦無忌抱着朱兒跳下馬車,擡頭看着這晉國北部第一雄關,但見雄關依山傍險,高踞山嶺之上。此關東西兩翼山巒起伏,南北固守萬夫莫開,素被稱爲“九州晉北第一關”!
晴兒揹着青囊袋,隨着老黃也走了過來。
那老黃手指雁門關道:“過了這裡,便是咱們大晉的國都所在了,昔年多少男兒,在這裡拋頭顱,灑熱血。記得先輩說過,趙武九年,楚國伐兵五十萬,煉士境修士以上者達三萬之多,卻還是被我大晉男兒擋在了雁門關外。”
這老黃說着熱血沸騰起來:“所以說男兒當自強,若是天天一副死了爹孃的樣子,走到這雄關之前,卻是羞也羞死了。”
他口無遮攔,正是不滿秦無忌如今的頹廢模樣。
晴兒皺眉道:“黃老,你怎知我師父胸中之志,卻在這裡胡說八道。”
秦無忌毫不在意,驅散了多日憂愁,爽朗一笑道:“黃老說得很對,君子以自強不息,到了這裡,咱們便步行過去吧,也好領略一番雄關風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