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光涌過,整個百里之內,都是暗不可見。
而當黑暗消退之時,那白芒卻仍舊還在。只是那聲勢,比之先前,是黯淡了許多。
小金的手中的長劍,也再一次揮斬。這一次,是元一之白!
耀眼的白光,驀地炸開。排斥神識,將整個夜空,都照的是恍若明晝。
宗守是早知如此,早早的閉目。再當睜開眼時,那白光劫雷都已經消散。那天空中,也再無之前雷芒降下。
小金的渾身上下,此刻都閃爍着金光。一道道符文,在其身上一一顯現,然後又慢慢沉寂收斂了起來,氣息較之渡劫之前,強盛了足足數倍!
已經是真正度過了雷劫,踏入了靈境。
而此時,還只是開始而已,接下來這小傢伙的實力,還會爆發般的增長。
只需度過最初的十二個時辰,其一身戰力,就可相當於九階時的十倍。
而這個成長期,要到半年之後,纔會結束。
重要的是此時,這個小傢伙,已經是他的天生護駕。
是他第一隻靈獸,神念相通,還在雷霆翼龍與晗曦之上!
那小金將最後一重劫雷斬碎,其身軀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復原。不過那元氣明顯仍些傷損,急需恢復。
小金卻並未立時沉睡,而是轉過頭,朝着宗守‘依依呀呀’的說着話。
就如孩童學語,聽不太清楚。宗守卻微微笑了起來。知曉這是小金向他抗議,不滿自己的名字。
以前不能說話,意年也極忌憚,而今卻是長大了。
這個時候,也確實到了它凝聚真名之時。
凝思了片刻,宗守就又問道:“金小狗如何?要不金二蛋。不行?那就金大蟲,據說名字起的越賤。日後就越容易養活——”
那小金大急,那與宗守肖似之極的面上,滿是委屈之色。仍舊是‘依依呀呀’的說着。可越急就越說不出來。
宗守卻‘嘿’的一笑,神情凝肅了下來:“以後你真名,便喚作金昊!”
晗曦之名。爲初起的太陽。晗通含字,也含着宗守想令其收斂鋒芒戾氣的期許。
對金昊的奇蹟又是不同,昊乃烈日。宗守希望這小傢伙,能如正午時的太陽那般耀眼,光芒四射,銳氣十足,綻放光華。
那小金的眼眸一亮,而後就雙眸一亮,又化作了一團果凍般的模樣。
這是已經在沉睡,恢復着軀體。
宗守隱隱可覺。那‘金昊’二字,已經在其元核中凝聚。同時也在吸收着,其祖先留下的血脈神通。
宗守是隱隱期待,也不知這小金醒後,究竟會有何等樣的實力。
萬象血裔。多半不會讓他失望。
特別在這個是時候,對他而言,實在是助益不小。
下一刻,宗守又取出了一張信符,這是乾天山今日發來,告知他今日東臨雲陸的狀況。
“十八日午時四刻。舞陽峽道被毀,商道斷絕,死傷七百四十三人——”
“午時六刻虛政元遇襲,重傷之後,隻身得免。”
“未時一刻,有四支虹城雲艦船隊,已確定沉沒,三萬人不知所蹤。”
“未時四刻,龍象城遭襲。因早有防備,損失輕微。”
較之一日之前,這道靈穹境的修士,明顯更小心了許多。
東臨雲陸,固然再沒有大的傷亡出現。那些靈境與九階修士的死傷,也是降低了不少。
一整日時間,只有二人身隕。
而且是正擊他的軟肋,斷東臨海貿,就如斷他一臂——
這一整日相加,碎散的死傷數目,也同樣使人觸目心驚,鬱憤難名。五萬兩千麼?倒是與他今日所斬的道門之人,差不多持平。
怔怔了片刻,宗守就將手中這張信符,近數化作了灰焰。
這道門,真讓他連半點怒念殺意,都消退不得!對那些死者,半點憐憫愧疚之心,都無法升起。
武爲止戈,需以干戈止武,以殺止殺!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目中寒芒微閃,宗守就也閉上了眼,開始了靜養。
明日夜間之戰,纔是關鍵。而要破那禹嵐山平安道,他也更需事先做些準備纔好。
雲界之外,虛空深處,此時正有四人立於空中。
神態各異,兩位看不出真實年紀的道裝修者,面上隱含着微怒。
一位三旬左右的儒士,腰配着劍。正神情淡淡,遠望着虛空。
另一人,則是面含紫意,一身大紅袍服,正笑意盈盈。
而若仔細看,便可清晰看見,這人的腳下,正有無數的影子,在扭曲掙扎。
“明玉!”
