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略一思忖,慈方就道了一聲‘可’字。【
大乾那套體制,他是再熟悉不過。
唯一的變化,便是這些參議,由諸方選定,而非是什麼民選。
莊羽的用兵統軍之術,此戰之後已經勿用置疑。無疑比此間任何人,都更合適統轄此間一切。
而以參議之制在鉗制此人權柄,也可免不願見之事發生。
三教之間,若有什麼衝突,也可通過此法協商。
此時唯一頭疼的,就是這名額如何分配。
佛門這一次隨宗守開拓元蓮界,雖以萬佛穹境爲主。
可其餘六宗,如淨土宗,華嚴宗,卻也份額不小。
空餘的兩個名額,分給誰都不合適。
再看對面,風太極亦是眉頭緊皺,怕也是同樣的煩惱。
莊羽在旁聽着,卻是不解道:“何爲參議之制?”
不止是他,幾個元蓮界之人,也同樣是一頭霧水。
風太極一笑,此事倒容易解釋。隨口說了幾句,莊羽的面上,就透出了若有所思之色。雖未盡數了然,卻大致有了一個概念。
倒無什麼不滿之意,應該說宗守如此,才該是正常。
一位英主,絕不會希冀以人情恩德,來御控下屬。
需擅用制衡之策,既要使部署,盡展其才。也不能使其權勢過重,滋生野心貪念。
宗守能用他這元蓮世界之一,掌控大局,已經是讓人意外,也使他感恩戴德。
元蓮界其餘諸人。卻是驚喜。似這等情形,他們是做夢都不曾想過。
日後大乾仙朝一應事務,他們也能參與?
風墨塵則眸子裡精芒略閃:“我若是覺得大乾稅率太多,減爲一成半纔是合適。可能在參議殿中提出議案?”
風太極的眼瞼,頓時略略收縮。而後頷首:“可以!一切隨你,若是通過,便可定爲一成半的稅制!”
大乾仙朝收的國稅,日後多是用於軍中。
與劍宗並無瓜葛,就本心而言。他也並不願宗守握有的勢力太強。
然而此時,卻又希望稅率再高些纔好。
大乾仙朝所轄之軍越多,對此界的統治,也就越是穩固。
此番開拓,劍宗也有嚐到了好處。若是希望宗派勢力,能延伸更多世界。
宗守手中擁有的兵力,也是越多越好。
畢竟與這位合作。事前事後都不用太過憂心。
這位東海王,若真要提出此議,他無論如何,都需阻止。
他這邊卻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莊羽就已冷然開口:“不過兩成而已。如何能算是多?若無足夠財力養軍,如何震懾諸國不起戰事?又怎生抗拒異族發難?君上早已有言,兩成國稅,乃是諸國自願。若然不喜,自可脫離我大乾仙朝便是。那時不受我大乾管轄,自然也不受我朝護佑”
旁邊那何道仁微微頷首也道:“似君上這等樣的聖君。便是我元蓮界此前一萬三千載,也是無有。歷觀元蓮界諸朝諸代之君,任何一位。稅率都在大乾之上。也絕無君上這般,有如此仁德。”
風墨塵怔了怔,定定看了莊羽一眼。目光交鋒,對視了片刻,才又移開視線。
“玩笑而已,莊兄何兄何需在意?”
那莊羽冷峻的面色稍霽。卻也依然是眉頭緊鎖。
風太極與慈方,不禁是面面相覷。
忖道這參議分權之法。這麼快就有作用了?
二成稅制,直接關係大乾仙朝在元蓮世界的軍力多寡。
消減稅賦,自然是此時管轄元蓮界的莊羽,所不願見。
此人出面阻止,是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搖了搖頭,風太極再看向了下文。
制衡之策,遠非是一個參議之制而已。之後一連串的任命,使宗守帶來元蓮界的部屬親信,把持日後元蓮界軍中三成要職。
其餘七成,卻是由元蓮界之人出任。其中五成人選,是取自元蓮諸國。這次大戰,一些能力不錯的有功之人。
剩下兩成,卻是大方的,由莊羽部屬中選拔。
有了這框架,日後大乾仙朝在元蓮界建軍,莊羽能夠施展的餘地,已是不多。
“民以食爲天,元蓮世界稅賦太重,以致各地子民拋荒逃稅,不願耕種。望諸國降低稅賦,予民休養生息,制定國策,鼓勵開荒,以安萬民。另孤觀此間世界耕種之法,仍舊極其落後。無深耕犁田,平日培育也不得法,產量不及雲界五成。蒼生道與劍佛三宗,可以助諸國改進,此是無量功德。然則糧豐則傷農,若然各地豐收,則需並重商事”
風太極的額頭上,頓時再次滿布黑線。
讓他們助諸國改進耕種之法?這宗守,到底在開什麼玩笑?
