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身形墜落到地面,重新穩住了身形。晴明才終於能分出心神,觀望那上方之景,變故究竟。
而後是倒吸了一口寒氣,只見一頭巨大的銀白巨龍,正與那隻玄武聖獸,纏鬥在一處。
氣勢聲威竟隱隱然,壓着玄武一頭。
力不如玄武,身軀卻能在虛實有無之間變化。
每每當玄武以蛇鞭抽擊之時,或者力量不如。就由實幻虛,是毫髮無傷。
那龍頭,則緊緊咬着玄武脖頸,竟是在大口大口的吞噬着這頭護法聖獸的元氣血液。
此刻哪怕是玄武周身,已經凝結出厚厚的冰層,也是無可奈何。
脖頸處已受創在先,已無濟於事。
更有銀白火焰繚繞,對抗着玄冰之力
隨着時間推移,脖頸處已發出咔嚓嚓,近乎斷裂的響聲。那玄武的龜目之中,更現出了幾分恐懼焦急之色。
“這是護國聖獸!也是神階!”
旁邊處,再次傳來北玄散人的聲音,卻聲音沙啞,滿含着不敢置信之意。
“此物連大商都沒有!乾天山一個小國,怎麼會有這東西?”
晴明的面上,也是血色全無,蒼白如紙。
此刻不止是她與北玄,那登天台周圍幾十裡地,都是鳥雀無聲,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或是茫然,或是驚喜,或是不解的,看着天空這一幕!
本已是勝券在握,怎麼會出了這變故?這護國聖獸,到底是從哪來的,她也想知道!
宗守手中,居然還有着這樣一張底牌!
護國聖獸!道門的護法聖獸。是幾十萬道修,以至純的心念供奉。這護國聖獸。又是如何成形?如何祭煉?
此時回想,當時玄武現身時,宗守的神情,確實是古怪,不過也僅僅只是怪異而已。最多隻夾含了幾分頭疼與煩惱之意,似乎真無半點畏懼——
“可能夠助獸尊它脫困?”
那玄武明顯情形不妙,一開始就已被制住。
此時看情形還能支撐,可未必就能撐上多久。若是亡在此間,那麼她晴明,就是宗門罪人!
卻果不意外。望見北玄微微搖頭。
“此龍是神境初期。又是神獸屬類,戰力強橫。我等幾人,不過才初入仙境而已,哪裡能插得進手?想幫也無從幫起。再說那宗守,怕也不會讓我等如願!”
晴明轉過頭。只見那登天台上,宗守雖在應付着那九曜之劫。卻已有一枚銀色飛刀,再次浮空飛起,旋繞身旁。
將發未發,讓所有靈境之上的修士,都覺心驚肉跳。氣勢更弱了三分。
這樣的飛刀,誰也不想面對!
目中稍稍黯淡了片刻,晴明就又再緊握了握拳,面上是戾意再顯。
“據我聽知!聖獸之屬。除非是當場戰死,否則受傷再重,哪怕身軀破碎,都可恢復。無壽元之虞,可長存於世。要想除去,必要斷其根源!”
北玄眉頭一挑。不知晴明此言,到底是何意?
旋即就若有所悟,聖獸玄武的根源是道門。
那麼這只不知種類的銀白巨龍,自然是乾天山。
不過宗守無子,乾天山興亡,如今全繫於宗守一身。
更準確一些,此時宗守,就是這隻銀龍的根源。
斷其根源麼,這麼說來,也是個辦法——
“只需先斬了那人,不等吾等可償所願!護法獸尊,也自可安然無恙!”
晴明的語音,是斬釘截鐵。手握着背在身後的劍,目裡閃着紫光。
她還有最後的手段,只需這口劍,能斬中宗守。
只需那幾張符,能起到作用。
北玄散人卻微微遲疑,蹙眉看着遠處的大陣:“談何容易?不對,該說是癡人說夢纔是!”
言語間,滿含着苦澀之意:“此子飛刀之術,無人能擋。那天遁周天大陣,也不是說破就破。天數五十,本該遁去其一,這孔睿卻偏是五十之數。周天之數,這裡偏是三百六十四。都有缺憾,二者結合,卻偏是完美無缺——”
若是在方纔玄武現身之時還可,此時再望。陣中那六十萬甲士,正是擺脫了被玄冰凍結之危。
而那登天台上的數百靈師,也正是士氣大振,神情振奮。
“所以要依仗幾位師兄之力!”
晴明子是漠無表情,把北玄的聲音打斷。
“晴明不求師兄能破陣,只求你等,能給晴明一個機會!”
