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聲光皆爲虛幻,靈氣變化方是本源!
這一句恰如醍醐灌頂,激得秦無忌眼前一亮,心中大震。他忽想起了在本草天星閣中李本草和霍傷寒的那一場大戰。
那李本草和霍傷寒修爲都不遜於面前的法無相,但在本草天星閣中雙方交手不到十招,每一招卻都是直入要害,極爲質樸。
尤其是霍傷寒最後那三掌,雖純樸無色,卻將天星閣厚達七尺的巨石碎開。相比之下這法無相的“金剛碎魂掌”也太過華麗了,反而少了那種舉手投足間碎山開石的厚重。
秦無忌心中有了這層感悟,心中再默默唸起韓青囊方纔吟出的《黃字三訣》,終於對黃字境修爲有了一點基本的認識。
如果說煉士境的修士對戰還是那種類武俠的,以真氣驅動招式的話,那麼突破五感後的黃字境高手便不是僅僅依靠驅動靈力去戰鬥了。
秦無忌原本一直以爲晴瞳位,觸幽位……這五感不過是爲了突破境界而去修煉的。但現在已是明白了,這五感更是黃字境高手對敵的憑藉,亦是戰鬥中的無上法門。
就如自方纔一場苦戰,自己僅僅使用了觸幽位,卻將修煉成功的晴瞳位與聆空位放置一旁。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秦無忌不再爲法無相的五色聲光而迷惑,周身靈力自丹海“天樞”,“神闕”兩穴直入頭頂天匯之門,繼而散向晴瞳雙目,聚合聆空耳旁。
頓時他目中所視再不是黑白紛擾的靈力,耳中所聽也不是霹靂驚雷,只見法無相盤身而坐時,其金剛靈力自上而下成一條直線運轉,最後匯到其雙掌中。
而那所謂的黑白二氣,不過是法無相以靈力交錯施展出來的迷惑之光。
秦無忌觸幽位輕動,靈素六針化爲一條直線,這一次是強攻對方丹海正中位置。
那個位置也是法無相靈力的輸送之地。
靈素六針中的“六毫針”首先發動,萬千鍼芒化爲一團霞光,直直穿向了法無相的丹田氣海,另有那“五內針”與“四鋒針”左右策動,“雙梅針”與“三芒針”佯攻其雙目但真正的殺招還是繞向對方耳後的“一元針”!
秦無忌將心神控制到微毫之間,一心驅動着六根金針變化,那靈素六針也不再是混亂的一團,而是被他靈力牽引着,化爲了六個高手,分離合擊對方。
法無相眉間微微顫動,左右雙手連劈兩掌,金剛碎魂之法依次施展,聲勢更爲威猛。
在場外觀戰的諸人,修爲弱的只能看到漫天碎星飛舞,黑白雙靈鼓動,幾乎看不清人在何方了。
秦無忌就站在法無相身前,正處在驚濤駭浪之中,但已明白了黃字境五感使用之法,自不會再被迷惑,全力察覺着對方靈氣變化的軌跡,也不顧胸前空門打開,左手暗捏住鶴翅之勢,身子彎曲,猛然蹬地衝了上去。
這一下就如木霹飛彈,又如飛鳥穿梭,秦無忌在碎星光影中衝到了法無相身前,左手鶴翅凝聚全身靈力,點在了對方右掌心中。
呼的一陣狂風激盪,距身而坐的法無相左手連彈四指,運轉“四象指法”堪堪擋住了那六根金針,但秦無
忌的鶴翅之尖卻是實實的點在了他的右掌心中。
“金剛碎魂掌”的餘威再次擊中了秦無忌胸前黑綢,當然是無功而返,但法無相卻中了秦無忌凝聚靈力的一指,臉色漲紅起來,他咬牙不動,將丹海涌上的氣血壓制下去,左掌推開秦無忌,右手舉起,飛快的連劃七下。
秦無忌一擊得手,身子飛速退回,靈素六針卻並未收回,只在前方循機而動。
此時場外諸人只看到法無相連續發動“金剛碎魂掌”,竟然連拍七下,整個田野之上都能聽到那呼嘯的聲音,而所有人眼前都是破碎的星芒,無不驚呼起來!
也只有安平侯和蕭歡雲這樣的高手才清楚明白,這法無相已是黔驢技窮,最後要拼命了。
身在場中的秦無忌五感運轉到了極致,將對手的一呼一吸,一舉一動都瞭然於心,更是明白法無相這是最後的掙扎了。他閉目收氣,觸幽位延展開去,只覺面前那一條金剛靈力微微顫動,卻在法無相的“幽門”穴附近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空隙。
這便是《黃字三訣》中的“察氣”之功了,秦無忌雙手無招而握,運轉一股靈力旋轉而去,這靈力純發自他丹海,無形無跡,柔和圓轉,登時將法無相七掌凝聚出的聲勢一一迫散。
既然已明白了“察氣”,那麼這黃字三訣的“去勢”自是手到擒來。
法無相睜開雙目,首次現出驚惶之色,就在這一剎那的機會裡,秦無忌右手握拳,伸展,猛擊而去。
靈素六針就像六團飛逝的流星,帶着耀眼的光芒,直切而去,繞過法無相的金剛碎魂掌,如蜻蜓點水般一一穿過了他胸前心口五寸之上的“幽門”穴。
嘭,法無相最後這七掌的餘力擊中了秦無忌身上的“衆生綢”,自己胸前卻也彈出了一抹血花,這淮陽第一高手身子一抖,便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場中這種種變化,早看花了諸人的眼,此時見秦無忌和法無相依舊相對而立,卻不知方纔那疾風暴雨般的對戰中,到底是誰佔了上風!
