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這些人多半都是身不由己,你又何必與他們爲難?”
是有如仙音,使此處的數十靈境,都是心神微鬆。
華雲也同樣把暴怒的神情,略略收斂。轉頭回望,只見一位同樣二旬年紀,清麗絕倫的少女。正步履輕盈的,自虛空中踏步入內。
一身白衣,秀雅出塵,青絲飛舞,衣袂飄飄,彷彿仙子謫落凡塵。眼神明澈,櫻脣微含淺笑,又如情竇未開的單純少女。
那華雲真人目中,先是一絲柔情閃過。而後是一聲苦笑:“這些人,爲夫這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恨不得是一劍把他們都斬了纔好。如此失態,倒讓夫人見笑了。”
那龍玄笑着搖頭,再不說話。只小鳥依人般,站到了華雲的身側。
後者的心緒,也似乎平復了下來。掃視了這眼前諸人一眼,不願搭理。一聲冷哼,往那千魂燈室方向大步行去。
行入此間,華雲是毫不客氣的直接據了主位。後面一羣人,則是面色灰敗的跟了進來。
只有晴明,在二人的左側坐下。其餘人等,都是隻能肅容站立着,在華雲面前,是噤若寒蟬。
那華雲也懶得廢話,直接出言:“本座此番迴歸穹境,只爲一事,便是那宗守!此子猖狂,道祖之意,是必欲除之!最多兩年之內,便是其渡劫之期。爾等可準備一二,定要不惜代價,將之斬殺!”
室內諸位,卻皆是面面相覷,目含異色的,對視了一眼。
唯有晴明爽快,直接道:“有師叔祖坐鎮,這次定能將那宗守誅滅。不過我等都不是其敵,那時恐怕還要請師叔祖出手!”
那數十靈境,頓時都輕鬆了口氣。看向晴明的眼神,頭一次含着感激之色。
華雲面上。卻是再次被氣成鐵青。
對晴明倒沒什麼惡感,實話實說而已。他也從沒指望過。
惱火的是眼前這些人,簡直是畏那宗守如虎,真沒一個有骨氣的。
“一羣廢物!”
再一聲冷哼,華雲是強忍着沒發作:“本座已與道凌太靈二宗相商過,他們到時自會竭力相助!過些日子,我穹境也會不少八百年前的精英弟子,自域外趕回。若是折損太多。關鍵之時,本座也不會坐視!總之此番誅魔,絕不容有失!若然因爾等疏忽怯戰而事敗,必定重懲!諸位可曾聽清?”
話至此處,見這室內諸人,都是面透喜色。華雲當下是更沒好氣,愈發的失望。
“既然都已聽清,那就給我滾出去!”
最後三字,幾乎是咆哮了出來。那些靈境修者。都再次變色。
紛紛是躬身告退,疾步離開。
這萬魂燈室,眨眼間就只剩下三人。不過僅僅片刻之後。又有兩位青衫道人,穿空而至,踏入到室內。
其中一人,正是重光,面上全是金紫之色。另一道人的神情,則是凝重無比。
幾人只微微頷首,就算是見禮。只有龍玄笑着起身行了一禮:“小妹龍玄,見過重光玄微兩位師兄!”
晴明是幾人晚輩,則是再一次大禮拜下。
重光忙揮了揮手。側開身一聲苦笑:“弟妹何需如此多禮?”
坐定之後,便又眼神無奈道:“方纔的情形,想必師弟師妹也看到了。我道靈穹境的脊樑,幾乎被那宗守以一人之力打折。真正有能力的,都已戰死。剩下的這些。都各有心思,多是隻爲一己之私。肯爲道門出力的,是少之又少!”
又讚許的看了晴明一眼:“你這女娃,很是不錯!”
華雲蹙了蹙眉,而後就目望東面:“故此我等第一要務。就是要先斬那豎子,重立穹我境聲威。”
“不容易!”
出言的卻是另一道人,搖頭道:“那蒼生穹境的明玉,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護住此子!還有敖坤,戰力也出乎意料。掌毀滅之法,遠勝我二人。重光師兄重創,傷及道基。二十日後,怕也難以痊癒——”
提及敖坤二字,華雲龍玄都是面色一變,微微異樣。前者隨即便恢復如常,冷哂道:“一個喪家之犬而已!玄微師兄可放心,他若不出手也就罷了,若是出手,我不介意,再封印他萬載!萬年前那奇恥大辱,華雲正欲親手償還!”
龍玄則是略略黯然:“記得當初師尊將他封印,是一番保全之心!準備待他修心養性,幡然悔悟。幾千載後,便可入我道門,隨在神皇身旁效力。不意如今,卻仍是執迷不悟!若是他此番真敢與我等爲敵,不用諸位師兄弟出手,龍玄會親自取其性命!萬載之前,是龍玄親手助師尊將他封印。萬載之後,龍玄也絕不會留情。此人性情暴戾極端,實不能容它繼續爲禍!”
