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葉軒卻是搖頭失笑:“我若是入了焚空聖庭,效力少主麾下。那麼在下一應所需之物,自有聖庭提供。少主不知,凡是聖庭儲君,都有資格調動部分焚空聖庭的財力人手麼?尤其是聖庭第一儲君,光是聖境修者,就可供奉兩人之多。而再之下的神境,更可達十二人之巨。以使皇儲登極之後,能有合適的人手可用——”
見對面宗守皺起了眉頭,意欲言語。葉軒就止住了話語,轉而朝那宗未然道。
“少主他不情願,然則老大人卻當知少主他處境如何。想來不會推拒?”
“什麼老大人?宗未然如今,也還年輕!”
宗未然似乎哭笑不得,而後卻神情略凝,思索道。
“實在無有推拒之理,只是有些委屈了先生!”
宗守聞言一怔,愕然地看着宗未然。卻見後者,神情平靜,看過來的目光,除了溺愛之外,也含着幾分不容拒絕。
心中恍然,看來他這父親,真是心意已定,打算讓他去那焚空聖庭。
此事他心中也是糾結,一方面對陸家是頗有怨氣,憤恨之至。
一方面卻又擔心母親她,在焚空聖庭中的處境。
此事雖是思來想去,難以抉擇。不過宗守卻隱隱知曉,自己其實一點選擇餘地也無。
既是如此,那麼此時的矯情,就毫不必要了。
而要去焚空聖庭,單已己身,也的確是勢單力薄。
能有葉軒這樣,實力幾乎可比肩聖境的人物相助。
於是也就無語,不再出言,是默認了宗未然的處置。
只是心中仍存猶疑,此人願爲他效力,當不僅僅只爲那麼簡單。
“既是如此!那麼,少主!請受葉軒一拜——”
葉軒目中精芒閃過,就又再次俯身。大禮拜下。
宗守挑眉,也神情凝然,踱步過去,將葉軒扶起。
這是定下彼此間君臣名份,故此雙方都是異常鄭重,依足了古禮。
“少主,不對。自此之後,該稱主上纔是!”
那葉軒起身。又神情坦然道:“葉軒入焚空聖庭,主上麾下,確然是另有所求。不過必定不會幹礙主上大事,彼此目的,也不會衝突。甚至該說是志同道合纔是!葉軒一人,身單力薄,也唯有藉助主上之力,或能達成所願。”
又道:“我觀那兩位至境聖尊,對主上皆愛重之至。斷容不得有居心叵測之人。隨在主上身邊。在下若然對少主有不利之心,兩位聖尊如何還能容我活到現在?”
雖仍是言語不盡不實,未道出真實目地。宗守眉目中。卻已是現出了幾分釋然。
託陸無病之福,對焚空聖庭,他如今也略有所知。
知曉自己與母親,如今最大之敵,就是那位宣華國主。
此人聯手另兩位國主之力,權勢是此時聖庭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其次便是玄燁國主,也在聖庭中有一席之地。曾與宣華合力,架空焚空聖帝。
可與宣華之間。彼此競爭敵對之時,卻又超過了合作。
不過一旦自己真以第一儲君身份,捲入那陸氏權爭。
那麼這玄燁國主,多半也要與宣華再度聯手。
且有陸無雙之事在前,兩方和解的可能。實在小之又小!
而這葉軒的目的所在,多半是二人中的一位。
道逍遙麼?
此人來歷,應當不能查探。事後只需委託陸無病,想來也無需多久,就可知其名。
而最後一句。雖是令人有些不爽,他宗守如何,與那絕焰何干?
卻也不能不承認,這葉軒所言,確然有些道理。
正這麼想着,就見陸無病忽然神情一變:“葉軒,道逍遙?是玄道逍遙可對?靈洪世界,逍遙軒的前任主人。曾經力戰三位聖境,震動諸界。記得七十載前——”
他話音未落,那葉軒就按向腰間那把鏽劍。一縷若有若無的劍意,遙遙鎖着陸無病元魂。面上卻含着微笑:“說來丟人,昔年舊事。有如心魔,使我夜夜徘徊,難以忘懷。葉軒實不希望任何人,在我面前再提起。”
那陸無病楞了楞,就果斷住口。卻朝着宗守,輕點了點頭。
是示意此人,應該可信。
宗守是益發的好奇,以神境巔峰之身,力戰三位聖境?
這可當真了得,又到底是有何等樣的遭遇,會被困在這九絕死獄中?