但很快諸人就明白了誰是贏家,只因法無相手撫胸口,嘶啞着聲音顫抖道:“我,我輸了!”
安平侯身後的金鷹衛不說,那隨法無相前來的淮陽武士都是大譁!有幾人甚至高叫起來:“無相大人,莫要手下留情呀!”
但事實就擺在眼前,法無相輸了,這本威猛無雙的高手此時垂頭喪氣,身子都弓了起來,這隻因胸前“幽門”穴被刺了六針,秦無忌的饕餮靈力撕開了他的三條經脈,已是受傷不輕。
安平侯在後看得咬牙切齒,見到最後竟是這個結果,不禁大怒道:“無相師兄,若不是這小子身上帶着‘衆生綢’,他早就被你一掌打死了,你怎能認輸呢!”
法無相運轉靈力艱難的抵抗着那撕扯吞噬的靈力,搖頭苦嘆道:“侯爺莫忘了我的修爲境界高他幾層,如此結果,本座的確是輸了。”
法無相說到這裡,似是瞬間枯老了幾歲,他捂住傷口,轉身對安平侯一揖:“侯爺,無相有負王爺所託,今日敗於敵手,實在無臉再回去見他。”
安平侯聽他如此說,眉頭皺的更
厲害了,急忙挽留道:“賊子陰謀多詭,秦無忌更是卑鄙小人,師兄何必如此意氣消沉,如今王爺正是用人的時候,咱們還需從長計議呵。”
法無相微微閉目,臉上那消沉痛苦之色緩緩散去,卻多了幾分平靜,他垂手露出微笑:“侯爺錯了,王爺用人,用的是有用之人,無相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失望,回去也是尸位素餐,況且……”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經此一戰,無相對修行另有感觸,算起來,我已有十年沒回金剛門了。”
法無相說着心中之感,再擡頭看看天上白雲,忽然意興闌珊,更多了幾分退意,他再對安平侯一拱手,卻轉身看着秦無忌緩緩道:“閣下收服龍子,重塑肉身,日後前途自不可限量,但勸君莫要爲一女子誤了修行之意。無相只是金剛門微末小卒,吾門中高手數之不盡,若閣下執意與王爺爲敵,恐日後禍亂不斷,難以安生。”
他說罷再一搖頭,取出懷中一枚淮陽鐵令,輕輕拋到了地上,便揮袖緩緩而去。
秦無忌見法無相瀟灑認輸,從容而去,不禁心中感慨,此人雖跟錯了主子,但這份從容氣度,確不愧是一郡首座,淮陽高手。
安平侯一跺腳,眼見法無相去得遠了,只能怒視秦無忌,心中恨到了極點。
他好不容易壓制了百草門裡最大的變數蕭歡雲,卻沒想到忽然冒出了這個秦無忌,將自己苦心盤算的計謀打得支離破碎。
秦無忌與他怒目相對,毫不氣弱。那安平侯顫抖雙手,他背後的淮陽高手們卻是鼓譟起來,那黑壓壓一片帶着肅殺之氣的金鷹衛們,也是十分不服。
但一直安坐一旁的蕭歡雲卻在此時跳了起來,目視安平侯大聲道:“怎麼,小安子,如今百草門已贏了兩陣,爾等已是輸了,難道你要反悔?”
安平侯看到蕭歡雲持劍而立的囂張姿態,立刻冷靜下來。
這位手握大權的侯爺低頭默想目前局面,雖沒有達到最終目的,但那百草門的高手大多戰死,韓青囊也是去日無多,更生擒了白櫻雪,在淮陽王面前已可以交代過去了。
他想到這裡,氣息已順了,便擡頭望着蕭歡雲,嘴角**了幾下,心中暗罵着瘋女人,死夜叉。口中卻淡淡道:“蕭歡雲,你也是金剛門人,今日之事我必要親回門中,稟告諸位大尊。”
蕭歡雲咯咯一陣輕笑,挑釁般的擡起了小巧的下巴,卻是毫不在意。
安平侯揮手命身旁副將整頓大軍,原路返回,最後卻是跨上戰馬,再望着蕭歡雲沉聲道:“既然你連幾位大尊都不放在眼裡,本侯無話可說,但再過幾個月,便是本門‘燃燈大會’,到時我與師尊必然要向你好好討教一番。”
蕭歡雲打了個呵欠,脆聲道:“燃燈大會麼,本座三年前就不玩了,不過你既下了戰書,本座自然要應着。”
安平侯點點頭,轉身策馬而去,那帶着腥風血雨的大軍慢慢出了百草山門,過了一炷香時分才全部退走。
百草門推摩院前的諸多弟子終逃了一劫,但見遍地都是同門屍首,四處皆有血海深仇,而掌門更是生死不知,無不悲傷的大哭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