華雲一笑,握了握龍玄的小手。對面兩位道人,也都是欣慰莫名。
那玄微子是微微頷首:“不過還需小心!那日我觀這敖坤,仍舊留有餘力。”
又道:“敖坤之外,還有龍影。那豎子,是其唯一傳承之人。愛徒渡劫,必定不會袖手旁觀。這次也定然會迴歸雲界!”
“這個人,就更是簡單!此人劍術,當年是高絕於世。掌握九種真龍大道,同階之中,未有對手。八千載前,就能隔空硬接師尊三擊,保全住了敖坤性命。只是可惜,年華易老,壽元遲暮!此人壽元,已盛不到三十載——”
話音一頓,華雲又隨手一甩袖。一口灰白色的長劍,從他袖內滴溜溜的飛轉而出,釘在了身前地面。
那重光與玄微子,都是目光一凝,眼中透出驚色。
“這是歲月大道!”
“正是!”華雲也點了點頭:“此名凋零劍!每一劍出,都可削人壽元!”
重光先是一喜,接着又似想到了什麼,神情黯然。
莫非——
“乃是師尊他親手煉製!本是爲無墟而備。師尊對他是期待至深!曾言道無墟敏於行而訥於言,資質雖是中上。卻是我道門這千年來,最有希望問鼎聖境之人。只可惜——”
華雲目中,是冷芒微顯:“既然無墟子已經用不上,那就不妨用讓那龍影消受。此劍雖只初入仙階,可只要我等使用得當,定可使那老匹夫當場身隕!若是細究,此番我道門之災,大半皆由此人而其。師尊他,如今是也是深恨此人!”
他話落之時,重光玄微面上,都已浮出了笑意。
重光是心事盡去,心神輕鬆了下來,便連傷勢似乎好了幾分。
“有此劍在,那倒是再無需憂愁。你我四人,再加上太靈道凌二宗,還有原始魔宗的三位神境。此戰當無有疑念!”
“外人之力,絕不可峙!”
華雲卻微一搖頭:“此戰唯有誅滅那豎子,將敖坤,龍影一併斬殺。才能再次震懾諸宗,重建我道靈穹境聲威!那上清太清二脈,可借其力,卻更需防範。至於那元始魔宗,更是與虎謀皮——”
正這般說着,卻被旁邊一個聲音打斷。正是晴明,本來一直聽着,可當望見方纔那口凋零劍之後,便是若有所思。這時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竟驚呼出聲。
“三年!無墟師兄臨死之前那句,是說宗守,壽元只剩三載!”
這室內諸人,都是怔了怔。重光皺了皺眉,正欲訓斥。接着又陷入凝思。
“三年麼?還真有可能!”
“說來此事,我也一直奇怪。此子出生,不過短短二十一載。怎能掌握‘太初’之劍?有那般強橫劍術?”
玄微子亦是輕撫長鬚,沉吟着道:“無墟精修歲月之法!確有能爲,避開龍影,感知那宗守的壽命。若真是如此,就可解釋得通了。以壽元爲代價,才能掌握這等樣的大道——”
龍玄聽着,眸光閃下閃,而後是脣角輕挑,意味深長的一笑。
“這師徒二人,原來都是壽命將盡麼?這可當真有趣!” wωw ¸ттkan ¸co
就在道靈穹境內的五人,在議論之時。乾天山上宗守,則是忽覺全身上下,一陣惡寒。
“這是誰在算計孤?”
宗守挑了挑眉,身體這反應,分明是心血來潮,天人感應。
這是他道心通明,在天障破後,已經無限接近靈境,纔出現的能力。
可惜的是,沒法追根溯源,分辨這些惡意的來處。
不過這時候,即便用腳後跟去想,也能知道是誰。
那華雲龍玄,多半已經回到雲界了——
這時候,他正在一間靜室之中,翻看一本雲荒時代的修士,記錄的雜記。
“原來這龍玄,以前是叫做敖碧!敖坤的雙修道侶——”
敖坤對自己的事情,自然是諱莫如深。
可惜蒼生穹境之內,書卷千萬。當年之事,更曾轟動雲界。
宗守隨便找一找,就尋到了好幾本,記敘下當年之事的典籍。
“是螭龍一脈,其族因操弄大水之故,被修士圍剿。危急之時,被敖坤救下,與之結爲伴侶。卻也因此,被絕龍城與道門諸宗追殺。轉戰雲界,屠戮數萬修者。呵!這傢伙,居然也與孤一般,曾仇滿雲界。怪不得別人說他是孽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