不過他也沒繼續詢問的意思,此事無妨,葉軒只說不得在他‘本人’面前提起。
私下裡尋陸無病打聽就是,那時自然能知分曉。
沒再深究,宗守隨即是探手一招,一些靈碎東西,就出現在了他手中。
這些都是陸天青的遺物,人雖被他用血瞳神通,扭成了血粉,
然而這些東西,就留了下來。
宗守性情一向‘節儉’,不願浪費分毫。
怒氣稍歇之後,就把這些東西,順帶取在袖裡。
多是一些空間器物,宗守翻尋了片刻,就眸光一亮。
聖尊遺物,怎麼可能連一口過得去的兵刃都沒有?
往那空間器物之內抓去,不旋踵宗守就取出了一口通體青色,隱有劍罡縈繞的劍器。
“此物給你,總比你腰間那口,要稍稍強些。”
寶劍贈英雄,紅粉贈佳人。有無名劍在,這口劍器他用不上。
倒是葉軒,腰間那口連‘靈劍’都算不上的東西,實在也太寒磣了些。
劍者修持,最忌的就是太過依賴外力。然而一口上好劍器,對戰力的補益,也是至關重要。
“嗯?中品仙兵,天青劍?此劍與我劍道不合,卻總好過沒有,多謝少主了!”
那葉軒接在手中,翻看了一番,就毫不客氣的收下,掛在了自己腰間。
至於原本他自己臨時煉製那口,自然是丟開一旁。接着又問:“不知住上,準備如何行止?可是現在就去那聖庭!”
“不可!”
幾乎就在葉軒話音落下的同時,陸無病就已急急開口。
“冥獄毀損,兩位至境聖尊,怕是需要一段時間,在這九絕死獄中,處理後續之事。此時去那焚空聖庭,還不是時候。卻也不可多留,此地動靜,必定會引發多方探查。以臣看來,君上還是再等上一兩年,深培根基,再返回不遲!”
葉軒氣息窒了窒,定定的看了帶着面具的陸無病一眼。
而後脣角微勾:“有趣的小子!”
就再不說話,也未有什麼異議。
宗守則與宗未然,面面相覷,眸中都隱含無奈。
明知絕焰,仍在此處附近,陸含煙也未遠離。卻偏是毫無辦法,也無法見到。
那絕焰,是斷然不可能,在此時讓他們得償所願。
接着又聽陸無病道:“且君上已離開太久,元蓮界與雲界,俱都根基不穩。臣恐那邊,會有變故。”
宗守的心神,頓時一緊。這是他如今,最擔心之事——
實在是因臨來之前,亦不曾想到他在次九絕死獄之行,會耽擱了數月之久。
雲界暫時無妨,有孔瑤坐鎮,有蒼生道照顧。
那洪九塵,卻絕不是安分人物。還有那天方會譚鏡,也多半不會就此干休。
慕方與伏越散人,曾經被他威勢懾服。可一旦宗守久不見音訊,自然也就有了冒險的勇氣。
在前去焚空聖庭之前,確然是要把這些後患,全數了結爲佳。
此時也不知那雲界與元蓮界情形,多想也是無異。
不過——
宗守心中,已是冷聲一笑。之前是因顧忌良多,纔沒有把元蓮世界,徹底吞下。
可如今的他,卻已是真不懼那幾大勢力威脅。
那幾人若肯老老實實也就罷了,若是真意圖叵測。取其性命,是易如反掌。
心中定念,起了先回歸元蓮界之意,宗守就毫不拖泥帶水。
“父親,孩兒爲你引見一人。乃我師尊之一,是蒼生道——”
可話音纔到一半,宗守就面現楞然之色。那神念四下掃蕩,卻全不見那極光渡厄舟的影子。
不但不見了極光渡厄舟,對林玄霜的魂念所在,也是百般感應不到,就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
良久之後,才又神念一引。將一張金符,取在了手裡。
內中的信息,正是林玄霜所留。
“徒弟,如今你願已了,性命無憂。爲師另有他事,就先走一步。此番乃是爲訪友,再試尋機緣,以復肉身,徒兒毋虛掛念。還有淨音,這妮子妖媚。爲師擔憂你被這狐媚子給迷住,就一併帶走了——”
宗守額頭上,卻滿是青筋。心想他會掛念這爲老不尊的師尊,就有鬼了!
他的極光渡厄舟何在?鈞天仙府何在?
真正想念的,就只有這兩件。
前者是用來代步,後者則可以擺譜。
一方仙庭之帝,總需一點排場——
好不容易纔尋的,這個林玄霜,就全這麼給拿走了?
還有淨音,又到底是誰害的?
旁邊宗未然看着自己兒子,那氣急敗壞的神情,卻頗覺有趣,笑眯眯的看着。
不過只過了片刻,宗守也覺自己,有些失態了。
深深一個呼吸,就平靜了下來,尷尬道:“我那師尊,似乎另有他事,已經離去了——”
此時沒奈何,只好把那碧火玄龜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