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級下品的靈石礦脈?原來如此——”
輝洲島,一處名爲輝夜城的大城之中。宗守正端坐在城中,原屬於城主的宮殿之內。頗有些驚喜的盯着手中的幾塊靈石打量。
晶瑩剔透,望之彷彿有云氣在內涌動。
這是弱水掌握的暗衛,遣人連夜送來。都是玄階等級的靈石,多是下品,不過其中一兩枚。也達到中品的等級。
仔細分辨觀察,最近那些道門修者的出入之地。
短短几日之間,就發覺了這條礦脈。看情形應該還是一條富礦,弱水部下那些暗衛,只是隱蔽的在礦脈尾端稍稍採掘,就有了這幾枚靈石。
宗守皺了皺眉,在他記憶之中,並未有這條礦脈的存在。
不過也同樣不覺驚異,靈石到了玄階等級,那就只有靈境之上的修者,才能用到。也必定是被諸宗諸派強佔,普通人跟本接觸不到,自然那些史料之中也無有記載。
話說回來,雲界若沒有這玄階級別的靈石礦脈產生,纔是咄咄怪事。
畢竟是上古,被衆多外域異族視爲仙界的世界——
正因這一界之內,靈物衆多,資源豐富,纔會一直被衆多外域勢力覬覦
之前的疑惑,也是迎刃而解。玄級下品的靈石富礦,哪怕是靈潮開始百年之後,也同樣是罕見。
而若是在靈潮之初佔據,更不知可爲道靈穹境,培育多少強者,多少道兵——
若說一條普通水準的高階靈石礦脈,可以供養千人左右的六階道兵。
那麼這玄級下品的靈石礦,則至少可供萬人之數!
而若是富礦。一萬兩千都有可能——
也難怪那道靈穹境,是翻臉無情!
一枚玄階的靈石,可以供他的宙極命世書,十天之用,
若是得了這條靈礦,那麼自己短時間內,是不用發愁了。一天可以當成幾十天用——
旋即宗守,就又微一搖頭。雖說是在他地盤上。可這條礦。他乾天山一家是吞不下來。
特別是這時候,與道靈穹境徹底翻臉,不死不休之時,更不能有半分破綻。
“可遣人告知劍宗蒼生道,令他們遣使來談!對了。佛門那邊也可告知一聲!”
有了這條玄階礦脈,蒼生道才能名正言順,日後助他一臂之力。至於劍宗,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自然那萬劍穹境,也需付出足夠的代價纔可。
加上佛宗,則是順帶。那七霞山下。還有數百萬將士戰死之魂,需要佛門高僧做法事超渡。
除了要淨化那裡的怨氣,更爲安部下軍心。
其實魔門那邊,也可借引其力。宗守卻天然厭惡,也知這些人,從不會有什麼感激之心,一切只看利益。
明智之人。絕不會使自己滿世皆敵。身爲一國之君,就更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來、
正道之中。固然也有僞君子,有惡人。可魔道既是修行那些詭譎邪異,血腥殘酷的魔道功法,就更非好人。
這條玄階礦脈,乾天山應該能拿到一半收益。
卻是意外之財,至少本來令他頭疼無比的撫卹,不用再發愁了。
從連雲島到七霞山,陣亡的數百萬將士,大多雖非他轄下,是被強行俘虜裹挾過來。可宗守也仍是打算,等而視之。
“此玄階礦脈之事,自有禮部於理藩院與蒼生道劍宗交涉!”
這城主寶座之下,忽然傳出了一聲鏗鏘之聲,打斷了宗守的思緒。
“臣聞上古蜥龍,絕不會遊至淺灘之地。鳳凰火鸞,不至水漫之所。自古以來,尊貴之人都知惜身之理,都從不輕赴險地,何況君上?且如今君上尚無子嗣,就更需小心!”
宗守一聽聲音,就絕頭疼。下面梗着脖子說話的,正是張懷,此刻卻是面色漲紅,帶着怒憤之意。
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這傢伙也會變身錚臣?
“臣知君上,有萬夫不當之勇,雲界無敵!然而善戰者死於兵,善泳者溺於水。君上豈不知自警?若是血雲騎來的再晚一些,若是那無極道人統兵之能更強,君上不知可還能逃生?君上若有什麼不測,叫我等這些臣子,又該如何自處?