聲音之中,滿含着嗔怒。正是出自其中一位道人之後,旋即之後,那怒意又被壓下,神情平靜。
“我道門與乾天山的恩怨,爾蒼生道又何必插手?不過是那十數條礦脈而已,也值得你這位聖尊如此?”
“已經很多了!”
那明玉微微搖頭,看都未去看一眼,語氣同樣是平靜無波。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故此不能不防微杜漸。爾道門勢大,我蒼生不得不防。再說七條靈石礦脈,九處靈金礦藏,已經不少了。”
正是靈潮起時,有許多礦脈正在生成。更有不少原來就有的,本身就是地氣交匯之所,都在大幅度的擴展。
那道人眼中,頓時是怒意再閃。
“東臨雲陸,本就是我道門所有!”
片刻之後,又深吸了口氣,把心境強自平抑了下來。
“此戰之後,我道門可擔保,與你蒼生道絕不相犯。若能相助,則更有重酬。”
身爲聖境尊者,本是不屑談論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今日之事,實在讓他生怒。
接連二十五宗滅門,整個道門卻是束手無策,無可奈何,實讓人怒生無明——
明玉微微冷哂,並不搭理。那紅袍男子則‘吃吃’的一笑,他相貌粗豪,說話的聲音,卻如女人一般陰柔。
“重光,今日之事,又豈是隻爲這十幾條礦脈?你再怎麼說,這傢伙也不會走。”
那道人雙目微睜,怒瞪了過來。他何嘗不知,這是魔門與蒼生道,對道門這次動作的反制?
必定是不會坐視他們,輕輕鬆鬆就拿下東臨。
紅袍男子卻全然不懼,坐於虛空,用手託着頭。
“瞪我也是沒用,雲界難得能有這樣的人物,敢捊你道門虎鬚。吾深喜之,又怎麼能錯過——”
那重光與身邊另一位道人,都是皺眉。也知曉對這人,是全無變法,也不可能說動。
道魔二教,雖不相犯。可也絕不可能是盟友,彼此視爲死敵。
而如今宗守在中央雲陸,四處屠戮。得好處最多的,就是那諸多魔門宗派。
那另一位道人沉吟片刻,還是再朝那明玉開口。
“還請明玉道友,再三思一二。真值得爲那乾天山,與我道門撕破臉皮?”
“自然無有與道靈穹境爲敵之意。”
一句話,令兩名道人都微微一喜。可接着明玉的語氣,卻又一轉。
“明玉之意,只是想要二位,守一守雲界的規矩而已。靈潮雖起,此時雲界,還不到當初共約破除之時——”
那紅袍人聞言頓時大笑出聲:“正是!本尊也不願與二位動手,只求爾道門,按共約行事。如今還不到時候,可不能就這麼壞了規矩。雲界的紛爭,便讓他們自己去解決。不知二位以爲如何?”
那重光的面色,是鐵青一片,心中是徹底沉到了谷底。
這二人聯手,今日只怕真是無可奈何。
“好一個規矩!”
一聲冷笑,那重光真人正欲再爭,接着忽又心中一動。也同樣安然在虛空中,閉目端坐。
“也罷,今日就依爾等之議!”
旁邊的道人,也同樣一笑,盤膝坐下。
紅袍人影,則是目含深意的,也往虛空看去。
雖是隔着數個世界,可那雲界的情形,卻仍是如在眼前。
“合力一處麼?早該如此!若再這麼散開,只有被那宗守屠戮的份。”
說完之後,就又朝着二人一笑:“你們那位穹境宮主,其實很是不錯。可是名叫無墟可對?”
重光冷哼了一聲,並不言語,心內更隱隱生痛。
此時中土東部諸宗雖是得以保全,可讓出的那些地脈,那些靈礦,事後卻必定要被佔去不少。也不知到何時,才能恢復元氣。
而因此得益的,仍舊是魔道與蒼生道。
另一位道人,則是毫不在意,反而笑着看向紅袍男子。
“紅衣道兄!若依我見,有此人在世,對爾魔門怕也非是好事。可莫要忘了當年,那位冉武天王故事——”
紅衣的瞳孔,再次一凝。想起了幾千年前那個人,也是如宗守這般,雲界之內,所向無敵。
魔門窮盡全力,也依然無可奈何。
若是這宗守,這次是對他魔門諸宗出手,又當如何應對?
接着卻又不在乎的一笑:“無敵麼,且看看再說!”
在他眼前,那無墟已穩居不敗之地。宗守此次若不退,則必定身隕。若是退,那乾天山三月之內,也會崩塌。
無法借一國之勢,雖是仍舊劍道強絕,卻再非那麼可懼可畏。
明玉在旁,則暗暗一聲嘆息。他如今能爲他那師弟做的,就只有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