那北玄散人的眉目一凜,含着幾分冷意,而後輕聲一嘆:“這又是何必?只需待得幾位師叔祖出手。解決了那敖坤,此處困局自可迎刃而解,何需這般冒險——”
那話音卻被晴明的眼神,堵了回去。只見少女的神情凝然,脣含譏諷。
“師兄,若是玄武獸尊,隕落在此。你我幾人,怕是逃不過坐觀之罪!師兄以爲道祖,可會饒過你我?晴明尚且甘願赴死,師兄這千載來受道門大恩,值此危難之際,難道要惜此身?”
北玄散人的氣息一窒,先是神情肅然,目光兇狠的瞪了晴明一眼,而後又轉望那座九百丈登天台。
他是被這女人的幾句話,逼到了絕處。換在其他場合,可以不用理會。
可這一次,他卻知曉,穹境一位道祖,正遙窺此戰——
幾乎就在同時間,雲界之外,虛空界河。
重光正緊凝着眉頭,面上全是惱意。
“這乾天山,怎麼會有護國聖獸?銀白龍軀,是白金巨龍?不對!潛蹤匿行,虛實轉換,這分明是陰龍之屬!”
語音中,是狠狠不已,也帶着幾分焦急。
那玄微子,則是深深蹙眉。
“看其形態,應當還未完全化身聖獸。仍未被那宗守馴服,到底是如何祭煉的?早知如此,就不該——”
旋即就也覺這句話,有些不妥。於是語音一默,閉口不言。
華雲的神情,更是難看。
既然還未徹底馴服,還未真正化身聖獸。那麼非是到宗守身死存亡之際,就絕不會現身。
這次若是他不把這玄武聖獸請出,結果只怕反而更好。
哪怕此時雲界之內局面,陷入僵持。也好過於這頭道家護法聖獸,纔剛剛出世,就再受重創。
龍玄卻一聲輕笑,讚歎道:“還是夫君英明,準備周全。以我等的見識,萬萬不會想到,那宗守還有聖獸護身。只憑八位仙境,一口仿製的凋零劍,要取那宗守性命,真是癡心妄想,也太小視他了——”
華雲面色,這才稍稍回暖,卻仍是眼神陰翳。
若以他原本之意,實不願直接干涉雲界之事。
萬載前的共約,是約定諸宗諸派,一起共守。
道靈穹境此時,雖可以勢壓人,卻畢竟是失了道義。
即便誅了這宗守,日後道門局面,也必定極其被動。
玄微子知他心意,卻微微搖頭:“師弟,此時已然猶豫不得!那宗守飛刀之術,仙階之下,無人能當!再耽誤下去,我道門弟子門人,必定損失慘重。你我說不得,也只能壞一壞祖師的規矩。此次實是不得已而爲之!”
說着話,玄微子卻在注目對面。
只見一個青年,持劍而立,在數百丈之外,正是明玉。
“明玉道友,老道實在想不通,道友明知我道門這次,是勢在必得!爾蒼生道,爲何還要插足此事?”
這句話說出,道門幾人的視線,都是眼含殺機,紛紛注目過去。
尤其不遠處,一位七旬老人,是怒容滿面。
方纔若非是此人突兀出手攔截。
至少那位破天老人的性命,可以救下。
道凌宗在聖地中排位第六,身家底蘊,本就遠不如道凌穹境與太靈宗。
破天乃是宗派之內,靈潮時最有希望,踏入神境之人。
此人身死,足可讓道凌宗,全宗上下都痛徹心肺。
那明玉被幾人目光掃視,神情一凝。
此地四聖三神,即便是他,也不能是視若無睹。卻仍一笑:“我蒼生道收了那位妖王不少好處,後面還想要更多。這次自然要出些氣力才行。”
玄微子微微搖頭,實在是無法言語。
以他想來,這明玉當該知曉。他們這四方聯手,敖坤龍影,實無半分機會!即便是蒼生穹境,也無法阻止。
真要把整個蒼生道,也搭進來不成?
“你管他作甚!”
重光濃眉怒挑,一聲冷哼:“先宰了那隻兔崽子再說!”
法力一展,身前的空間就被撕開。大手一伸,直接破往那登天台上。
明玉被幾人氣機遙鎖,已動彈不能。卻只眉頭微皺,並無多少憂意。
也果然如其所料,就在重光的巨掌,纔剛剛伸探至那登天台上方之時。
此處虛空,忽然又一陣盪漾。那重光的瞳孔一縮,那手就如遇針刺一般,倒縮而回。
手掌之上,赫然現出了一絲血痕。而重光本人,也一聲悶哼。
華雲這時,卻不驚反笑。視線遠眺,看着前方:“總算是來了,還以爲你今日,要做那縮頭之龜,不會出面了!”
就在目視的方向,又是一位二旬男子,踱步而出。卻身着金袍,氣息霸烈,脣含冷笑。
“說笑了,血海深仇,今日可復。我敖坤怎可能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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