難道讓他們這一羣只知習劍用劍,一意精研武道靈法之人,去與那些泥腿子打交道麼?
可當望見那功德無量四字,卻使風太極愕然,而後默默不言。
把這件事,記在心上。
wωw★ ttKan★ c o
亦暗暗慚愧,到元蓮界這幾月時間,都不見宗守過問諸事。
以位這一位,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已‘不食人間煙火’。對元蓮世界的瞭解,只怕是諸人中最少的一個。
卻不意這等事,也注意到了,
不由暗暗苦笑,真正的‘不食人間煙火氣’之人,該是自己纔對。
心裡暗想,他那父親還有宗族,一直對自己期待至深。甚至對那神皇之位,也有着妄念。
便連他自己,也曾有如此野望。
然則有這一位在,他風太極又如何與之爭?
此人若是神皇,則理所當然。若然不是,真正的神皇,則更是可懼爲畏。
還是早些息了此念纔好。
“諸國一切政務人事自理,然則一應稅制律法,後軍都檢點與參議殿,皆有權過問。諸國戰事外交之權,則悉歸仙朝,各國之君不得私自結交外國。”
“需得在一年之內,傾力再造三艘以上空艦,以壯外域之軍!”
“此番戰亂波及之地,可以免稅二載。所有新納之地,可以減稅一成,爲期三年”
最後一段文字,一一顯現在殿內。
莊羽皺了皺眉,就又恢復了平靜。此時大乾仙朝內,除了三十萬雲界大軍之外。其餘諸軍,連一個骨架都未有。
此時即便把稅收上來,也是暫時無用。倒不如依國君之意,施恩德於萬民,以攏民心。
至於空艦,也是理所當然。
若無一支船隊在外,這一戰他絕難如此輕易就定下勝局。
在他看來,六艘空艦,也是在少了些,
那風墨塵卻是立起身,朝着那符詔,深深一禮:“君上仁德”
誠如何道仁所言,即便是元蓮世界之人爲君,也未必就會比這位大乾之主,做的更好。
此戰之後,中原之地大半都歸大乾仙朝轄下。
只是那洪九塵麾下數百萬大軍潰散,分佈各地,或是小股爲匪,劫掠鄉里。或者直接作亂,四處滋擾。
民生本就艱苦,此時更是宛如末世。
即便是兩成之稅,他們這些新地之主,也覺難以支撐。
宗守卻提前洞察了其中的矛盾,並不以心術,使部屬間離心離德。
而是提出瞭解決之法,這等風度,委實讓人爲之心折。
此時元蓮界,雖是在大乾管轄之下。可此界之人,不止是可以習武修行,輕徭薄賦,更可參與所以政務。
這種結果,已遠遠超出他冒險起兵之時的意料。
弱水卻微微失神,宗守把一切,都安排妥當。
看來真是短時間內無法迴歸,倉促離去,這次的情形,必定兇險之至。
同一時間,在元蓮界外域虛空。一艘大型樓艦之內,洪九塵正是面色陰沉如水,坐在一張檀木椅上。
此時的他,早沒了幾日之前,在武莘仙宮宴客時的意氣風發。
雖未顯頹廢,卻也義氣消沉。
手中則正握着一張信符,怔怔出神。
是方纔來自元蓮世界之內的消息,就在不久之前,最後一支仍舊聽命於他的殘軍,已經在東南之地被圍殲。
雖是幾日前,早已預料之事,甚至也早就做好,徹底放棄元蓮世界的準備。
可當這消息傳來,依然是讓他一陣怔忡失神,失落傷感無比。
激戰十日,這最後一支殘軍覆滅,也意味着他洪九塵,已經被徹底驅逐雲界。
“這慕方可惱!”
大乾根基未穩,無論是宗守還是莊羽,都知見好就收之理。
佔據了部分元蓮中部富饒之地,就開始收手。轉而穩固邊防,整肅諸軍。
對他洪九塵窮追猛打的,反而是那慕方伏越二人。
便連那阿修羅族,亦是瓜分了不少地域。
微微一嘆,洪九塵搖了搖頭。
此時也只能口裡喝罵一番,無論對那宗守,還是慕方伏越,完全是無可奈何。
與其想着對幾人報復,倒不如仔細想想,迴歸九都仙庭之後,如何應對那些對手的責難。
可嘆這百載經營,都盡付流水。
正這般想着,那殿門外卻穿來一把爽朗笑聲:“只是小挫而已,不意洪兄,竟是如此消沉。這可不像你洪兄性情”
洪九塵擡眉,看向了眼前,而後便見那譚鏡,正是大步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