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怒一陣窒息,只覺脖頸間的巨力,幾乎將他的頸骨生生掐斷!
全身上下,竟提不出半分力量,想要掙扎也不可得。只能是驚懼無比地,看着眼前這個只用一隻手,就抓住他脖頸的半妖少年。
那秀麗絕倫的臉上,居然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卻是森冷無比,毫無暖意。映在他眼中,更覺寒徹肺腑,驚悸無比。
而周圍幾人,也同樣神情怔然地,看着宗守,只覺是荒誕無比。
那種感覺,就彷彿是看着一頭連咬人都不會的兔子,陡然間就變成了要命的荒古凶神!
之前還是氣喘吁吁,彷彿隨時就要倒下。即便是此刻,也同樣是周身氣機全無,甚至比那些多少開闢了些輪脈的普通人,還要差些。然而方纔卻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個身影閃爍,電光乍閃,就已將戚怒,擊殺當場!
——此刻雖還未死,可那喉管動脈,卻都已粉碎。血液泉涌而出,幾乎再無生存的可能。
那一連串的動作,快到令他們幾乎無法看清。
鞏欣然更是一陣失神,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
不久前那戚怒,還是殺機森然,神情自若地對二人肆意調笑。可怎麼一轉眼。就換作本該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宗守,握住了他的脖頸,已是垂危待死?
手中驀地發力,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戚怒的頸椎,就徹底折斷!也將這人最後一線生機,徹底斷絕。
宗守隨手丟開了手中仍在滴血的頭顱,猛地深呼了一口氣,將沸騰的殺意,這具軀體內的怒恨,全都暫時壓下。接着又把不遠處的其餘幾人,都視若無物般,艱難地挪動腳步,走到了那株盛開的桃樹前。
先是幾根針,插在鞏欣然的傷口附近。使所有的動脈血管,全數收束,這才把那口釘在她胸腹間的劍,猛地拔出。
血沒有涌出多少,宗守的目光,卻微微一黯。肺腑重傷,脾臟碎裂。除非是那幾種傳說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金丹,纔有可能救回這女孩的性命。他眼下能做的,只是替其延命而已。
先前拼了命的疾奔,可到底還是來晚了一步——
鞏欣然卻看得極開,非但不感絕望,反而是朝着他安慰地一笑。身軀微微顫抖,似乎有些發冷。
宗守連續再幾根金針刺入,使鞏欣然的精神微振。又默默地將外衣解下,把女孩的身軀罩住。
然後那胸膛裡聚集的戾氣,就再無法壓抑,衝涌入腦仁之內。
殺念一生,立時氣機感應。身後那正全神灌注,防備着的五人,目光也驟然一厲。彷彿炸了毛的狸貓,身形矯健的虎撲而至。
“去死!”
虎吼聲中,幾道兵刃光影,前後紛飛而至。一道拳風居中,身影未至,就擊起一陣恍如雷鳴般的震響。
這一擊,竟是唯恐他不死,霸烈罡絕,毫不留半分餘地。
宗守自嘲一笑,原以爲以自己的心境,就連天崩地裂,都可做到處驚不變。可當事到臨頭時,卻仍是不免動搖。
即便拋開那十三年的宗守,所有的記憶情感。他此刻,只怕也同樣無法淡然處之。這積鬱在胸內的暴虐意念,許久都未曾有了。
想見血!想殺人!也想徹底斬滅這羣畜生!
卻依舊是一動不動,把一根金針,插在鞏欣然的額角。
直到身後那刃光劍勢,已然及身。宗守的目中,才爆出一團厲芒!
大袖微拂,便是兩枚柳葉符刀,從袖中滑出。
六神御刀,刀出命絕!
竄入空中的青色刀影,於不可能間,穿越過那重重刃幕。精準無比地,釘在右側兩名秘武師的咽喉。
右手也拔劍而出,整個身軀,再次電光一炸。身形暴退側閃,當回過身時,立時就是重重劍瀑。只瞬間就淹沒身前十丈,所有一切!
血光紛飛,劍光飆散。當一切重歸寂靜時,宗守的人,已站在二十丈外。
一路所過之處,赫然全是碎散的血肉!另還有兩人,手捂着咽喉,跪倒在地。那血液如泉般,從指間汩汩冒出。眼中生機,逐漸暗淡。
只有那唯一用拳的人,尚是完好。不過身上,卻也多出了十數劍痕,此刻更面色發白,呆在了原地。
剛纔是親眼看着身旁的兩位同伴,被那柳葉符刀一刀封喉。
而另兩人,則是被這少年掀起的狂暴刃光,在眨眼間,斬成了碎片!
那一瞬之間,也不知出了多少劍,快得不可思議!也將兩具完整的人軀,徹底絞成了無數碎肉!
他一生也經歷百戰,卻從未有如今日一般,感覺如此無力。遇到過的對手,也曾有先天強者,卻也絕沒有如這半妖少年,令人感到發自心底的惶然恐懼。
鞏欣然也再次怔住,看向宗守的目光,不由有些陌生。這真是在學院中,她那個有些靦腆,又有些自卑的師弟?
那個被那些師長評價爲雙脈之身,一輩子都不可能有什麼成就。被人任意欺侮,令人心疼的那位乾天山世子。真是眼前,這全身都洋溢着恐怖氣息的人影?
來時還是彷彿疲憊至極,卻輕描淡寫間,就誅殺戚怒。而方纔更不到兩個呼吸,五位各懷絕技的秘武師,就是四死一傷,死狀淒厲,令人不忍卒睹。彷彿是毫不費力,輕鬆之至。
一舉一動,也莫不牽人心神。
宗守揮了揮劍,把劍上的血肉甩開。胸中微覺暢快,可念頭卻仍未通達。那兇橫戾意,濃厚到幾乎要轉爲實質,化成刀刃,從他胸腹內穿刺而出。
當再望向桃樹下那那女孩時,僅餘的那點欣意,也消失無蹤。
眼見不遠處最後那名秘武師,驀地向山下瘋狂奔逃。宗守脣角不由再次冷挑,隱含不屑。
左手食指微微一動,又是一道柳葉符刀,穿空而去。
幾個月前他以武士之身,就能一刀重傷烏維。此刻的刀,自然更無虛發之理。
刀出之後,宗守甚至懶得再去看一眼,只徑自走回那株桃樹之下。
果然纔剛剛邁步,就聽得‘咕嗤’一聲。正是符刀鋒刃,刺入喉骨的脆響。然後又‘轟’的一聲,一個人軀,轟然撞在地上,激起了漫天的塵沙。
宗守微微一嘆,走到了鞏欣然身前。稍稍猶豫片刻,終還是苦澀開口:“不知師姐,還有何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