說話之時,張懷偷眼看了眼趴着宗守肩側,那隻小土狗兒。
此時那鱗片已經消失,四蹄的火焰,也沒了蹤影。正吐着舌頭,討好的舔着宗守的臉。
要非是這隻麒麟,他這位才認可不到三個月的‘主公’,只怕多半是沒了性命。
一人之力,獨當七千紫麟焰槍騎,這豈不於找死無異。
一思及此,胸中頓時更覺激憤。
“臣以爲宗原尹陽,都該斬首!明知君上如此,是置身死地,卻不知勸阻。實非爲臣之道——”
宗原在一旁站着,是默然無有表情,不願出生辯解。
這一次未能勸阻,的確是他之過。
同樣很是‘幽怨’的,看了上方處的宗守一眼。
對張懷並無怨意,反倒是感激。若是能使君上,以後行事更謹慎小心些,那是再好不過。
殿內一陣死寂,是無人出聲,爲宗守說話辯解。孔瑤亦是神情鐵青一片,也有些後怕。對道門報復,她樂見其次。卻也沒意想,宗守會如此冒險。
宗守則是一陣啞然,求助的環視着殿內。目光觸及之處,所有人都是微微避開。
心想這些人可真狠,這可是衆叛親離啊。都不肯給一個臺階下——
孤身阻敵,雖是沒想到,嘯日這傢伙,對那些玄焰金麟獸有那麼強的威懾力。可當時,卻真是有些五六成把握,對宗原也有信心,可以及時趕至。
實在戰不過,那就逃便是,獨戰七千騎。古之霸王也不過如此,又不丟人——
不過此時,這些話又不能理直氣壯的說出來。
此時他整個身軀,彷彿是散了架一般。渾身骨骼,碎了數十餘處,體內經絡,也亂成了一團。
與七千紫麟焰槍騎戰時,固然是氣概驚人,氣勢半分不讓。
可若非是嘯日突然發威,宗原再遲些趕至,最多再抵擋個一兩波攻勢,就要考慮逃走了。
張懷依然是咄咄逼人的朝這邊鄙視着,宗守訕訕的一笑。
“依卿之言,下不爲例!孤會小心——”
他是一國之王,更是劍者。若必需一戰,絕不會退卻。如此承諾,已是極限。
殿內之人,似是知不能過分想逼,緊繃的神情都是一鬆。
那張懷的面色,也是微微緩和。接着卻又將一個奏本承上。
“另有一事。君上的滅道詔文,已被丞相與內閣諸學士封還。另有言讓張懷代稟君上,此詔他不敢奉。即便君上強行推行,丞相亦會在議事殿,狙擊阻止。”
此言說出,宗守雙手十指,就捏的是咔咔作響。
張懷卻是面不改色:“任丞相有言,爲人君着,不可因一怒而興兵,亦不可因一喜而定政。與道門決裂,卻也不能因此就阻人信道,亦不可因言論道家經典,就加罪於人。此是國君亂詔,要請君上再仔細三思!”
宗守面色漲紅,手中的黃金扶椅,已經漸漸捏成了麻花。
這死老頭,居然又來駁他之意,到底要鬧哪樣?
說的倒是挺有道理,可讓他宗守顏面何存?
忍這傢伙,已經許久許久了!
“那麼除此之外,還說了什麼?”
任天行是心驚肉跳,感覺到殿裡,那令人心悸的陰冷勢壓。
心想伯父啊伯父,伱到底怎麼想的?這要是國君怒起來,砍了伱的腦袋怎辦?
這禁絕道門,也是事出有因。那些道門修者,亦有取死之道。沒必要爲這點小事,惹怒的君上。
張懷的眼似闔微闔,仔細想了想,還是坦然言道:“說君上此舉,無非是要藉機向道門下手。欲斷其世俗之權,收回各處道觀田產,增我乾天人力。此政雖善,卻無需牽連無辜。我乾天,若是有因言罪人。不審其罪,便加以極刑之日。恐離社稷覆亡不遠。若憂各處道觀爲禍,只需施展手段,令其自願脫離道靈穹境的管束便可。離間,重稅,甚至那投名狀,都是良法——”
孔瑤皺眉,君王之權,不得伸展,這纔是真正的亡國之兆吧?
不由有些幸災樂禍的,看了看宗守。今日這一幕,都是宗守姑息養奸之故!怨不得旁人——
也不知宗守會如何處置?把任博一刀砍了?不可能。看在任天行的面上,定然會留其性命。
不過應當也不會好過,任博此舉,任何國君都是忍受不了。
卻見宗守,是陷入了深思。片刻之後,才磨着牙道:“那就分爲兩詔,由參議殿審議——”
心中是真的不甘,咬牙切齒。下一次若再來這一套,那就真不可忍了。
此處十數人,聞言先是微怔。旋即就醒悟了過來,宗守之意,竟是讓步。
對那任博,居然也不做處置。
張懷目光微閃,而後與一旁的任天行一起,深深的一躬身,誠心誠意,畢恭畢敬。
宗守則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胸前。那紅寶石,這時居然又從他胸前飄蕩了起來,紅光閃爍。
這一次,卻有些令人煩躁。
孔瑤啞然無語的同時,卻莫名的只覺心安。心想看來是要請父親出手了,這件異寶,怕是壓制不住君上的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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